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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拴于下方横木的弦钮上,另一端系于曲形的背部。张有13弦,均为直径相同的丝弦,在角形曲木两侧雕刻有对称的凤凰、云头和花卉纹饰,看起来古朴而华美。
“这是箜篌吗?”高敏惊讶地挑高了眉头。
李长乐笑了笑,道:“不,这是凤头篌,是从遥远的西域传过来的。”
一片惊叹中,唯独永宁公主的面色微微发白,一旁的女官欲言又止地望着李长乐,似乎想要提醒她什么,然而,李长乐却沉浸在马上就要大出风头的喜悦中,什么都觉察不到。
李未央唇畔的那丝微笑,李敏德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顺势落在那个乐器上,心中一瞬间明亮起来。
李长乐坐下,左手托置,右手弹了一下弦。乐器立刻发出一声浑厚深沉的低音,犹如古琴的鸣响。随后她纤细的五指飞快的拨弄琴弦,泉水般圆润的琴音飞泻而出,琴音婉转低沉,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似黄莺低鸣,素白的手指渐渐转快,那明亮清脆的高音,好像古筝在“歌唱”,有时又发出流水淙淙的瑶琴音响。
众人只觉得,凤头篌的声音好像是从透明的水上发出的,连水面也在微微的震动,清亮、浮泛、飘忽。
五皇子赞叹道:“这乐器当真难得,与古筝相比更清越空灵,溶溶如荷塘绿水之夜,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啊!”他越听越是陶醉,情绪似乎更加饱满,眉毛不经意地一动一动,眼睛也在闪闪发亮,伸出一指轻轻地在几上无声地打着拍子,忽然拿出一根玉箫,和着凤头篌吹了起来。
李未央捧起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却看到对面拓跋玉投来的饶有兴趣的目光,便对他微微一笑。
拓跋真认真听着李长乐的曲子,只觉得两种乐器相和之后音色达到了完美,两道声音婉转纠缠,相依相偎,恍惚间融为一体,化作一个娉婷漫舞的仙子,在每个人的心头翩翩舞过,让人如履仙境,如登琼台。李长乐轻轻吟唱起来:
一曲当年曾惜缘弱水岸,两地相思非无凰醉花前
三剪桃花随流水空流转,四时不见五更深滴漏断
六月风过脉脉却轻寒,七弦难弹绿绮琴心难变
八行谁书长相思勿相见,九重远山十里亭月不满
明镜应缺皎若云间月落华年,朱弦未断五色凌素青玉案间
朝露夜晞几连环也从中折断,芳时曾歇今日偷把旧日换
她的歌喉婉转动听,唱的又是时下流行的曲子,美人美曲美乐,这场面的确是很震撼。
大夫人得意地看着这一幕,她知道,从今天开始,李长乐即将洗刷恶名,重新获得大家的称赞。而李未央么,当然是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然而一旁的拓跋玉却大为好奇,不知道李未央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奇异的笑容。他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位正在出风头的李长乐,恐怕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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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大出风头手打文字版VIP
一曲终了,大家仍陶醉地微昂着头出神,仿佛那美妙的音乐还在他们的耳边回荡。。李长乐微笑着站起来向大家行礼,大家终于缓过劲来,顿时啧啧赞叹起来,向她投去了惊羡和崇拜的目光。
李长乐笑道:“还要多谢五殿下的箫曲相和。”
拓跋睿看着李长乐,面上泛起一丝陶醉的神情:“我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二位不必谦虚,这样的乐声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我们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是啊是啊,这凤头篌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而李小姐的歌声唯有昆山玉碎,香兰泣露,才可以勉强比拟,简直是太美妙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甚至席上有几位年轻公子还打算吟诗赋词来赞美李长乐,李长乐微笑着望向李未央,眼睛里尽是得意的神情。普通的琴棋诗画,寻常的大家千金都会,没什么稀奇的,这半个月来,她费尽苦心向入府唱戏的匠人林姑学习凤头篌,为了练习废寝忘食,就是为了在这种场合一鸣惊人!
李未央和李长乐对视的瞬间,唇畔浮现起一个可爱的笑容。
李长乐没看到预期中的气急败坏和自惭形秽,不由皱起眉头,刚要说话,冷不防永宁公主的声音像一柄乌黑冰冷的刀子一样戳进了这欢乐的气氛:“我当是谁,原来是日前才被皇上宽恕的李丞相之女,有罪之女不闭门思过,竟然到处招摇往来,不知检点!”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永宁公主虽然经历丧夫之痛,但性格一向都算温和,从未听过她这样严苛地说话。
永宁冷哼一声:“李家大小姐如此善于弹奏,练习的时日肯定不少吧。把全部的时间用在这里,没有时间学义理体民情,难怪出的主意把国家和百姓都给祸害了。”
众人吓得鸦雀无声,李长乐则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凉水,脸“刷”的一下绿了。
五皇子见佳人受委屈,连忙道:“李小姐不过是闺阁千金,能够为天下百姓计实在难得,父皇已经答应不怪罪了。”
永安公主冷笑一声:“父皇本就宽和,原谅了她也不代表她真正无辜,李小姐年纪小不懂规矩也就罢了,怎的李夫人也不教会她礼义廉耻。”
李萧然身为丞相,大夫人走到哪里都是光彩无限,她还从来不曾受到过这样的羞辱,顿时哑然,几乎说不出话来。
拓跋睿不满:“皇姐,唱歌弹曲而已,怎的关乎礼义廉耻!”
永宁公主的眼睛里涌现出一丝怨愤:“什么长相思,勿相忘!这等淫词艳曲,她堂堂一个丞相千金居然也敢唱!分明招蜂引蝶,不顾廉耻!”
李长乐连忙道:“公主,这曲子只是借景而已,刚才其他几位小姐一展歌喉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曲子……”
永宁的目光越发冷酷:“你竟敢与我狡辩!”
李长乐委屈的要死,刚才唱曲子的严小姐也吓得噤声,她刚刚分明唱了一首“花开堪折直须折”的曲子,本朝虽有男女大防,但在这样当众的场合却是不避嫌的,当初永宁公主的四妹柔馨公主还曾特地写了一首情诗给未来的驸马表示求爱之意。若是按照公主的说法,岂不是也变成了淫词艳曲?严小姐偷偷瞧了一眼公主,却发现她的怒气只是针对李长乐,不免诧异。
李长乐叫苦不迭:“不敢。”
大夫人连忙道:“长乐不是有心冒犯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拓跋玉叹息了一声,李长乐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他的母亲张德妃曾经向他提起,永宁公主与驸马感情十分要好,他们二人曾经听闻一名匠人弹奏西域的一种名叫凤头篌的乐器,十分喜爱,亲自召见了那名匠人并且向她学习弹奏的技艺,可是驸马死后,公主触景生情,不但砸碎了府内的十八把凤头篌,甚至再也不愿意见到这种乐器了。只是这件事乃是宫中的秘闻,晓得这件事情的人也不过两三个,谁都不敢外传,谁知今天李长乐竟然当众弹奏这种乐器,岂不是等于用刀子去捅永宁公主的心?
拓跋玉的眼睛在李长乐的脸上转了一圈,突然笑了。这位名动京都的大美人定然是不晓得内幕的,可是——他将眼神投向李未央的方向,他总觉得,李未央肯定知道点什么,或者,这一切都是在她的策划之中。
老夫人看到公主变脸,虽然觉得公主这番话有点过分,但也没有打算替李长乐说话——便站起来呵斥道:“听见公主的话没有!还不下去!”
李长乐气得要发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会惹怒公主,刚才还好好的——大夫人见状,暗暗叫苦,连忙离座将她拉了回来。
永宁公主冰冷的眼神落在李长乐的身上,如影随形。
五皇子拓跋睿想要为李长乐说话,可是看到皇姐隐含着怨愤的目光,又觉得不能再雪上加霜,便讪讪地低下了头。
李敏峰心急如焚地看着,几乎要冲出去为自己的妹妹辩解,却终究没那个胆子。
李敏德想笑,却只是勾起一个浅笑,他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三姐给了那匠人一百两黄金,故意让她在李长乐的面前露一手,三姐算准了李长乐必定会向那人学习琴艺,等以后在公开场合大出风头,反正永宁公主出席的宴会很多,这把火留下了,总有一天会烧到李长乐身上。不过——三姐又是怎么知道,公主的秘密呢?
出了这种事,再没有人敢夸奖李长乐一句,先是惹恼了皇帝,再是激怒了公主,这个绝色佳人的美好前途,算是玩完了。试想,谁敢娶一个得罪皇家的女子呢?纵然她有雄厚的背景,出众的美貌,但是娶了她,说不定皇帝什么时候想起她的过错,连娶了她的人家都一起跟着倒霉。
大夫人几乎捏碎了手里的茶杯,她思来想去,都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究竟错在哪里,明明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长乐猛地回头,像是毒蛇一样盯着李未央,她直觉这件事情一定和李未央有关,一定是的!可是究竟有什么关联,她自己也不晓得!
李未央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不怪大夫人母女恼恨,永宁公主的夫妻之乐,怎么会告诉外人呢?不要说他们这些外人,就连皇帝都不知道,而她能够知道,还要多亏拓跋真。他总是挖空心思打探每一个人的秘密好加以利用,正是拜他所赐,李未央才能得知很多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拓跋真看到这一场景,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这个李长乐啊,真是倒霉透顶,居然会选了凤头篌,这可是皇姐心头的伤疤,她居然也敢去碰,真是不要命了!当然这时候,他还没有联想到李未央身上去。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永宁公主气急败坏之后,看到这情况,不由皱起眉头。
拓跋睿微笑道:“皇姐,还有一位小姐没有表演。”他打定主意,既然大小姐受了申斥,索性把李未央也拉下水!
大夫人冷冷地望着李未央:“是啊,未央也该为大家表演一番才是。”
刚才公主才被惹怒了,现在谁还敢上去触霉头!众人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李未央。
老夫人眉头皱紧了,未央虽然聪明,可是早有诸位千金珠玉在前,她又能拿得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呢?再加上公主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若是——她开口道:“公主,未央从小在乡间长大,琴棋诗画的确是不擅长的,只恐污了您的眼睛。”
永宁公主刚才严厉斥责了李家的大小姐,回过神来之后又觉得对老夫人有点歉意,毕竟老夫人德高望重,她刚才那样疾言厉色,多少是有些不顾老夫人的颜面,当下道:“不碍事,没有人会怪责她的,让她也给大家表演一下吧。”
永宁想的很好,虽然听说李未央是在平城长大,可那里也有教养的嬷嬷,寻常千金小姐也总要学点东西,总不至于什么都不会吧,她哪里想得到,李未央当时莫说是学琴棋书画,就连饭都吃不饱呢?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站起身道:“未央领命。”
琴棋书画都是需要从小培养,在座的千金小姐们无一不是这方面的高手,前生的李未央就因为这方面的欠缺,不知被多少人嘲笑过,只是当初她起步太晚,再去学习琴技和书法,都很难学有所长,所以她另辟蹊径去学习舞蹈,嫁给拓跋真的三年内,她为了让他开心,真的去学了不少的舞步。当然——与从小学习舞蹈的那些千金小姐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毕竟她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迅速弥补上空缺的的那么多年。
所以,不能走寻常路,必须得取巧,李未央微笑起来。
永宁公主看着李未央,只觉得这个少女的眼睛和别的女孩极不一样,像是月下幽艳的井水,极清而深,眼底却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横亘在那里,让人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