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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帮他儿子在朝中谋的一个职务出了问题,竟然连累得苏家当家人也一同因买官一事被关入了监牢,特地写信来求救的。
简直像是有人故意在和裴家作对!裴弼越看心头越是烦躁不堪,随手抓过一份已经浏览过的书信正要写回信,突然觉得身体一阵疼痛,心中不免一惊,老毛病又发作了。他的病总是如此,每次到了初秋的时候全身就会痛得天昏地暗,咳嗽吐血,随后便是发高烧,一发就是四五天,非得卧床静养不可。此时天气一冷,便给他一个信号,他的病又要犯了。他放下笔,隐约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发烫,不由叹了一口气,正想找人去请大夫,却看见护卫快步走了进来:“奴才叩见大少爷。”
他一见对方,便皱眉道:“怎么回事?”
“回禀大少爷,小姐在门外闹着要进来。”
裴弼皱起了眉头:“宝儿?她来了多久了?”
“禀少爷,小姐来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不管奴才怎么说,她坚持不肯走。”
“算了,让她进来吧。”裴弼一边说着,鼻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心中暗忖道这丫头最近闹得越发厉害,若非看在她是自己亲妹妹的份上,绝不能再这么纵容她!还正在想着,却见到裴宝儿一阵风似的从门外刮了进来,那一身艳丽的衣裙,衬着此刻浓墨的夜色,竟是触目惊心。
裴弼瞅着她,心头烦躁,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压抑住这个念头,尽量面带笑容,语调亲切道:“小妹,这时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裴宝儿就在下首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是忧心忡忡的神情:“大哥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裴弼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早就已经是这样了,你不妨说说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裴宝儿心道这大哥总算还是关心自己,念及手足之情——她突然一阵激动,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回答:“大哥,你说过要给二哥他们报仇的!”
裴弼皱起了眉头道:“这件事情我没有忘记,你不必三番四次的来提醒。”更何况他很清楚,在裴宝儿心中只怕她的私仇还要更大些。
裴宝儿心中十分着急,眉眼焦虑道:“上一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可惜那纳兰雪功亏一篑,否则,一定能将郭家置诸死地!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一旦错过,再等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们哪里能等得起!”
裴弼盯着裴宝儿那一张艳丽的容貌,心道美则美矣却是被捧得过高了,过于沉不住气,就这半个月来已不知道为此事纠缠了多久,他压住不耐烦,轻声道:“这件事情我和姑母自然会商量的,你不必忧心忡忡,顾好自己就行了。”
裴宝儿却是面色一变,勃然怒道:“你们每一次都是这样打发我!可是最后却都什么也不做!今天我又进宫去了,可是姑母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见我,还命那些宫女太监将我赶了出来!如今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不肯与我往来,那些下贱的奴才也有样学样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大哥你是没有瞧见,我这日子过得有多难受!”
裴弼看了裴宝儿一眼,转开了目光,却是一言不发。
裴宝儿眼珠子一转,又继续道:“大哥,现在就有一个出气的大好机会。”
裴弼一愣,随即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裴宝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洁白的面上掠过格外的阴狠,压低声音道:“我听闻那李未央要带着她的傻弟弟去慈济寺上香,这不是一个大好机会吗?”
裴弼心头一动,却又很快平静下来道:“哦?这个消息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裴宝儿冷笑一声:“慈济寺向来受咱们的香火供奉,一年前我还特地捐钱,替那些和尚重塑了菩萨金身,所以这消息我是吃得准的!这一回,李未央是因为她那个弟弟心智不全,一直忧心忡忡,所以才要到佛前去祭拜,为那个傻子祈福。”在裴宝儿眼中,李未央一直不让李敏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定然是为了掩饰这小子傻里傻气的事实。
裴弼听在耳中,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不免道:“那你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裴宝儿迫不及待地道:“大哥,你怎么也跟着犯傻了?!往日里这李未央总是躲在郭府,我们纵然想动手,也没有办法寻找合适的机会。可是这一回她是自己离开了郭府,慈济寺——那可是在城外,这一来一回就是一天的功夫,中途出了什么事,谁能保证?!大哥,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裴弼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你是想要我派人在路上动手吗?你当郭家的护卫都是吃素的不成,若是这么容易就让你得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见裴宝儿冷冷一笑道:“郭家自然是守卫森严,但也架不住咱们精心准备,只要大哥你有心,我有这个自信可以让她有去无回!”她说到“有去无回”四个字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将李未央恨到了极处。
听到她这样说,裴弼却是并没有心动,他太清楚李未央的狡诈,一不小心就会踏入对方的陷阱,因此他只是冷然一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将此事想得太过容易。”
裴宝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美目中流出一丝厉色:“大哥,我说了这么多话,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只要你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了李未央,咱们的心腹大患也就没了,兄长们的仇也跟着一起报了,这有什么不好?像你这样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杀她,可就太不容易了!”
裴弼却是一言不发,面容也恢复了平静,显然是不为所动。
裴宝儿一下子走到他的书桌之前,抑制不住恼恨大声地道:“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裴弼目光落在了裴宝儿美丽的面容之上,却是隐隐露出了一丝轻蔑:“家中诸事自然有我做主,你一个女儿家,还是好好在绣楼里面,静思己过为好!”
裴宝儿简直恼怒到了极点,她咬牙道:“静思己过?为什么你和父亲都是这样说,我又有什么过错!从头到尾都是那李未央陷害我,若不是她,我岂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可知道,现在我连裴家的门都一步不能出,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只会叫我忍忍忍,等等等!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能再忍了!”
裴弼却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逼视着裴宝儿道:“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这样与我说话?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裴宝儿毕竟色厉内荏,她和二哥裴徽任性惯了,却从不敢对大哥无礼,如今被裴弼少有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声音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哀求:“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只是为裴家着想,希望你不要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裴弼却是十分厌烦:“好了,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不必再提,你走吧。”
裴宝儿听到他这样说,知道此事是没戏了,不由愤恨地跺了跺脚,无可奈何的退了出去。
等到裴宝儿从书房之中走了出去,裴弼却是死死盯着桌上明暗不定的烛火,他总觉得如今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李未央这个女人太过奸猾,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上她的当,所以他情愿按兵不动,再觅良机。他又坐回了椅子上,长叹一声,想到自己苦心谋划的一切在对方的攻势下无所遁形,不由陷入了沉寂。
而刚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裴宝儿却是怒气冲冲,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猛地一挥手就拉倒了红木的珐琅架,几乎将上头所有的古董玉器都给砸了,她身边的婢女看在眼中,吓得战战兢兢,一个个面无人色。
最终,她的心腹婢女珍儿走上前去,柔声道:“小姐,您何必如此生气,是不是大公子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裴宝儿已经厉声道:“都是胆小鬼,居然连杀人都不敢,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太可惜了!”
珍儿看了裴宝儿一眼,犹豫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裴宝儿咬牙切齿,那一张美丽的面孔之上,难得显露出狰狞之色:“他不动手,难道我就不能动手吗?”
珍儿大惊失色道:“小姐,您可不要打错了主意,最近大少爷盯咱们盯得很紧,若是您轻举妄动,恐怕少爷他……”
裴宝儿没有让她说完,只是冷哼一声道:“不能动用裴家的力量,咱们自然可以找一些江湖草莽,大都之中收钱办事的人,难道还找不到吗?”
珍儿更加犹豫:“可是小姐,那郭家的护卫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李未央的身边还有一个赵月,您是知道的,恐怕一般的草莽之人没有办法达成您的目标。”
裴宝儿细细思索了片刻,突然面上浮现起一丝笑意:“普通人不可以,那艳血盟呢?”
珍儿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裴宝儿会突然提到这个杀手门派。艳血盟,是越西多年以来的一个杀手组织,旗下网罗无数年轻高手,专门执行秘密的杀人任务。派出来的杀手配合默契,天衣无缝,取敌首级有如探囊取物。这十年之间,委托给艳血盟的一千三百四十八趟任务从未失手,可谓战绩辉煌。只不过,大都是天子脚下,这些杀手很少会将手伸到大都来犯案。更何况上回在太子府曾经闹出过那么一出……
珍儿想到这里,不由劝解道:“小姐,您若是想要收买艳血盟的人来刺杀李未央,恐怕还没有这么容易。他们好像是有一条规矩,轻易不在大都动手。更何况上一回曾经发生过太子遇刺的事情,这……恐怕很难办。”
裴宝儿微微一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艳血盟的人不过是求财,只要我出够多的银子,他们还能不为我办事吗?纵然杀不了李未央,也可以劫持她的弟弟,只要那李敏之在咱们的手上,李未央还不是会投鼠忌器!”她这样说着,笑容变得更加幽冷。
珍儿心头觉得不妥,可是看到裴宝儿一副神色笃定的模样,她也就不敢再劝说了。
李未央挑选了一个大好日子,带着李敏之去慈济寺上香。
郭家的马车一路驶过热闹的市集,护卫们则策马守护在马车四周,防护得十分严密,郭澄则也在一边骑着马跟着,引来许多女子偷偷瞧他容貌。
马车内,李敏之好奇地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大大的黑色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显然对这周围的一切十分好奇。李未央侧着身子倚在旁边的靠垫之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就着光线静静看着,神色十分平静。阿丽公主也是很兴奋,她和李敏之就像两个小孩,一起趴在窗户边上向外看着。
就在这时候,敏之突然转过头来,问李未央道:“姐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李未央凝神细听,可是周围却是人声鼎沸,她摇了摇头道:“这是市集,声音自然十分吵杂。”
阿丽公主看到李敏之神色异常,不禁问道:“敏之,你听见了什么声音?”
敏之歪着脑袋想了想,脸上十分疑惑。显然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在这马车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听到这声音。
阿丽公主看李敏之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不由侧耳倾听,却只听见人群之中莫名传来一阵尖利高亢的声音,仿佛云雀鸣叫着飞上彩云,穿透人群传来,她心中觉得奇怪,刚要说什么,却正在这时候听见外面人声喧腾,似乎发生了什么。她不由探头向外看去,只见到原本足足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的宽敞道路不知怎么回事被人群包围了,不要说街道上,就连旁边的茶馆酒舍也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看热闹的人。车夫被迫停了车架,还是不断有百姓向前面挤过去。
阿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