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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璆无言以对,不过总算能脱身了。
荆念没再拦他,看了下手表,离他给她钥匙开始,不多不少十五分钟。
得了,仁至义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这一晚自己的善心真有些泛滥,泛滥到都能去慈善家晚宴颁奖了。
。
命运真的很奇妙。
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分钟的耽搁,就能同心心念念的东西失之交臂。
沈璆没有成功捕获到他的美人,等待他的是笼门大开,玫瑰花瓣零乱散了一地的场景,秋千也不在原来的位置,木座椅卡在笼柱间,绳索刚好从吊灯处到笼锁,形成奇妙的弧线。
竟然被她给跑了。
操,他不甘地咒骂,隐隐约约猜到了刚才荆念有心拖延的真实目的。
真他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沈璆骂骂咧咧一路,又绕回了泳池。
不光他在骂,刚刚才惊心动魄赶在节骨眼上逃出的许柔也在心底怒喷某个虚有其表的男人。
她的膝盖痛得要死,天知道有多久没做过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了。至少在秋千上晃来荡去尝试了三十几次,膝盖都撞青了,才堪堪把座椅固定到该有的高度。而后她还要化身铁臂女金刚,一手抓绳子,一手绕到外面开锁。
整条手臂肌肉都在发酸,掌心也被玫瑰的倒刺划伤,隐隐透着血迹。
许柔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跳。她没选择走前门,怕又遇到那帮居心叵测的二世祖们,只是老天爷到底还是眷恋她的,没想到后门外就是一大片空地,各种限量款豪车停了一溜,看起来像是私人停车场。
这地儿看起来很偏僻,空地外可以窥见山的轮廓,根本不是闹市区。
她是真的有点儿没办法了,雨下得很大,淋得她浑身都湿透了。她躲在两辆车中间蹲着,只恨身边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徒步离开时,有脚步声传来,一开始很轻微,被雨声掩盖了,而后愈来愈近。
许柔小心地往后退了退,一手扒着隔壁车的反光镜,悄悄往外探。
黑夜里,有个颀长身影,单手撑伞,走到她前边的车旁,车门识别到主人的靠近,自动解了锁。
汽车大灯很快亮起,男人转过脸,眉梢眼角,无一不精致。
许柔眯着眼,很快认出了这一位。
真是冤家路窄。
她磨了磨牙齿,轻轻呵了一声,而后脱下高跟鞋,慢慢站了起来。
第3章 速度与激情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在意识到危险的靠近时,身体的本能反应会比大脑指令更快。
荆念拉开门的一瞬,就感到后脖颈有点不寻常的凉意。
他准备迈上车的脚猛然缩回来,转过身的刹那头微微后仰,刚巧避过了一场暗算。
许柔还举着手里的高跟鞋凶器,雨水把她的长发全打湿了,零乱贴在光裸的肩膀上,她赤足站在停车空地的泥水里,未被面具挡住的下半张脸挂着来不及敛去的笑意。
笑容带着肆意,还有点恶作剧的恶劣。
荆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未见慌张,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样子。甚至伞也没掉,还稳稳撑在头顶。
“逃得挺快。”他说。
许柔丢掉鞋,甜甜一笑:“这还得感谢您的帮助。”
两人对视,暗夜里滋生出争锋相对的火苗。
闪电遂不及防划过天际,漆黑的夜被点亮了一瞬。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柔夺过他右手里的车钥匙,飞速钻到了驾驶室。
车门从里侧被用力地关上。
荆念没拦她,还站在原地。
暴雨连绵不断砸在伞面,水珠不间断往下滚,视线就像隔了层透明帘布。车窗的玻璃泛了点雾气,隐约能看到里头正不断尝试发动汽车的身影。
荆念掀眉,好整以暇地转了下伞柄。倏然兜里的手机震起来,消息铃声清脆又短促。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未存的号码。
【明天下午三点,我亲自帮你约了Emma Chou。】
他盯着这行字,脸色沉下来,眉峰之间的戾气初现。
对方很快又发了一条:
【阿念,你必须去。】
命令语气的话语如落到稻草堆上的明火,瞬间就点燃荆念心里所有的阴暗情绪。他冷笑了下,松开手,手机自然而然地砸到地上。
屏幕还亮着。
他一脚踩上去,也不顾泥水弄脏了新鞋。
同一时刻,许柔放弃挣扎,这车和主人一样,难搞得很,指纹防盗锁的黑科技让人绝望。
她打开电动车窗,谨慎地落到一半。
他撑着伞弯下腰,和她对视,漆黑的眼睛比深渊还难以捉摸。
“你车坏了。”许柔睁着眼睛说瞎话,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阴沉的脸。
“让开。”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她权衡了下利弊,识时务地解了中控锁,然后十分自觉爬到了副驾驶位。动作有点大,弯下腰的时候胸口春光乍现,而那双未着鞋袜的长腿在黑色座椅的反衬下更是白得腻人。
可惜这会儿的妆容已经花了,红唇变成了血盆大口,再加上凌乱的长发,失去光线折射后略显诡异的面具……
许柔扫了一眼后视镜的自己,不忍直视。
荆念没看她,单手拉开车门,皱着眉盯着被弄湿的真皮座椅,大滩水迹汇在凹陷处。他嫌弃地撇了下唇,利落脱下外套丢到上头。
她转了下眼珠,想卖乖用手帮他铺平这临时坐垫。
“别碰。”
她的手僵在半空。
他坐上车,语气阴恻恻:“不想回笼子里的话哪都别碰。”
虎落平阳被犬欺。
许柔深吸了口气,只是扭头的时候没忍住,对着车窗玻璃倒映出来的可恶身影悄悄翻了个白眼。
她这白眼翻得卖力,主要是为了发泄不满。
只是下一秒,当令人窒息的推背感遂不及防席卷而来时,许柔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车子是全球限量款轿跑,百米加速3秒不到。
她长这么大除了坐飞机时,还没感受过这么惊天动地的加速度。
之前提过这里是人烟荒凉的郊区,半山别墅外是绕城高速。说是高速,其实也没有开发得很健全,路灯昏暗,护栏不全,沥青路面上还有山壁上滚下来的碎石。
车轮碾过,甚至有短暂的腾空和失重感。
许柔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想叫叫不出来。她甚至连安全带都系得极其费力,插扣仅在咫尺,却因为不停大幅度转弯和重新加速的频率搞得搭接不上。
她想,要不是一整晚没吃过东西,她应该已经忍不了了。
“警告你,别吐我车上。”
这个人像是有读心术。
许柔感觉活了二十一岁,顺风顺水的人生好像在这一晚被老天爷开了个玩笑,怎么就送了这么个傲慢又无礼的衣冠禽兽来折辱自己呢?
她用力闭了下眼,试图压下火气:“下雨天开那么快容易打滑。”
车子刚好过弯,回应她的是一个天昏地暗的漂移。
疯了,真把自己当秋名山车神了。
许柔转过头,发现他竟然手肘撑着窗侧,漫不经心地单手操控方向盘,她感觉自己血压都高了。
“你能不能……”
“不能。”他松了下衬衫领口,不耐道:“你太聒噪了。”
智能系统开始播放主人的精选歌单,女歌手极有辨识度的灵魂烟嗓和引擎的轰鸣声混在一起,在封闭的空间里萦绕。
雨刮器在眼前来回晃,前挡风玻璃的能见度极低。初夏本来就是雷雨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可今晚这一场雨却像是和他们较上了劲,怎么都停不下来。
天边开始有隐隐约约的雷声响起。
他伸长手,把音乐调得更重了点。
据说飙车能让人肾上腺素激增,鸡皮疙瘩颤栗,产生类似性。高。潮的快感。
许柔眼下十分怀疑这句话的准确性。
暴雨,惊雷,死亡摇滚,身边还坐着位永远不知道踩刹车减速的衣冠禽兽。
她没有感受到高。潮,取而代之的是命不由我的挫败。
歌词无孔不入,主唱声嘶力竭地呐喊:
I’m living in the dark
I’m dying
Don’t bother to sa。ve me
“你有没有正常的音乐?”许柔头疼得厉害,她口味虽然杂,但也没听过这么绝望直击灵魂深处的歌,这都不算歌,简直就是地狱里的镇魂曲。
他嘲弄地勾起唇角:“要不你点一首?”
“好的呀。”她笑了一下,吐字清晰:“算什么男人,有吗?”
拐着弯骂他呢。
“没有。”荆念抬眸,从后视镜里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作茧自缚倒是有一首。”
他已经卸掉了方才在宴会厅的慵懒随意,整个人气压低得可怕,几缕湿发耷拉在右边眉骨处,沾湿了睫毛。
他眯着眼:“要听吗?”
许柔不吭声了,毕竟自个儿还坐在对方车上,万一惹得他发怒了,撵她下车。这荒郊野地的,她要怎么回去?
她抓着安全带,忍气吞声做了缩头乌龟。
下了高速,前边快到城郊路口了,是个三叉道。不知道是不是暴雨天的关系,红路灯信号断了,不间断地跳着黄色。
车内液晶屏显示凌晨1点18分,这个时间点,路上别说是活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等他们压过实线的时候,左边倏然窜出了一辆奔驰的敞篷跑车,车上坐了一男一女,音乐震天响,也不知道是不是磕了药,女的扶着前挡手舞足蹈,男的在一旁大声调笑。
两车交汇,荆念踩了下油门,先一步驶入唯一那条匝道。
这本来是个小插曲,转眼也就翻篇了。
可世上的神经病永远比想象的要多。
挑衅的远光灯频频亮起,还有改装过的高分贝喇叭不断嘶鸣,许柔透过后视镜,竟然还看到那两个疯子冲着他们比中指。
她能注意到,荆念自然也没忽略。
只是这会儿他莫名其妙把车速降下来了。
后头的车很快追上,和他们并驾齐驱。车玻璃窗大开,喝得半醉的男人冲着他们大声嚷嚷,时不时猛按喇叭。
许柔反感地皱起了眉。
匝道并不是双车道,两辆车挤在一起,反光镜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公分。
隔壁磕了药的女人挥舞着双手,朝他们吐了口唾沫。
这样子平行其实很危险,搞不好就要蹭到两侧的水泥围挡。轻则车身受损,重则侧翻。
许柔眼皮直跳,忍不住道:“我们超过去吧?”
荆念漫不经心地笑。
“别怕。”他说。
许柔转过脸看他,有点不安。
他笑意加深:“因为一会儿……还有更值得害怕的。”
伴随着话语,他猛地朝左打方向盘,前轮的轮毂和对方的碰撞在一起,车身重重一震。反光镜应声而裂,留了一点连接线,要掉不掉地挂在车架上。
长而凄厉的摩擦声响起。
来自奔驰车和围挡的亲密接触。
荆念还噙着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你疯了?!”许柔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隔壁的女人开始尖叫起来。
荆念还没有打算放过他们,油门踩到底,涡轮增压介入,发动机直接上了4500转。
奔驰车试图抢回主动权,但结果是徒劳的。
两百米外就是岔道。左边通往还在施工中的高架,右边则直达市区的329国道。
荆念把着方向盘,半点没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