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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心方[上]-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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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再次与儒家对于鬼神的“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实际却不承认鬼神存在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话说到这个份上,医沉不好再责怪于她,只是深看了她一眼,“卿欲践诺,兄喜甚也,然勿以先时之态迫人。”
  解忧噎了一下,医沉果然对她之前几次咄咄逼人的态度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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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黄享】tun1音吞,黄色,腹?为史书有载的墨家最后一任巨子。
  

第二十四章 祝由与癔
更新时间2015…10…20 20:03:08  字数:2026

 医缓为吴洛复诊,确认再无不妥后,那名自称吴子的妇人邀三人前往农舍中小坐。
  吴洛趁着母亲进进出出烧水备茶的空隙,缠在解忧身边,打听她手中的石块来历。
  解忧将所知之事尽数告知,吴洛听得呆了,只剩了一双眼在霎,“以医女之言,巫山石诚可羁神女耶?”
  “然。”解忧看着他一脸的期待,没忍心将医代那一句“小儿戏也”说出口。
  吴洛满脸的期待和隐忧霎时化成笑脸,故作神秘地瞅着解忧,压低声笑,“月前,父南下湘水,曾言欲寻巫山石,父云,母为天上神女,唯巫山石可羁,故往寻也。”
  “……汝父……”解忧忽然刹住了话,抬眸望向门帘之下。
  吴子托着一个茶盘逆光立在那里,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只能瞧见她的衣带被门外的风拂起,宛若天女所佩的飘带一般,凌空漫卷轻舒,从这个剪影看来,竟也是个体态婀娜多姿的女郎。
  “萱堂确是神女。”解忧淡笑。
  吴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显见他对母亲的气质也极倾慕。
  “医女何以知……”吴子快步走近,丝毫不觉滚烫的茶水洒落手上,一张还算清秀的面庞变得灰白如缟,唇也微微哆嗦,一把揪住吴洛的衣襟,低低喝问,“汝父离家月余,前番诸多盘诘,竖子不置一言,是欲陷汝父于险地乎?!”
  解忧眸子微闪,她记得之前看诊之时,吴子说话并没有这么文绉绉,除了她当时矢口否认自称“宋子”这个举动,其他时候她都像是个再普通没有的农妇。
  但从现在她和吴洛的对话行止看来,这个吴子和她的孩子,还有她那个因童稚的传说即前往寻觅所谓巫山石的丈夫,都不是寻常的角色。
  吴洛已被母亲这个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其他人也对吴子状态瞬间的转换感到十分惊奇。
  只有解忧极淡然地从茶盘中取来一盏清茶,细细品尝起来。
  茶微苦,带着新鲜草木的涩意,是新鲜水香叶片煮出的茶汤。
  古诗中说,兰泽多芳草,楚地池沼丰茂,气候湿润,正适宜各类香草生长。
  可普通乡野之人虽则日日与香草药草比邻而居,却只是将它们当作野草对待,吴子能够识得这些香草,用以煮茶,很不寻常。
  吴子失控的精神很快平复,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孩子被她揪皱的领口,开始抹着泪絮语,“竖子何以相瞒耶?汝父月余未归,为母思念之甚,日夜腐心蚀骨,不能排解……”
  吴洛这一回并未被母亲骤然的情绪转变吓着,反而对她这种突发性的悲伤哭泣表现出非同一般的镇定,小手抚着母亲的脊背,柔声宽慰:“父尝言,巫山月半,彼将归矣,母其勿忧。”
  医缓等人带些愕然看着这一幕孩子反过来安慰母亲的场景,解忧缓缓点头,低声叹息:“忧以为,此为癔症。”
  “何谓‘癔’?”没听过就是没听过,医缓丝毫不觉得询问解忧一个幼女有何丢人。
  “癔,心意病也。”解忧神定气闲地下了个无关痛痒的定义,缓了缓神,才低声解释,“所患者,行止悉如常,然遇骤悲骤喜,或恐迷失心智,如吴子之状。”
  癔症,更多的被称为歇斯底里症,是一种比较奇特的精神疾病,由强烈的刺激或情绪改变引发,对情绪表现或身体都可造成影响,症状一般不会危及生命,可自行消退恢复。
  在很多人眼中,这也许只是患者“娇气”或“应激”的一个表现,但事实上,这的确是一种病,需要接受一定程度的治疗和关心。
  医缓捋着花白的胡须点头,若有所思,仔细观察吴子此时的情况。
  那妇人哭得哆哆嗦嗦,全然没有方才陌上相逢时邀他们前往家中小坐,以示感谢的从容大方,也没有方才立在门下的那种出尘之美。
  的确如解忧所言,吴子的情绪转化太快,而且太强烈,这就是所谓的“癔”?真是一种奇特的病症。
  “可有疗愈之法?”医沉的关注点落在治愈上面。
  解忧肯定地点头,“祝由可也。”
  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
  祝者,咒也,由者,病之原由也。
  祝由术说到底即是巫术,以符咒禁禳为主,囊括草药在内,在巫医已经开始分离的战国末期,只在人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之时,或医者实在难以得到之地,才会有人求助巫术救人。
  从扁鹊明确将“信巫不信医”纳入“六不治”之中开始,巫作为上古医者的时代,已经正是宣告终结。
  墨家虽然推崇“明鬼”之说,认为鬼神降罪客观存在,但真要问有多少人相信符咒禁禳能治人疾病,只怕是没有的。
  因此解忧提出祝由术可以治病,医缓和医沉都拧了眉头。
  “凡肢体脏腑病,当以毒药治。”解忧在手臂上比划了一下,随后将手放在心口,“然心意病甚,祝由可也。”
  毒药,上古时期指各种草药,谓药有偏性,无药不毒。
  古医认为心主神明,人的思维是由心主司,因此解忧以手遮覆心口,以明示自己的意思。
  “往古人居禽兽之间,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暮之累,外无伸官之形,此恬淡之世,邪不能深入也。故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祝由而己。”
  古时的人生活简单,适应自然,心中没有牵挂,情志淡薄、精神内守,因而没有七情之伤,邪气不能深入侵犯。所以不需要药物治疗脏腑,也不需要针石治疗肌肤。即使有疾病的发生,也只要使得病人移易精神,改变气的运行,用一种叫作“祝由”的方法,病就可以好了。
  这是《黄帝内经》中关于“移精变气论”的论述,虽然内经最终成书于之后的西汉,但其中所叙述的道理浅显,为医者听了,自是能懂的。
  

第二十五章 宋子
更新时间2015…10…21 20:02:50  字数:2410

 解忧在校时旁听过各种心理学,书中的案例可比吴子的情况复杂多了,因此她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顺利抚平了吴子喜怒无常的状态。
  但平静下来的吴子变得与先前不同,如今这个妇人面色淡然,眉尖轻蹙,如同重重叠叠的远山青黛,透着若有若无的愁绪。
  解忧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妇人,唇轻轻开启,吐出两个极淡的字,“宋子。”
  “然。”吴子应下了。
  没有否认,没有惊惶,没有任何一丝情绪的改变,就这样轻轻易易地承认了。
  解忧的这一番开导,无疑是成功的。
  “宋子为商之后耶?”解忧问得小心翼翼,她可不想再次勾起宋子歇斯底里的情绪来。
  宋子的恢复比她估计的已经好太多。
  癔症的正式名字称为“分离转换性障碍”,分离由外界和自我认知的不符造成,转换则指精神刺激引起的情绪反应转移为躯体症状。
  宋子多半曾为宋国后裔,如今沦落为一介村妇,长期的身份矛盾为癔症埋下了祸根或已经导致轻微发作,又与丈夫分离月余,音信不通,苦闷抑郁担忧加重病情,才会有今日突然的发作。
  通常认为,情感丰富、自我中心、富于幻想、暗示性高的人群容易罹患癔症,宋子为妇人,认字识书,喜欢极具浪漫色彩的楚辞,显然属于这类人。
  解忧十分庆幸,宋子只是出现了分离症状中的情感爆发。
  情感爆发算是癔症中最轻的一种症状,重者癔症会出现的伤人毁物、失忆、木僵、多重人格等宋子都未出现,更没有出现转换症状下的瘫痪、痉挛、弱视等身体症状。
  宋子的心情看起来已经完全平复,一手轻拧在腰间款款跽坐而下,敲了敲盛着茶汤的陶碗,眉间的悲凉霎时渲染得更浓。
  “夫为吴人,吾为宋子,俱是亡国之余,携子流寓湘水,落户无假关数月。”宋子开始叙说往事,淡得如水的声音里携着一缕深掩的哀戚,“三月,楚士族女结伴踏青,吾闻其诵宋大夫之《高唐赋》,笑谓夫云,‘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今欲归去,可往见于巫山……”
  宋子停顿一下,抿一口茶水,阖起眸子整理思绪,“数日,夫辞去,竖子洛匿其踪迹,吾今始方知,夫乃为一戏言往巫山也!”
  室内沉寂,只有吴洛没有听明白,缠在母亲身旁,将手中晶蓝的石块举到她面前晃动,“此即巫山石矣,今母不得化朝云暮雨,随风而逝也。”
  宋子接过卵圆的石块,放在掌心中细细摩挲,指尖不由自主带着轻颤,“巫峡水湍,医女何以得此石?非夫已殁于鱼腹乎?”
  从听到丈夫离家的原因之时,她就已经猜到他已经身故,也正是因为那时压抑着巨大的悲伤,才诱发了癔症出现。
  当时听闻那些士族女吟诵《高唐赋》,她只是想起自己原是贵族之女,触动了些许愁绪与不平,才会说出那样的玩笑。
  她当时万万没有料到,丈夫会把这玩笑之言当了真,还轻身涉险前往巫峡,去找寻那个只有顽童才会相信的所谓“巫山石”!
  “此石,乃少年汾托付于忧,交之吴洛。”解忧对面前悲伤的氛围视而不见,微哑的声音平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叙述一个事实,“以汾之年岁,固非宋子之夫君也。汾知吴洛,洛不知汾,足见此石乃他人转托于汾。”
  “少年汾在何处?”宋子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身子前倾,几乎将脸贴到解忧身前来。
  解忧不动声色地向一旁侧过身子避开她,往医沉身边蹭了蹭。
  “汾已葬。”医沉如她所愿接过话头。
  虽然这块石头的确交付到了吴洛手中,汾心事遗愿已了,但现在的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解忧不希望再趟这一趟浑水,可是医缓和医沉显然都没有走的意思。
  既然走不了,解忧只好打起精神来继续与宋子攀谈:“‘中阪遥望,玄木冬荣,煌煌荧荧,夺人目精。爛兮若列星,曾不可殚形。榛林郁盛,葩华覆盖;双椅垂房,纠枝还会。徙靡澹淡,随波闇蔼;东西施翼,猗狔丰沛。绿叶紫裹,丹茎白蒂……’”
  医沉看向她的目光转深。
  《高唐》成赋时间不过数十年,在楚地流传虽广,但能一字不落背下的士人都很少,解忧自言入楚不过一两年,又只是个小小医女,这般言行实在可疑。
  解忧不觉奇怪,接着诵下去:“‘箕踵漫衍,芳草罗生。秋兰茝蕙,江离载青。青荃射干,揭车苞并。薄草靡靡,聮延夭夭,越香掩掩;众雀嗷嗷,雌雄相失,哀鸣相号……’,《高唐》之令辞固多矣,宋子独谓‘旦为朝云,暮为行雨’,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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