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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棉笑了笑，没说话。
柴晴又说：“你最近和明远感情发展得不错，我听说他天天都回紫东华府，就算有通告在身，也是睡在紫东华府。”
对于母亲消息的灵通，她并没有很诧异，温声应和着道：“是的，他有通告在身，忙完了就会回家。”
柴晴含笑说：“等怀孕了，要第一时间和我说，需要些什么，我会给你准备好。”
苏棉说：“好，谢谢妈。”
柴晴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又说：“那边有个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我先过去说几句，”说着，端着香槟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什么，又折回来跟苏棉说：“m&s的工作你要觉得费力，可以放下来，专心备孕，我让其他人接手，不过女人还是得有些事业心，虽然以秦苏两家的背景，你完全可以安心当少奶奶，但是和外界接触少了，思维容易迟钝，过个几年，你和明远未必就有共同话题了。即便有孩子，也难以支撑长久的婚姻。等生孩子后，你最好还是得分点时间出来忙自己的事业。”
苏棉应了声。
柴晴看着她，又说：“明远还是很关心你的，很在意你的，上次还特地给我打了电话，问了你工作上的事情。”
苏棉一听，不由一愣，问：“上次是什么时候？”
柴晴说：“二月初的时候吧。”
苏棉内心咯噔了下。
二月初。
不就是她漫画出问题的时候吗？
那天她的漫画要大修，可达鸭那边要得急，她紧赶慢赶地赶了一整晚，还骗秦明远说是吗m&s有一款产品出了问题。
她记得那天秦明远三番五次地进自己的工作室。
她面色微微一变。
秦明远肯定知道自己那天在骗他了。
所以当天夜里才这么反常，半夜不睡觉幽幽地盯着她？然后第二天又一改常态，直接不回来了，发消息也不回。
她直奔片场，他又眼神冷淡。
但是也不过短短一上午，他的态度又有了改变。
苏棉觉得解释不通，无法解释在那之后的一系列反常。
知道她骗他，难道第一反应不是来质问她吗？然后再找出为什么骗他的原因。
而秦明远没来质问她。
也就是说，他有很大的可能知道了她为什么骗他。
她为什么骗他的理由，她自己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她要修漫画稿子。
如果秦明远知道了的话，一定也会看了她的漫画，知道她在内涵他。如果知道了这一切，他为什么会如此平静？还做出让她无法理解的事情？
苏棉还是想不通。
秦明远过了来，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腰肢，问：“你和岳母说了什么？嗯？怎么在这里发呆？”
苏棉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表情，又说：“刚刚妈和我说了有关备孕的注意事项，还和我谈了点工作上的事情。”
秦明远却忽然问：“岳母对你好吗？”
苏棉微微一愣，说：“我妈妈怎么会对我不好呢？老公你为什么这么问？”
秦明远说：“每次你和岳母岳父相处，我都能察觉到你不太开心，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憋多了容易得乳腺增生。”
这话一出，苏棉差点就吓了一跳。
她的漫画里，这句台词冒出的次数不少。
她说：“我虽然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但是我爸妈真的不错，从小到大，从未缺过吃穿，也……很关心我，对我也很好。”
秦明远一听就知道她在撒谎，不愿对自己说实话，心底有些失望，但也未表现出来。
没多久，过寿的秦老爷子出场。
打从秦老爷子病后，便鲜少在大众面前出现，如今登台向众人表示来参加寿宴的感谢时，苏棉听到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
“秦老爷子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可不是吗？上次见到秦老爷子，背还是直的，刚刚上楼梯的时候感觉都特别费劲。”
“毕竟也八十岁了。”
“秦家偌大的家业，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安排分配。”
……
秦明远一直和苏棉待在一块，苏棉能听到的窃窃私语，秦明远自然也能听到。
他微微拧眉，观察着台上的秦老爷子。
半晌，他低声对苏棉说：“爷爷恐怕瞒了我们事情。”
苏棉其实也有同感，应道：“我也觉得，主治医生那边你试过去套话吗？我试了几次，半句话都没套出来。”
寿宴设在中午。
秦老爷子上台说了不到十分钟的话便离开了宴席。
到了晚上，秦家人回了老宅。
秦老爷子和大家一块吃晚饭。
苏棉明显地感受到气氛的不同，也不知是不是秦家人都感受到了秦老爷子的隐瞒，这顿晚饭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秦老爷子似是也察觉到了大家的心不在焉，敲敲桌子，威严地道：“你们放心，我命还长着，别丧着一张脸，吃饭吃成这样，让谁难受？”
秦明远的父亲第一个开口：“爸，小辈们不懂事，你别责怪他们。”
秦老爷子冷哼一声：“我是老了，眼睛也花了，但你们心里想什么，我门儿清……”
老爷子数落了众人一顿，从长到幼一一点名。
轮到苏棉的时候，秦老爷子说：“你陪我去花园散会步。”
苏棉乖巧地应了声。
老宅的管家给秦老爷子披了见轻薄暖和的羽绒，又戴了帽子和围巾。苏棉这才上了前，扶着秦老爷子出了老宅。
老宅外有一片园子，种了不少花。
和卢慧敏女士的爱好相比，倒是有些不一样，卢慧敏喜欢名贵的花，而老爷子的宅子里却都是一些寻常不过的野花。
苏棉陪着秦老爷子走在花园里，若非知道在宅子里，恐怕都要以为走在鲜有人烟的野外小径上。
秦老爷子说是让苏棉陪散步，然而话也没说一句。
苏棉习惯了秦家男人的沉默，找话题找得得心应手。
在她说了几分钟后，秦老爷子忽然停下来，说道：“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你和你的养母一点儿都不像，她充满了野心，而你没有。”
苏棉微微一怔，不太明白秦老爷子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第66章
春寒料峭。
小径上的野花随风飘动，苏棉只觉脸蛋被北风刮得生疼。
她的驴牌灰粉色羊绒围巾落在了屋里，她只好拢了拢衣领。
她也不知老爷子忽然提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顺着他的话茬回道：“我母亲事业心强，我父亲也时常夸赞母亲的工作能力，对我是恨铁不成钢，觉得我性子太柔，担不起事儿，也不像母亲那样对事业充满了热爱，所以早早让我嫁了人，有夫家撑着，以后也不会让人欺负，起码不会饿死街头。”
她最后一句是开玩笑的。
苏家再落魄，也不至于让她惨到去街头要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顶多也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刷卡购买奢侈品，出门坐飞机坐不了头等舱。
秦老爷子的沉默让苏棉不由一愣。
她一抬头，便见秦老爷子在看她，浑浊的双目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像是在看她，又不是在看她。
她迟疑地喊了声：“爷爷？”
拄着拐杖的那只手握得很紧，秦老爷子的语气里充满了怀念，似是在呢喃，声音很轻，苏棉只听到了最后四个字：“……如出一辙。”
苏棉不明所以，问：“爷爷，什么如出一辙？”
秦老爷子终于回过神来，又变回了平日里威严的长辈，说道：“你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只可惜她不到二十五就离开了人世。”
苏棉没少听卢慧敏说秦家的八卦，知道秦老爷子娶秦老太太前，有一位感情相当好的青梅竹马，原本打算结婚的，可惜订婚的那一年死于一场意外。秦老太太一直爱慕秦老爷子，期间嘘寒问暖，两年后成功嫁给了秦老爷子。
这些小八卦都是婆媳俩私下里说的。
卢慧敏还感慨说：“我婆婆是个能人，听说爱慕老爷子十几年了，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苏棉如今一听秦老爷子说，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人。
她飞快地看了眼秦老爷子额头上的刀疤，问了句：“爷爷你脸上的刀疤是因为这位故人才有的吗？”
秦老爷子笑：“年少时谁都有冲动的时候，她是个温柔又勇敢的姑娘，你和她很像。”
苏棉登时一愣。
她一直都知道的。
苏建超和柴晴愿意收养她，是因为秦老爷子对她的另眼相待。
她八岁被苏家收养。
很多人对八岁以前的印象不深刻，可她不一样，经历过截然不同的生活，她对以前的日子印象也愈发深刻。
她至今仍然能记得一清二楚。
来山里扶贫做慈善的秦老爷子，还有陪同的苏建超与柴晴，降临在他们那个破落贫困的小山村里时，就像是带着圣光的神仙，像是她每天夜里盼着出现能拯救她的英雄。
她当时在的小山村，四面环山，连路也没有修，出山极其困难，隔几座山外的村子可以长途跋涉走十五公里去读书识字，他们的村子却因为环境问题，只能被困在里面。
村子穷，她家里也穷，思想更穷。
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孩儿，因为生不出男孩，在她记事之后，母女俩一直受到来自一家之主的打骂。父亲是个酒鬼，不喝酒时爱打母亲，喝了酒爱打她。
母亲巴不得父亲喝酒，喝了酒便不会打她了。
每次母亲挨了打，总喜欢骂她一顿，骂完又觉得自己命苦，生不出男孩才会挨打。
村子里条件不好，识字的人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住在他们家隔壁的梁叔识得不少字，听说还念过书，年轻时在外面闯荡过，后来因为母亲病重才回来陪伴照顾。
她干完家里的农活后便喜欢偷偷地去隔壁听梁叔说故事。
梁叔人也好，她爱听便给她讲，还教她识了一些字。她当时便觉得梁叔是个文化人，念过书就是不一样。梁叔还叮嘱她有机会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后来梁叔的母亲去世，梁叔连房子也没要，收拾包袱走得干干净净，再也没回来了。
再后来，不到半年，在她六岁那一年，父亲骂骂咧咧地醉死在农田里。母亲成了寡妇。家里没有男丁，母亲又有七八分的姿色，村里的几个流氓时常来骚扰母亲。家中不得安宁，在父亲去世了不到两个月后，母亲一根绳子吊死了在家里。
也许是挨打挨骂太多了，五点起来干活的她见到吊死在空中的母亲内心是麻木的，甚至替母亲感到轻松。母亲个性软弱，活得太过艰难，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母亲死后，她成了孤儿。
村里的小孩儿都爱欺负她，对家的小花嫂还想着把她给家里的傻儿子当媳妇。
她尝试过离开这个破落贫困的山村，可当时毕竟年纪太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又能准备得多充分？好几次都失败而归。
不过人活着总有办法的，她觉得自己年纪太小，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有离开的契机。
时间一久，她也知道该如何与那群爱欺负她的小孩儿周旋，也知道要怎么应对不怀好意的小花嫂。
渐渐的，村里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而一年后，契机来了。
村长说在外打拼的梁叔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他们这个贫困艰难的山村，孩子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