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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瞬之间,有什么绿油油的光从水下探出,对上安夜的视线,晃得她眼花。
完了,那家伙看见她了!
安夜吓得后退两步,跌入船中。
她整个人抱住膝盖,瑟瑟发抖,除了怕,还有冷,后背甚至是疼,伤口肯定会感染了,泡了这么久的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化脓。
反正不会死就好,因为她躲得快,伤口没那么深,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有了!
安夜想到法子了!
她让白楠去船舱下面找东西,像这样的船上肯定会有油桶备用,油库也行,反正有油就是催化剂。
他们竭尽全力将油桶搬到船面上,这是一艘旧时运送酒水的船只,里头还有一些装葡萄酒的酒桶,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了,此时一齐洒在船面上,浇了个干干净净。
巨型章鱼隔着一层水汽,逐渐翻出湖面。
它突然一只猛然惊醒的巨兽,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以及暴戾的气性,直欲将那些擅闯者通通击溃。
实际上,最重要的是安夜出血了,惊扰到这样的海中怪物,诱惑它前来觅食。
八爪章鱼没等他们处理好一切,就将巨大的触手狠狠砸在船身上,要不是安夜反应快,在它那滑嫩的触手紧贴肌肤之际滚到一片,现在死的估计就是它了。
章鱼砸裂了一大片船板,犹如击碎水银镜那般轻松简单,形成无数裂缝,船舱开始进水,估计没过多久就会再次沉湎入海。
这家伙,真是千方百计想置他们于死地!
安夜大喊:“不行,再让它这样拆下去,船得散架,我们得想法子将它固定在船上!”
小弥一点就通,她大概了解了安夜想做什么,于是说:“交给我吧,白楠去把绳子绕过来,我们把它绑到桅杆上!”
白楠这时候也没对着干,低头嗯了一声,就几步冲到桅杆处做好一些措施。
他们三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
由安夜做诱饵去吸引八爪章鱼的注意力,她手里握着军刀,缓缓凑近船边,大喊:“来,我在这里,你不是爱血吗,血就在这里!”
她隔开自己的手指,放出一点血滴入湖内。
血滴很少,入水即化,如同一缕红纱,很快消弭不见。
八爪章鱼对血腥味特别敏感,一下子从黑沉沉的湖水里再次翻搅而出,它的触手长长一撩,往安夜所在之处猛然袭去,力道稳狠准,仿佛势在必行。
这厮上钩了!
安夜翻身躲开,轮到小弥上场。
小弥手起刀落,将那柄军刃玩得得心应手。她的臂力惊人,竟然一下子将军刀贯穿进触手的内部,死死钉在了船板之上。
八爪怪吃痛,鼓动着海水,连连后退,想要将触手拔出。
可它还没来得及抽身,白楠就上前将那触手绑住,抵在匕首之间借力,死死绑到了桅杆之上。
这下没一点功夫,八爪章鱼怕是逃不了了。
这八爪海怪也不甘示弱,直接放了大招,将其余的几只触手也相继缠绕上了船身,企图运用强大的力气将船捏的粉身碎骨。
“机会来了!”安夜大喜过望。
白楠将浸水的打火机掏出,试打几下,幸好,还有点用,就算火势再小,也有小弥用声助阵。
他们没那么多时间犹豫,在船撩起大火之前纷纷跳入湖水之中。
小弥唤来四面风向,助长火势,火借风威,一下子将船淹没,连同八爪章鱼一起,淹没在那黄白色的滔天火浪之中,烧红了大半边天,烧进人的眼眸。
他们没时间犹豫了,再次衔住呼吸管,潜入湖底深处,挤入安夜最开始寻找到了缝隙之内。
缝隙内果然别有洞天,他们朝上潜行了一段路,突然发现了平地,这才纷纷爬了上去,沿着狭窄的小道往前走,朝未知的深处走去。
安夜的心跳加速,不知是紧张还是欢喜。
她只知道自己离白行更近了,咫尺之间,就在远方。
很快,她便能看到他了。
那个朝思暮想,令她夜不能寐的人。
☆、第100章 湖…4
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不知走了多久,头上的岩洞时高时而低,挤着人的发顶,堪堪擦过去。
小弥和安夜还好说,白楠几乎要跪着走了。
他啧了一声,嘲讽:“以前修地道的是武大郎?”
“肯定是为了防你这种小人的。”
“我可一点都不小,不信来试试?”白楠似乎摸出了一点呛小弥的门道,打架打不过,嘴里淬毒也毒不死她,那就撩她,怕什么撩什么,反正他就一张嘴厉害。
小弥朝他翻了个白眼,和这人根本就没一点共同语言。
这里的可视度极低,尽管有小型的探照灯也无法将视野点亮。这条小道又深又长,泛着水汽以及腐气,还有类似沼泽的糜烂气息。
“滋滋滋。”
小弥的探照灯忽闪了一下,看来是快没电前的警告,恐怕也坚持不到多长的时间。
他们的速度还得再快一点,再往深处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安夜的指尖拂过墙壁,上面铺就一层软滑的黑绿色藻类,厚厚绒绒的一层,盖住了墙壁原本的色泽,像是一团又一团巴掌大的霉菌。
不过这些藻类实在脆弱得很,她的指尖轻轻一刮就纷纷落到了地上,显露出壁石的色泽。
等等,上面有画。
“看这些墙上,有画,画的什么?”安夜问。
白楠细碎低语:“海怪?”
小弥徒然蹙起眉头,说:“不……可能是海妖。”
安夜也摸不准,她将自己眼前的这一小块痕迹尽数扫开。手指拂过那些沧桑且古旧的痕迹,上面绘的是一个女人,双手分开,但腿部却意外地合在了一块,不知是雕刻师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这些壁画雕刻的线条略带粗糙,甚至有些起孔,不知是因被水浸泡过还是质地的原因。
如若仔细去看,看起来就像是坐在礁石上高歌的人鱼,也有点像海上传说中的海妖塞壬。
相传在月圆的时候,如果海面雾气渐大,就可能会出现海妖抑或鲛人,她们的歌声甜美,身姿动人,胴体隐匿在月光之中,泛起点点星光。
鲛人意喻着迷失在雾色之中;随之歌声放弃人性,与之堕落;以及沉溺于罪孽的爱,一步步坠入深渊。
安夜的脑仁干涩,触电般隐隐作痛。
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后退一大步,刚想逃开,就被那壁画摄住了心神。
这壁画有古怪!
但是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安夜再次睁眼,前方已变得模糊不堪,似裹了一层薄纱,凭借月光,将壁画的人突显出来。
不知是烟雾起了作用,还是她昏昏沉沉到神志不清。
那原本硬石一样的壁画开始颤动,变成海波,幻化成黑漆漆的湖面。
原本黑褐色的人像变成了迎着月光的赤裸女人,她侧头,一双眼泛着极其浅淡的红光,险些摄住安夜的魂魄。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不敢再去看一分一毫。
绝不能被诱导,绝不能迷失在这种地方。
忽然之间,她嗅到了熟稔的茉莉花香,典雅而浅淡,含着血腥,还有点湿气。
这是白行惯有的草木味,安夜不会认错。
她循着味道走,脚上湿了,仿佛踏入水中。
安夜没停,继续走。
她信任白行,知道这是白行在指引她逃出险地。
“叮——”
安夜脚下被铁制链条一勾,一下子绊倒在地。
她这才睁眼,回头望去。
只见得小弥与白楠,甚至还有雁子都东倒西歪在地上,陷入了昏睡。
只有安夜是醒着的,坐在由四根柱子支撑的大殿内,四周镶着链条,晃晃作响。
安夜回头,看到一尊石台,上面躺着人,正是白行。
她找到他了,安夜寻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他了。
安夜走近几步,脚步放得很轻,怕惊醒他,又怕这是一场梦,稍不经意就会使梦破碎。
白行紧闭双眼,眼皮上方两片扁平的小石,石面上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眼睛,不知用意。
安夜朝沉睡中的白行一步步走近,她伸出手,掠向白行的正脸上方,隔得很远,掌心也仿佛能感受到他喷吐出的炙热气息。
白行还活着,太好了。
她是来接他回家的,就这样将白行平安无事带回去。
“咯噔。”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齿轮停止,卡在机括里的撞击声,清脆而嘹亮,一下子钻入安夜的耳膜,震得耳廓隐隐发烫。
“咔!”
白行的石台四周突然涌出了无数根铁管,朝上不住延伸,像是藤蔓一般,交织在一起,与天花板相连,形成一个由无数铁制树枝交叉形成的鸟巢。
白行被困于其中,无法逃脱。
“白行!”安夜声嘶力竭地朝他呼唤,但那鸟巢仿佛能将一些骚动隔开,推往四周空荡之处,回音回响在大殿之内。
明明已经那么近了,她差一点就能碰到白行了。
就差那么一点……
安夜的掌心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炽热而浅淡的,逐渐冷却了,逐渐令她不安了……
不行,不行!
安夜冲上去,无法撞开这堵厚厚的铁墙。
她尝试沿着脉络往上爬,希望在铁网顶上有什么突破口,或者是什么间隙,允许她再看白行一眼。
安夜曲掌成拳,狠狠砸在铁网上,明明是白费力气,她却不敢停下来,直到骨肉刺痛,血肉模糊。
她几乎要疯了,就好似渴望许久的东西,在刹那之间,又被人夺走了。
让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甘心。
而此时,铁网四周突然燎起一圈火线,最起初是零星火光,但安夜知道,不过多久,这里就会化为火海。
这应该是白行所困这个地方的毁灭机构,一旦白行将被救走,这个毁灭机构就会开启,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也包括白行。
可为什么?
白行明明是维持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连他都会死?
按照这个火势烧下去,被困铁网里的白行绝不可能逃脱!
安夜也无法从攀爬的铁网下去,一旦下去就会落入火光之中,也是必死无疑。
几乎是瞬间,那黄白色的焰火就舔着地面烧起来了。
铁制物导热,一下子就将那足以灼伤人的温度传递到安夜的手心里,她的掌心都几乎要被烫出燎泡,几乎是迫使她松开手,融入火海之中。
现在松手会死,而白行也会死在这里面。
安夜不是没尝过被火干烤的滋味,起初是乌黑的烟雾将眼睛都熏瞎了,再是喉头干涸,无法说话,那呛人的烟灰融入鼻腔,直入肺管,完全堵塞住呼吸道。
一般人就是这样被烈火吞噬,连尸骨都不存的。
如果一定要死的话,安夜能再碰碰白行该有多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道屏障,连对方的心跳声都无法感应。
安夜侧头,隔着那一点间隙,看里头的白行。她的眼睛被熏到干涩,直流眼泪,其实根本看不清白行的样子,只是知道那里有人,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饱含着她所有的眷恋。
她已经尽力了,做过这么多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为爱变得疯狂,撇下了一切身外之物。这一生,安夜也就全力以赴过这么一次,似乎也真的足够了。
所以,一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算了,都这么累了。
安夜手上使不上劲,她闭上眼,逐渐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