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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得踹了一下车轮胎,毛绒拖鞋不太给力,这一脚差点弄伤自己的大脚趾。
她当场就迸出了泪花,眼角湿漉漉,表情龇牙咧嘴。
“你可真是个宝贝。”他恶劣地笑出声音,眉眼舒展开来,盘旋在心底的阴霾被彻底一扫而空。
许柔被他轻轻推了一把,不情不愿上了车。
荆念跟着坐到后排,随即带上门。
限量款轿跑的隔音效果自然很好,那些鞭炮和嬉笑统统被摒除在外,就只剩下他和她的呼吸声,浅浅缠在一起,分不出是谁的。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车顶灯十秒后自动熄灭。
刚好车子停在路灯照不到的阴暗处,昏暗的环境让暧昧气氛升级。
许柔防备地裹紧睡袍。
这动作看在他眼里,无疑又是挑衅。
“就这么怕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他背靠着车窗,也没朝她逼过去,一手搭着前座椅背,口气阴恻恻:“想好了再回答。”
她被这盛气凌人的态度激怒,坐直身道:“我要纠正你一个词,不是怕别人知道,是怕别人误会。”
“是吗?”他垂下眼,扯了下唇。
这幅表情她是最熟悉的,越是狂风暴雨,他神情就越淡漠。
不折不扣的变态型人格。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欺近身,她被困在座椅角落,动弹不得。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这一次许柔没有挪开视线,勇敢和他对视。
月光从前挡风玻璃处透进来,刚好打在他侧脸,右边被银辉笼罩,给人温柔假象,另一边则隐在黑暗里,邪恶如鬼魅。
“说话。”他沉着脸,左手掐着她的下颔,缓缓靠近。
她一声不吭,眼睛倔强地睁着,不肯服输。
同他交缠过太多次,鲜有占上风的时候,总是被他逗弄得团团转,毫无还手之力。
他堂而皇之进驻她的生活,然后踩在云端上看她的笑话,压得她往日心高气傲的自尊抬不起头来。
说不清道不明,此刻疲惫感充斥了全身。
“我想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不重要。”她朝后缩了缩,摆脱开他的钳制,轻声道:“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哪里有什么理由,在那一刻最想见的人是她,所以就来了。
然而他喉结滚了滚,这句话如鲠在喉,怎么都吐不出来。
许柔也没指望能得到他的回答,笑了下:“我曾经自作多情,认为你喜欢我,甚至尝试着在追求我。”
他愣了下,皱起眉:“我……”
“别打断。”她很快地抢白,接着道:“后来我觉得自己可笑,你知道可笑的点在哪里吗?”
气氛倏然停滞。
他面无表情地退开去,淡淡道:“在哪里?”
“喜欢不是用武力去强迫,追求更是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而我和你之间,从来都不对等。”
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你真的很厉害,能随意吊着别人的心忽上忽下,我不知道你曾经交过几个女朋友……”
她顿了顿,没有再看他,扭头对着窗外,语气平静:“你手段挺高明的,但是抱歉,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想再同你纠缠下去了。”
外头的风变得更大,吹起了路边的破报纸,啪一声贴到车窗上,被些微融化的雪水糊住,随后遮住了月光,抹去最后一点光亮。
他整张脸重新陷入到黑暗里。
没有辩解,没有动作。
他像是一尊没有生命力的雕塑,连眨眼的频率都变慢了。
她抬手解了电子锁,他没有阻止。
推开门的刹那,冷风呼啸而来,许柔瑟缩了下,重新用回敬词:“祝您新年快乐,教授。”
语罢,她匆匆跑回了别墅。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电视机里的联欢晚会快要播到零点倒数的环节。
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已经昏昏欲睡。
许柔蹑手蹑脚经过,抬手拿过遥控将音量调小了点。
付烨醒过来,打了个哈欠:“小柔,怎么不叫你同学进来坐?”
“他已经回去了,刚才和家人一起路过才给我打电话的。”她逼不得已撒了个谎,心虚地扯开话题:“洒洒那么早睡了?”
付烨点点头:“这丫头昨晚打游戏打到三更半夜,今天没精神。”语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递过去:“新的一年要继续给姑父争光,努力当好学霸。”
“一定。”她双手接过,给他鞠了一躬:“谢谢姑父。”
“一家人,别谢来谢去的。”付烨摆摆手,关掉了电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等这倒计时了。”
许柔点头:“晚安,姑父。”
他也道了声晚安,而后轻手轻脚抱起还没醒的许曼尼,放慢脚步上楼。
许柔看着他们的背影,神思恍惚。
这应该才是爱情的样子吧。
……
零点的钟声过了,漫天遍地的鞭炮声炸得她睡意全无。
许柔干脆去浴室泡了个澡,之前跑出去见他,冻得整个鼻头都红了,现在被热水熨烫过的身体暖洋洋,总算舒服了。
泡澡有助于睡眠。
她塞上防噪耳塞,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太。安稳,梦里都是那个人的脸,一直冷笑着质问她为何如此绝情。
她挣扎着想摆脱梦魇,腿猛地一蹬,总算惊醒过来。
以为一觉到了大天亮,结果窗帘外的世界依旧漆黑,她感到口干舌燥,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一同猛灌,润了嗓后又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十五分。
屏幕上还有两条未读消息。
她心跳了下,隐隐约约明白会是谁发来的。
想要狠心删除,无奈手指比大脑更快一步,已经点开。
一条是语音,一点零七分发送的。
另一条是文字,简简单单五个字:【没交过女友。】
这句大概是针对她刚才那番话的唯一辩解。
她翻身坐起,犹豫了下,点开语音,将听筒放到耳边,男人低哑的嗓在万籁俱静时尤其清晰。
他说,对不起。
许柔不敢相信,又听了好几遍,真的是货真价实对不起三个字。
可他是为了什么道歉?
为了那些荒唐强逼的行径?
她真觉得不可思议,平日里欺压她再狠,恶劣夺走她的初吻都没有表达过半分歉意的人,竟然退让了。
她捏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窗帘只拉了一半,她无意间瞥到窗外景象,发现又开始下雪了,比昨夜的还绵密,漫天都是白色雪花,落到她房间外的露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
看来下很久了。
反正也醒着也是醒着,她被他的两条消息搅得心烦意乱,推开落地窗,走到外头欣赏雪景。
可惜雪景只欣赏了不到十秒。
楼下那个倚在车门边的男人夺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黑色羊绒大衣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白雪,就连头发上都有。
画面颓然极了。
他为什么还在?
三个多小时了,他就这么一直站着?
是在等她吗?
许柔趴在露台上,怔怔看着他。
冥冥之中,男人像是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抬起头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逃开。
然而他已经走到露台正下方的路灯处,黑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只能尴尬地笑笑:“还没走啊?”
“恩,还有句话忘了说。”
许柔的手背到了身后,死命绞着衣带,心脏狂跳。
女人的第六感其实很灵。
很快,她听到了让她呼吸停滞的台词——
“你没有自作多情。”
第40章 腊八粥
有道是; 灯下看美人; 最是惊艳。
可这美人显然是被冻惨了; 皮肤白到近乎透明; 惟有鼻尖泛着点红。眼睫和眉毛上覆着薄薄冰雪,他就像是刚从万年冰川里苏醒,黑眸专注地盯着第一个来到他身边唤醒他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她。
许柔在他幽深的眼神里败下阵来,雪夜太有迷惑性; 男人的话又太蛊惑人心; 她不敢再问一遍; 怕自己承受不住这攻势。
两人对看了很久; 谁都没说话。
她的房间在二楼; 露台离地不高,也就三米不到。这个距离; 兴许比罗密欧与朱丽叶幽会的时候更近。
许柔的心情很微妙,几个小时前她决绝地说完了那些话; 并没有给自己任何退路; 可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 却没办法硬起心肠再回房间。
毕竟; 曾经也悸动过。
哪怕算不上心动,有些幻想的画面依然在午夜梦回时困扰了她好一阵。
说真的,怎么可能不去关注这样一个男人。
在学校时; 每个女生讨论的都是他。
他优雅、自信、迷人又淡漠; 每一样特质都能让所有怀春少女迷恋不已。
她当然也不能例外; 偏偏除了那些,她还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这种例外,就容易让人幻想自己是不是在他心里是特殊的。
比起寻常妹子,许柔对抗这种荷尔蒙战争的唯一优势,大概就是感性和理性的比例在脑中各占一半,并没有全凭感官能力做主。
然而,当他撇开头,长指捂着嘴,低低咳嗽了两声后,她还是可耻地心软了。
南方不比北方,没有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但阴寒湿气依旧渗人,在这种下雪天站上几个小时,没冻出病才怪。
许柔叹口气:“你早点回去休息。”
他缓过一阵子,待喉咙的不适感过去后,抬起眸来:“就这样?”
许柔没辙了。
苦肉计历来是最狠毒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没办法应付,心浮气躁起来:“你别搞这些。”
“搞哪些?”他忽然笑了下,薄唇漾开浅浅弧度。
“回去吧。”许柔别开视线不看他。
等了一阵子,听到鞋踏在雪地里的沙沙声,随后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她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辆黑色的车,把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也就站了这么点功夫,她的手已经没知觉了,难以想象方才是什么样的动力支持他等到现在。
如果她没醒呢?
他难道要站到早上?
胡思乱想间,手机又震了下。
她解锁了屏幕,消息跳出来——
【现在没办法开车了,有热水吗?】
她皱着眉,缓慢打了两个字【没有】,要发出去的时候,胸口闷得发慌,她拇指摁着虚拟键盘,又把字迅速删了,朝他的方向看过去。
车窗玻璃是深色贴膜,瞅不清具体情况,隐约能察觉到有一人趴在方向盘上。
真是造孽。
【等着。】
她边叹气边回信息,随后转身跑下楼去,厨房里黑暗一片。因为一楼有几个佣人房,她怕吵到姚姨王叔他们,干脆没开灯,摸索着从矮柜里拿出不锈钢杯,接了热水。
拧紧瓶盖后,她犹豫片刻,想起冰箱里还有昨夜没有盛出的腊八粥,在煤气灶上加热完后,又拿了保温罐装好。
外头实在太冷了,她非常不耐冻,临出门前,在珊瑚绒睡袍外又罩了一件白色毛绒衫。
车子停了一晚上,除了窗户位置,周身都覆了薄薄的雪。
她绕到副驾驶座,微微弯下腰,还没来得及敲窗,中控锁就被解开。
她深了口气,拉开车门。
里头的温度比外头热不了几度。
他还趴着,没怎么动,只是懒懒地转过脸来。
少女扎了个乱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