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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猛,以深站在廊柱边,对自己笑了笑。这个学期她的课不多,现在干脆给自己放了几个月的假,情绪的低落,是需要一个自在的宣泄。而如今的这个地方,是以深许多年来最魂牵梦萦的念念不忘。
决定独自去旅行的时候,她并没有告诉旁人自己的目的地。宝宝如今已经开始学会颇流利的对话,江家个个当他是宝,早就不用她太过操心。而江启征,想来他对她的行程和暂时的离开是不会太过在意的。
根本,他们完全还是形同陌路的关系而已。
“以深!”一个妇人的叫唤声将以深拉回现实,“谢谢你下午帮我收了衣裳。”住在隔壁的杨姐正站在不远处朝她善意的微笑。
“没关系,”以深微笑,“杨姐不也经常帮我照料老房子?说起来还是该谢谢你。”杨姐是阿姨旧居十几年的邻居了,以深小时候跟阿姨伯伯来到上虞乡下,有时候到得晚了,就会直接去杨姐家吃晚饭。虽然平时阿姨住在绍兴市区,但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对了,以深。”杨姐忽然想起,“今天上午好像有人找你。”
“是谁?”
“他没讲名字。是一个高高大大、长的很白净的年轻人,不过他说晚上会再来。”杨姐朝她笑,“以深,是你男朋友吧?”
高高大大的年轻人?以深一时想不起来会是哪个人。不过也不用她太过费神,因为接下去张孜然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嗨!以深。”他淡淡笑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是你?”以深愕然,“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你的朋友薇安,她说你或许会回来。”他仰起脸朝她微笑。雨下得很大,他的身上已经有些湿了,原本整齐的头发有几根凌乱的垂在额前,眼底眉间却全是欣然的笑意。“我终于找到你。”
她还在感冒,也许是因为寥落,所以感冒总会拖得特别长。她请他进屋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又忙不迭地开了灯、跑去给他倒开水,然后拿毛巾让他擦一擦被雨淋湿了的头发。
周围很静。这幢房子是一间小小的、独立的寓所,在这个村子的最西面,背靠山,前面是很窄的乡间小道,由于过去那边都是田野的关系,这条路只延伸到房门口。黄昏开始就不会有人路过,便显得永恒的安静。
“房子后面是一座小山,”以深告诉他,“上面种了许多栗子树,小时候每当栗子成熟,我们都会跑去自己采摘。大人们用特制的棍子敲打,等栗子掉下来的时候,小孩子就跑过去捡。每次都可以捡很大一箩筐。”
他听得津津有味:“为什么不可以直接爬上树去摘?”
“因为板栗外面包着一层壳,上面全都是尖利的刺。不可以用手摘,否则会受伤。”她笑着解释,“所以掉下来的时候是一个个的板栗球,吃的时候要将它们敲开,里面一般都会有好几个栗子团在一起。”
所以它们总是不会孤单。不管刮风下雨,总是有另外的板栗与自己相伴。紧密的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哦!”他露出笑容,“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那当然,”她调侃,“你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又哪里懂这些东西。”
“不要告诉我赵以深不是千金小姐。”他笑。“没有人会相信。或者许多人更愿意称你为白雪公主。”
“为什么?”
“因为你的生活看起来似乎很完美,应该会很幸福。”
——他说似乎、应该。
雨停了以后,她带他去看小山坡上的栗子树,一颗一颗种的很整齐,山路很平整,没有台阶,只是斜斜地上去。她告诉他:“阿姨走路不方便,平时都是坐轮椅,这样她也可以上来和我们一起去摘栗子。”
他没有问她太多东西,大多数时候只是微笑着倾听。这样的态度让她感觉随意自在。黄昏时分,天一点一滴地暗沉下来,夜风寂寂,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林中细细袅袅,他则安静的微笑,画面里有疏淡的幸福。
十六、二都杨梅
回来以后他给她熬姜汤。因为在路上她至少打了十几个喷嚏。她没有表示抗议的权利,这是他告诉她的。
“我是医生,”他微笑,“而且是半夜会爬起来去拿手术刀谋害不良妻子的冷血医生。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
她想起胡坦占的名言,也是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自从父亲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开心到毫无顾忌的笑。
晚上他们坐在院子里聊天。以深从房间里找出一盘磁带,放在客厅里那只小小的收音机里,音效居然还不错。
“两年前我回来过这里,”她把头趴在膝盖上轻声说,“那时候阿姨和伯伯都已经不在了。房子太久没人打理,到处沾满了灰尘,蜘蛛网多得象盘丝洞。”她笑起来,“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打扫了很久,终于让它恢复原状。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每年回来一次。可是之后两年我还是没有机会再回来。”
磁带已经有些老旧了,尘封的时间太久,所以旋转起来会觉得不适应。那首歌的旋律悠扬哀伤,是06年的一部片子《天外飞仙》的插曲:“重复的听着这首歌,自己难过,自己泪流,茉莉花随着风飘落,回家的路,一个人走过……”
她的声音很平静:“大学的时候独自在美国,功课有时候很紧,有时候又很闲。我总是害怕闲下来,因为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后来,我开始学会一件事,因为这件事所以偶尔会觉得不那么寂寞。”她扬眼看他,微笑:“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的声音里有某种诚挚的温存:“恋爱?”
她耸着肩笑:“当然不是。是打网游。”她的眼睛璀璨如星,“我用两个暑假的时间,打完了仙剑奇侠。”
他点头:“跟某个故事有关吗?”
她讶异:“你怎么会知道?”
他微笑:“你的眼睛告诉我。”
她笑起来:“是的。有关。”她告诉他:“那时候我喜欢着一个人。人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做一些看起来很傻的事情。”
他同意:“后来呢?”
“没有后来,他甚至不知道我喜欢过他。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我敢打赌他早就已经把我忘记了。”
那时候想要留在美国,是希望或许可以再与他相遇。原来人海茫茫,所谓的重逢却是渺然无期。
她太平凡,而他又太优秀。摈除了一切可能的因素,他和她只能是天上人间,然而彼此相隔万里,永远遥不可及。
他的手无意识地在地上闲扣着,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似乎在给歌声打着拍子:“月光之下我们哭过笑过,月光之下你曾说你爱我,风雨再大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呵护着你,不让你走……”
他的声音平静而自然:“我也玩过仙剑奇侠。”
“你喜欢林月如还是赵灵儿?”
“都喜欢。”
“那你觉得李逍遥最爱的是林月如还是赵灵儿?”
“或许,李逍遥和赵灵儿是命中注定。但是我想,他一定也很爱林月如。”他沉思着,声音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无奈,“很多时候,我们总是没有办法知道自己心中真正所想、真正所爱。赵灵儿是天使,林月如却是红尘良伴,如果让我选,我宁愿选择人间烟火。”
“也许是哪里走错,路的尽头没有人等我,岁月总是擦肩而过,流星划过,什么也不留……”歌声一直在若有似无的飘荡,她买的是胡歌的合辑,里面有他自仙剑奇侠以来的所有歌曲,只是每一首都很忧伤,有时候是安静的忧伤,有时候是快乐的忧伤。
后来她伏在椅背上睡着了,身上披着他的衣服。她的身材纤弱,面容沉静而细致,仿佛误坠凡间的天使。有着朦胧的不安、轻漠的怅惘。
他则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眼睛深邃而闪亮。
第二天她带他去山上摘杨梅。二都的杨梅自光绪年间开始便天下闻名,有一个品种叫白沙更是个中极品。然而村子里的山上只有最普通的那个品种,卖相又不好,看上去红艳艳的,一点都不黑,却还是酸得让人垂涎欲滴,连口水都差点下来。
她笑着告诉他:“以前伯伯有一个朋友从北京来,我们请他吃杨梅,结果他居然煞有介事的要把杨梅拿到盐水里泡过才肯吃。然后泡出来好多小虫子,吓得他再也不敢碰。其实抓什么虫子消什么毒,杨梅不就是这样地道干脆的才好吃么?”她伸手跃起,从最近的枝头上摘了一颗杨梅下来:“你试试看,看着不甜,其实味道很不错。”
真的很不错。果实入口绵软,有青草的清香味,不张扬、不过分,却让人回味无穷、余音袅袅。
就象她。
她爬到树上去摘枝头上最高端的那些果实,杨梅树并不甚大,枝条细弱,她的身子站在上面摇摇晃晃,他昂首叫她:“以深,快下来,太危险了!”
她朝他灿然微笑:“没事的,其实它很牢固呢。”她伸手摘下梅子朝他扔过来:“快接着!”
枝头上的果实果然特别甜,他一直扬起头来看着她,看她脸上笑靥如花,眸子晶莹明亮。美得清新娇俏,白皙的脸上泛起甜美的红晕。让人心醉又恍惚。
她从树上跳下来,地上杂草丛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大惊着奔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她。用力过猛,她整个人便跌入他的怀中,那一点点的温软和馨香,彼此都是微微怔忡。“不好意思。”她回过神来,想要站直身子,他却静静地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的手臂框住她,让她难以动弹。而她讶异地抬起头来看他,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有让她奇异的哀伤。
他的声音沙哑:“为什么要逃到这里来,以深?”
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里有了然、有探索、有理解,错综复杂:“那个人,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启征,对不对?”
十七、生平不会相思
他微笑:“赵以深,你这个傻瓜。”
是啊,她可真是个傻瓜。而且是最无可救药的那种。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沉默了一下,“他还不知道,对不对?”
她苦笑:“是的。”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甚至连她是谁都已经完全记不起。
那一年她和薇安约了去非洲旅行。原本说好在开普敦会面,结果却赶上薇安临时有事来不了,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异国他乡。仗着英文也算流利,附加超过两次的背包旅游经验,她居然勇敢的一个人从南非来到了坦桑尼亚的乞力马扎罗。
“你看过那本片子吗?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电影了,The-Snows-of-Kilimanjaro,乞力马扎罗的雪。”她的声音很安静,她在微笑,笑容温暖得象迎面拂来的夜风。舒缓、让人沉醉。“1952年的Gregory-Peck还多年轻。”
“我还记得,”他缓缓开口,“是Bernard-Herrmann的配乐,那首歌我一直都很喜欢。”
生命里,不该只有征服和被征服,有一个爱着的恋人,她总会停留在你心里。就象那乞力马扎罗的雪,不会从你的心中融化。
站在东非大草原上昂首凝望着眼前这座壮丽深邃的高山时,以深心中一直萦绕着这句话。那时她还不曾经历过爱情,然而Peck演绎过的那个跟乞力马扎罗有关的爱情故事,却一直让她为之唏嘘和向往。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那个人。
山顶上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周围是漫天的云海,草原上的角马群和大象悠闲地漫着自在的步伐。谁能想到在赤道的附近居然有这样一座覆盖着白雪的山?
她是沿着Marangu路线上去的,那号称是最容易攀登的路线也让她气喘吁吁,有好几次都差点半途而废。第二天的时候她终于遇见了江启征,周围遍是陌生的语言,忽然出现的中文让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