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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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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决明却没什么情绪,说:“我看那哨牙仔身手不错。”
  周珏咂舌道:“原来你们都发现了,我还夸哨牙佺厉害,回头我好好训训他!”
  “想知道乜事可以直接问我。”
  “我知——”周珏撒娇似地说,“事不过三,我保证不会再打探你的事。”
  阮决明收了线,将还剩半截的烟搁在玻璃烟灰缸上,星火暗了下去。
  墙上挂钟的秒针转动着,腕表上的秒针亦无声地转动着。
  *
  一小时后,一辆灰色尼桑驶入酒店的停车场。
  周崇从驾驶座走了下来,去拉开副驾驶的门。一位女人走出来,她戴着帽子与口罩,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
  周崇拥着她朝电梯那边走去,她仰头看他,眼里满是依恋。
  他们乘电梯直接上了十二层,在电梯门旁的花钵下拿到1208号套间的房卡。
  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周崇想到了第一次送裴繁缕上酒店的时候。也是平生第一次,他对他的“目标”有了冷漠以外的情绪。
  裴繁缕在床边坐了下来,缓缓摘掉帽子与口罩。她化了浓妆,可看上去还是很憔悴。周崇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在旁边坐了下来。
  裴繁缕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转过身来倚着他。
  “阿崇。”她只是唤他的名字就想要哭。
  周崇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不要哭。
  不要哭,安琪。
  她想象他这样说,如果他能发声。
  他的沉默给予了她太多。
  沉默着,沉默着,脸颊逐渐贴近,他们轻柔地吻在一起。只是一瞬,吻就变得激烈,裴繁缕勾着周崇的脖颈,倒了下去。
  他那么蛮横地扯开了她的衣衫,以前从未有过。她更急切地应和,却逐渐感觉到身体逐渐不受控制。有过类似的体验,她很快就想到那杯水里被掺杂了药物,可再也使不出力气了。
  早该有预感的不是吗?只是她以为这辈子至少能得到一分真心。
  “没有路,那就自己铺,无人庇护,干脆先发制人。”
  她以为可以做到,终是输得彻底。
  天花板旋转着,像五彩斑斓的万花筒,她想要看清,却看见了枪口。
  她惊惧地睁大了眼睛,瞳孔缩紧。
  *
  “啊——”
  服务生低声惊呼,想要拣摔在地上的玻璃杯与托盘,却又瞄见被她撞了一下的人,一时手忙脚乱,竟忘了道歉。
  察觉这一动静的领班经理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道:“六小姐,对唔住,新人手脚笨。”
  “冇嘢。”裴辛夷浅笑着抹去臂膀上的马提尼酒渍,拎起裙摆走上了旋转楼梯。
  银鱼白的长裙拖曳在楼梯上,闪着细碎亮片的衣料裹在她身上,显出曼妙的曲线;背部宽V字设计开到腰际,在她脖颈上绕了两圈的长珍珠项链,垂至更下方一些,珍珠的光泽,衬得裸露的肌肤如白瓷一般。
  穹顶上绘着仿文艺复兴时期的壁画,一侧的浮雕墙壁上放置了点亮的烛台蜡烛,光影交错间,她一步步走上去,竟似愈来愈朦胧的幻影。
  这是浅水湾一座有百年历史的饭店,二太不知受了什么杂志读物影响,总爱在这里举办宴会。
  裴辛夷一走上二楼,立马被一位银行行长太太叫住,对方问候两句,迫不及待地说起近来有哪些相中的青年才俊,想要介绍给她认识。她不应承亦不拒绝,笑着往前走去。
  走了一路,笑着招呼了一路,什么行政长官,只在宴会里见过的校友,还有一起打过几圈麻将的新贵千金,却始终没有寻见她想见的身影。
  裴辛夷绕了一圈,手上的香槟杯已经空了。正巧端着托盘的侍者走来,她换了一杯香槟,在椅子上落座。
  手边置有一方长长的鱼缸,泛着淡紫色的水光之中,热带观赏鱼自在游弋,飘摇的水草与色彩绚丽的仿造珊瑚,成了它们的小小乐园。
  随着供氧泵的运作,水气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之中显得极其纯粹。
  裴辛夷忽地笑出声,转过头去看鱼缸。
  然后就看见了一位男人,他弯着腰,正透过鱼缸注视她。缤纷的色彩悉数卷入他漂亮的眸眼之中。
  他笑了一下,眼尾上挑,还露出一排上牙,好不明朗。
  一群小丑鱼游了过去,男人消失了。
  裴辛夷往另一边看去,就见阮决明走了过来,手里同样端了一杯香槟。他穿着深灰蓝的西服,口袋里叠着暗红的波点方巾。
  他走近了,一手搭在椅背上,俯身说:“等你很久了。”
  她注意到他还戴了一枚耳钉,小小的钻石在光线折射下闪烁光泽。他惯是钟爱佩戴首饰的。
  她想也没想便抬手捏了捏他的耳钉,他愣了一下,在她得逞后才偏头躲开。
  “靓仔。”裴辛夷笑吟吟地说。
  阮决明不置可否,似乎觉得耳垂上被她留下了什么似的,不自在地摸了一下。又像是掩饰这个举动,他举杯一敬,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酒。
  裴辛夷也举杯示意,呷了一口酒,而后搭上他的臂弯,站了起来。
  阮决明自然地去揽她的肩膀,这才发现她的背近乎全…裸露在外,不仅微微蹙眉,“你搞乜啊?”
  “啊?”裴辛夷正看着那边说笑的人,闻言不解地偏头,对上他的视线。
  “冇嘢。”阮决明顶了顶口腔侧壁,似是无言。他揽着她往前走,食指悄然地沿着蝴蝶骨缓缓往下。
  仿佛电流穿过,使得背部不自觉往前弓,她顿住脚步,低声说:“不要胡闹。”
  “谁才在胡闹?”
  不远处,向奕晋与裴安霓说笑着,不经意看过来,注意到裴辛夷,接着又瞧见她身旁的男人,正举起来的酒杯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裴辛夷将这番动作尽收眼底,无事人般对他客气颔首。
  阮决明朝那边瞥了一眼,低头,几乎贴着她的耳廓说:“谁?”
  “二太的准女婿。”裴辛夷看着阮决明说,语气戏谑,还有着与此无关的坦然。
  “怎么讲?”
  “澳门向家的二少。”
  阮决明挑了下眉,表示了然,没再将那人放在心上。
  裴辛夷思索片刻,语调轻松地问:“不去和安霓打声招呼?”
  阮决明还未答话,一行人就迎了上来,连道“阮生”、“久仰”云云。他近来大手笔投资,频繁社交,风头正劲。
  送走这批人,又迎来另一批人。裴辛夷陪着阮决明在厅堂里四处交际,同他耳语这是哪位大粒嘢(大人物),那是哪位二打六(小角色)。
  稍微闲下来,阮决明笑说:“这么多人,你连他们有几个老婆几个情人都一清二楚,你开情报局的咩?”
  “久了你就知道,不管是饭局还是牌局,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这个圈子很小的。”
  “他们的亲家关系已经把我搞混了。”
  “就是这样咯。”裴辛夷攀着阮决明的肩膀笑说,“喂,我还有任务,阿爸那边需要我,你自己玩一阵好不好。”
  阮决明避开她的视线,垂眸一笑,“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你讲。”
  “你乜嘢血型?”
  裴辛夷不明所以地说:“问这个做乜?”
  “我听闻血型性格论,想看我们合不合适咯。”
  裴辛夷失笑说:“你信这些?我是O型啦。”
  阮决明牵起一抹笑,在她肩头握了一下,“OK,放你走。”
  裴辛夷转身离去,阮决明脸上的笑意却倏地消失。
  当时听裴安逡说了血型,阮决明迟迟出声说:“你阿爸是O型血,六姊怎么可能是AB型血?八仔,你的生物作业做错了。”
  裴安逡预料他会这么问似的,立马接腔说:“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如果裴安逡说裴辛夷是O型血甚至A或B型,他是绝对不会感到奇怪的。但裴安逡说的是AB型,O型血不可能生出AB型血,AB血型也不可能生出O型血。
  他直觉裴安逡是在暗示什么,问:“你是不是有事想告诉我?”
  裴安逡连忙摇头,“冇啊。”
  阮决明没有再问下去,他不想为难小孩,更不想在听裴辛夷连篇的谎话。他觉得唯有数据才可以说明一切了。
  *
  阮决明去窗台上吸了一支烟,再次回到厅里。人们言笑晏晏,拥着二太切奶油蛋糕。裴辛夷也在前列,分得一块蛋糕,还对二太讲了一句,“细妈,祝你生辰快乐。”
  二太笑着应下,忽然就见裴安胥握着电话急冲冲走来,在她耳畔说话。二太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裴辛夷。
  在场的人都愣怔了,纷纷低声询问出了什么事,声音传到后边来,阮决明听到的是——四小姐被枪杀了。


第57章 
  八月三十日下午五点左右,被害人裴小姐与朋友周先生入住入住尖沙咀某高档酒店。
  六点整,嫌疑人进入酒店,为了掩人耳目,先上到高层,才又去了被害人所在的楼层。凶手闯入被害人所在的房间。嫌疑人连开五枪,导致被害人当场毙命。同住的周先生与嫌疑人奋力搏斗,将嫌疑人毙命,而周先生手臂中枪,经过治疗后脱离危险。
  目前,检察院对周先生提起诉讼,等待庭审。据悉,该嫌疑人系泰国国籍,出身地下拳击场,每场比赛签署投名状方才可商场,可谓拿命搏钱。嫌疑人收到买凶…杀人的定金,孑身搭船赴九龙,却因找错房间,错杀被害人。
  该案发生后,广大市民向政府请愿,要求政府对外籍人士过关严加把控。
  在上级压力之下,重案组没日没夜加班,不过半月,震惊全港的酒店枪杀案的真相水落石出。
  电视新闻连日滚动播报,报纸杂志铺天盖地,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买凶…杀人杀错人”,裴家被推上风尖浪口。
  裴怀荣旧病复发,住进医院,由二太亲自照顾。裴怀荣任何人都不见,三太带着两个小孩来到病房门口,都被保镖请了回去。
  曾念恨恨地说:“何云秋肯定想趁机让你阿爸改遗嘱!”
  裴辛夷成天听她控诉,看她在客厅踅来踅去,烦闷不已。
  两个小孩返校,周家兄妹休假,阮决明自枪杀案调查结束后就隐匿了似的,神龙不见首尾,不知在忙碌些什么。裴辛夷一个玩伴都找不到,索性去石澳半岛暂住了。
  其实有人上赶着作陪,对方讯息电话追得紧,可她当下一点儿不想搭理。
  向奕晋还以为是亲人离世的打击,让裴辛夷郁悒不已,毕竟裴安霓就赖着他在电话里痛哭了一宿。他想,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听Annie哭只是心疼,如果听Daphne哭,他或许会心碎。
  他又想到,不过这样短的时间,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这样深了。他感到苦痛,也雀跃。一旦认识到他原来钟意她,他就想要得到她。
  裴辛夷不知道向奕晋具体怎么想,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距离是无价的面纱,一个人讲爱,往往不是爱对方,而是他幻想中的对方。因而才总有短暂的狂恋,之后则分手、离婚、出轨。一世人(一辈子),那是她儿时相信的童话。
  裴辛夷起初没想过向奕晋这么容易对付,容易到令人吃惊。现在就盘算着阮决明几时离港了,在那个人眼皮子底下,她是不敢做得太过的。发觉她竟有些害怕他,她感到可笑。
  *
  裴辛夷将抹布丢进水桶,从地板上站起来,去壁龛上拿烟。午后的阳光照耀着庭院,在整面落地玻璃窗里化成一幅晚夏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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