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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越说越悬乎了吧,她一个小小的市纪委书记,就算是高干子女,国家领导人能把自己的保镖让给她?”对这一点,孙继尧更不信了。
“呵呵,您还是怀疑我的判断。那好,您再看一个画面。”安永江又给了孙继尧一个特写。
“这不是耳朵吗?耳朵也能看出问题?”孙继尧今天更觉得奇怪了。
“人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时间久了,都会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些职业印记。您看这两只耳朵的耳孔,明显一只大一只小,大的这一边,非常的光滑,连耳孔旁边的绒毛都磨干净了,而这边就没有。”安永江的观察,的确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他经常戴耳塞。”
“戴耳塞又能证明什么问题?”
“经常戴耳塞的人很多,比如电视播音主持啊,听力不好的戴助听器啊,这个人应该不在此列,他戴耳塞的原因就是,他要经常参加一些公众场所的保卫工作,而且是一个集体协同作战,戴耳塞有利于接受统一指挥和团队之间的信息传递。而事实上,有他这样的实力,还需要参加协同作战的,我看,也就只有国家领导人了。我刚才指出的那些特殊,可是中南海保镖的共同特征啊。当然,能够当上中南海保镖的,能力并不局限于此,这帮人除了在部队接受的训练以外,一般都有自己的特长,肯定是身怀绝技啊。”
“既然这样,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被说服了的孙继尧连忙征求安永江的意见。
“我的意思,暂时放弃这次行动,一切都等那个姓田的走了再说。正像您刚才说的,国家领导人的保镖,不会长期保护林清雅的,现在他在这儿,咱们就缓一缓,等过了这段风声再说。”
二十三章 稠缪
熟悉大海的人都知道,平静的海面下,往往会潜伏着一股波涛汹涌的暗流,而且,这股暗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在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这,就是当前S市局势的最佳写照。
距离林清雅回到S市,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江北平原已是春回大地,草长莺飞,一派生机盎然。这一个月,林清雅在S市纪委忙得不亦乐乎。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忙着整治S市的投资环境。
这是新任市委书记耿义波和市长谈新权的共识。S市经济要发展,可以走原来P县的路子,加快经济外向化和民营化的进程,让招商引资和民间创业两翼齐飞。在两个人的推动下,全市学P县已经在S市成为一句响亮的口号。
两个人认为,加快招商引资,推进全民创业,首先要解决好的就是S市本身的内部问题。这个老牌的工业城市,各种各样的机构太多,大学都习惯于吃皇粮保饭碗,习惯于通过收费、摊派、罚款充实单位的小金库,改善职工的福利待遇。所以,各种各样的收费、摊派、罚款多如牛毛,企业和广大个体工商户苦不堪言。
林清雅领导的纪委,现在就是在市委的领导下,对“三乱”行为进行彻底整治。短短的一个月之内,被取消的收费和变相收费项目有数百项之多,清查大小单位的小金库上百个,没收资金数亿元,一时间,S市市政府的钱袋快速鼓了起来,很有些当年“和绅跌倒,嘉庆吃饱”的意味。不过,市委在行动的时候放出了口风,只以整治环境为目的,不以整治人为目的,对没有重大贪污受贿行为的个人,只要诚实向组织坦白的,一律从宽处理,否则,严惩不怠。这样的政策,在经过初期正反两方面的示范之后,居然收到了奇效,在这次行动中,虽然有大大小小数十名党政干部被执行了党政纪处分,却只追究极少数相关人员的刑事责任,就是这极少数,还是作为初期顽固不化的典型来对待处理的,是杀来给猴看的鸡。而“三乱”行为也的的确确在短时间内销声匿迹,企业经营者和广大个体工商户对市委市政府的行动莫不拍手称快。
对市委、市政府的行动,机关工作人员也在议论纷纷。其实,这样的事情做起来似乎挺容易,为什么以前没有做或是做不成,而现在的两位主要领导就敢做而且能做成呢?最后,大家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两位领导,自己坐得正,所以才能走得直。
新任市委书记耿义波不用说,他刚刚来S市,还没有和S市的这些官僚们建立什么联系,就算他从前有什么,大家也不知道;年后在人代会上由代市长被选为市长的谈新权却是清名在外,无人不知,他可是S市最大的清官。廉则正,正则威,如果是以前的许市长,拿人家的手软,小辫子被人抓在手里,行起事来岂能如此理直气壮?
同时,大家也在议论另一个话题。谈新权以五十六岁高龄,从人大杀回市政府,本以为是个过渡,等耿义波熟悉情况以后他从哪里来还到哪里去,新年过后省里肯定要变动,没想到这老头枯枝发新芽,居然越干越来劲,和耿义波两人,配合得如鱼得水,看这形势,搞不好今年年底耿义波在S市镀了一层金,就能带着改变S市面貌的政绩提拔到省委了呢,那时候,谈新权原地提拔为市委书记再发挥两年余热也不是不可能。
人一旦引起大家的注目,他的过去也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注目。悄无声息之中,谈新权在河西村和P县的事迹开始被人交口传颂,一时间,很多刚进机关的年轻人热血沸腾。清官同样有前途,当官当如谈新权,这样的价值观也开始成为了一些年轻人的选择。只有一些机关里的老人对此笑而不语,他们心中有数:像谈新权这样的情况,是万中无一的特例,可遇不可求,学是学不来的。
每日里忙忙碌碌的林清雅心里却是焦急万分。眼看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蓝煜星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十三室来的一帮人究竟工作开展得怎么样,林清雅心里也不清楚,就连田海龙也在等消息。因为,事先林正祥交待得很清楚,这次行动,保密是第一位的,包括把田海龙安在林清雅身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最多只能让对方知道,他是林清雅的保镖,绝不能让对方知道他还是十三室的人,否则,一切的计划就落空了,最起码被对方控制的蓝煜星、李强等三人的性命就保不住了。想到自己万一露出一点马脚,就可能连累蓝煜星死于非命,林清雅自然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只有无可奈何地等着。
这一天,林清雅接到市委办公室的通知,市委书记耿义波,市长谈新权,将带领一百二十人的党政代表团到临近的L省的三个市参观学习,市四套班子领导,各留一个人在家值班,其余的人都得参加,此外,还有一部分党政职能部门的一把手,下属三县一市四区的党政主要负责同志也在列,明天一早六点出发。林清雅作为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纪委书记,自然也要参加。
下午四点,林清雅又接到了市委书记耿义波的一个电话,说晚上市委要接待一位台商,是位姓陈的女士,计划在S市投资一个精密机械制造项目,主要生产数控机床,这是一个典型的科技密集和资金密型项目,项目总投资三亿美元左右,建成投产以后,每年可以为S市出口创汇好几亿美元,贡献财政收入两亿元人民币。市委今天晚上宴请陈女士,请林清雅和市政府的另外一个女副市长陪同。
现在,招商引资是S市的第一件大事,林清雅不敢怠慢,下了班以后,回到宿舍简单打扮了一番,坐了田海龙的车子,直接到本市新建不久的五星级香格里拉大酒店赴宴。
刚上车子,田海龙就开口了:“嫂子,林头儿那边有消息了,让我转告你。”
“什么消息?”林清雅心中窃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林正祥的信儿了。
“林头儿现在已经南下了,因为这次行动对保密工作的要求很高,他没有把落脚点放在S市,而是放在L省和J省交界处的一个地方,离S市只有五十公里。林头儿说了,对方现在对你很注意,虽然因为我在他们不敢靠得太近,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内,跟你通电话更不安全。你明天晚上不是要到L省的Z市嘛,林头儿说这是个机会,决定在那里见你一面,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明晚Z市应该有个酒会,酒会以后,我带你到林头儿那里去。相信,以我的技术,是不会有人能够跟踪得了我的。”田海龙把一切都交待得很清楚。
“那他是怎么通知你的?”林清雅不解,田海龙和自己现在基本上是拴在一条蝇上的两个蚂蚱,自己和林正祥会一次面就要搞得这么神秘,怎么他们就能够联络呢,按说,田海龙说的内容也是需要保密的啊。
“呵呵!”田海龙干笑了一声,有点尴尬:“十三室内部有特别的联络方式,难道老大没对你说过?”田海龙的话说得到位,也很艺术,显然,十三室的联络方式是机密,他不能说,言外之意却很明白:连你老公都不能告诉你,我自然也不能告诉你。
林清雅心想也是,这么要害的一个部门,查处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如果通告信息的方式被别人知道了,那十三室也不用工作了。范志杰是个讲原则的人,绝不会把不该告诉她的对她说,这也让她想到了蓝煜星,天知道他的脑子里还知道些什么东西。
漫长的夜晚,在林清雅焦急的等待之中过去了。第二天,同样的难熬。对S市这个发达省份的欠发达市来这里参观学习,L省的两个市显然十分重视,隆重的欢迎仪式,热情洋溢的欢迎词,一个接一个的观摩点,工业的,农业的,服务业的,不一而足。观摩结束,就是盛大的欢迎酒会,一天里,重复了两次这样的程序,参加活动的头头们都感觉很疲惫,晚宴的时候,在以豪爽热情闻名全国的L省Z市的领导们的热情招待下,大家都喝了不少。
林清雅是女干部,而且是异常年轻、特别漂亮的女干部,自然而然是对方重点照顾的对象。不过,女干部也有女干部的好处,她可以用饮料或者红酒代替白酒。晚上,林清雅喝得就是红酒,而且是用喝白酒的小杯,即便是这样,在一轮又一轮的强势攻击下,林清雅也被灌得满脸通红,艳若桃李。
不过,相比之下,耿义波、谈新权两人受到的照顾比起林清雅来说还是要重一些,毕竟他们是一把手,官场上,职位永远是最大的,而对方瞄准的,当然首选这两个最大的靶子。
温文尔雅的耿义波,老成持重的谈新权,在对方四套班子你一杯我一杯的车轮战之下,都有些轻微的失态,虽说多年的政治经验让他们有了超乎常人的把持能力,不会说什么出格的话,做什么出格的事,但说话时的舌头都有点发硬的感觉。
谈新权的年龄真的是有些大了,林清雅注意到,在离开宴席的时候,他的脚步已经有点轻微的踉跄,跟着他的政府办秘书显然也意识到了,在酒宴结束后当地领导送他们回房间的过程中,一直保护在谈新权的旁边,防止他万一跌倒什么的,那丑可就出大了。市长醉酒出丑,绝不是他个人的事情,那可关系到S市党委政府和六百万人民的面子啊。
晚上十点,林清雅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又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许多。此时,疲惫了一天的大小官员们早已入睡,也有极少数精力过剩的家伙四人一起在打牌。这时,林清雅听到了清晰的敲声,打开门,正是田海龙。
“可以走啦!我先下去,把车停在楼西面的侧门等你。”田海龙轻轻地对林清雅说。
“好,我马上下去。”林清雅同样小声地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