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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描述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似的，我却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哦，那他成功了吗？”洪兴问道。
“目前还没有。那些广告商也不傻，现在都只是在观望，暂停了4EVER的代言活动而已。再说，随便更换代言艺人也是商家大忌，真要解约又得走一系列法律程序，最后弄得两败俱伤，让星天坐收渔翁之利，何必呢。”
“您说得对。”洪兴浅笑，“别看星天现在给他们许诺，等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可能又会翻脸不认人了。我们和星天合作了这么多年，对满总做事的风格和手段实在太了解了。”
“是啊，估计他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跟你们达成了4EVER的全国巡演合作协议，所以心里也很不痛快吧？这回正好借题发挥，想一箭双雕打击我们这两家公司。”
“没错，”洪兴点头表示赞同，“但这不正好说明，月桂公司现在蒸蒸日上，已经对他们的江湖地位构成威胁了吗？”
梁月桂对他的马屁话视而不见，继续说：“我个人倒是觉得，像今天这种报道，你们也不必做太多回应，尤其是不要往歌迷后援会的身上推。说到底，只要把后面的十几场巡演做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这些指责自然会不攻自破。”
“好的，我会把您的意见向公司老板转达。”洪兴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站起身来和梁月桂握手。
我暗自寻思，看来他已经顺利完成了本次沟通的任务，打算往回撤了。不过，就为了说这些话，用得着专门往公司跑一趟吗？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那么……”洪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梁月桂面前。“这是头两场巡演的补款，请您过目。”
梁月桂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又合上了，说：“好。”
等洪兴走后，我站起身看着梁月桂，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既然老板让我全程旁听了他和洪兴的谈话，一定有他的用意，可惜我却猜不透——那就干脆什么也别说，听他的吩咐算了。
“罗捷啊，你对刚才听到的这些事情，有什么想法？”
我感到自己脑门上冒出一滴冷汗：老板怎么总是爱问我的想法呢？每次他这么提问，就感觉前面好像有万丈深渊在等着我似的，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发觉……原来每件事情背后，都有这么多内幕。”我呐呐道。
梁月桂的嘴角一挑：“是啊，有时我们只看到了事情的表象和结果，却不知道过程中有多少曲折。而事情最终的结果，往往又是在过程中就已经决定了的。”
“您的意思是，必须掌握和控制整个过程，才能获得最好的结果？”我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完全掌握过程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个个体的能力有限，矛盾的力量此消彼长，利益的立足点也不一样。”梁月桂沉吟了一下，“因为后援会没有团到票，结果闹出这么多事情，这是我没想到的。不过，你不必太自责，我知道你已经为他们尽了最大努力拿票，无论怪谁也不该怪你。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它了。”
“是……”
梁月桂话锋一转：“还记得之前我交给你的特殊任务么？”
我怔了好几秒钟，大脑才转过弯来：“哦，记得……成叔，成叔他在工作方面跟人都是很正常的交往，没什么特别的。”
在决定巡演的那一天，梁月桂曾经叫我单独在办公室留下，并布置给我一个特殊任务，那就是——“监督成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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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真正的秘密任务
早在4EVER出道之前，成叔就是他们的“管家”了。几年后，四名曾经的青葱少年（或曰愣头青年？）一步步成长为万众瞩目的偶像明星，成叔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4EVER的经纪人。
听说那时成叔对练习生们的管理十分严格，作风强硬，规矩很多，责骂体罚都是家常便饭。可是不知为什么，4EVER出道至今，对成叔的感情却很真挚，就连生性散漫不羁、挨揍最多的昭寒都没有说过成叔一句坏话，这一点确实令人费解。
“你们真的一点都不埋怨成叔吗？”
一次闲聊，我试探地问昭寒，“他不是经常强迫你们练习吗？不听话还动手打人……我爸妈都没这么对付过我呢，你就对他一点怨言都没有？”
昭寒对我的问题嗤之以鼻。
“为什么要怨他？如果没有成叔，怎么会有我们今天？再说了，人小时候不懂事，打就打了呗，至少还说明他有点关心你，在乎你才会管你，是不是？如果不管你做什么都没人理睬，没人在乎你的存在，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呢！”
我一撇嘴：“你的这种说法，就跟‘Anti也是一种Fan’一样……违反人性，不科学！”
“本来就是这样的，在这个圈子里就是要有人骂有人捧才正常，能引起人们的关注就算成功。”昭寒有点不耐烦，“算了，跟你谈这些有什么用？你又不懂。以前我们还没出道也没成名的时候，你以为有多少人认识我们，在乎我们？我敢说，就连在公司工作的那些员工，可能连一个练习生的名字都记不住！是成叔陪着我们走完了最艰难、最没指望的一段路，就凭这一点，我现在也没有任何理由抱怨他。”
“好吧，”我叹了一口气，“我看你这心理就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什么？”
“你上网去搜一搜就知道了。”见昭寒不明所以，我又解释道：“意思就是说，在一个令人绝望的环境中，囚犯很容易对监禁自己的暴徒产生好感和依赖心理，以至于有人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特别感激。即使有一天你已经有能力离开那个囚禁自己的牢笼，也会忍不住想再回去……这样看来，你也不是一个真正热爱自由的人啊。”
我越说越佩服自己。这个解释简直太透彻，太合理了！
“哼，别自作聪明！”
昭寒对我的说法不以为然，冷冷地说：“在你眼里，所谓的‘自由’就是随心所欲？难道你小时候就没迷茫过，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该怎样去做吗？你就从来没对帮助过你，关怀过你的人心存感激吗？你怎么能这么自以为是！”说罢便起身，气冲冲地走了。
我被他的话堵得满脸通红，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KAO，还真是被他说中了！想当初我恃才而骄，倒是真没人管得了我，可是现在又怎样？虽然他说的那些话极不中听，仔细想想，也未必没有道理。
只不过，他们所尊敬的成叔，就我所知，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鞭策他们、陪伴他们走向成功的人了……
“下个礼拜开始，4EVER就要到其他城市巡演了。到时你和他住在一个房间，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及时向我汇报。”
梁月桂的话突然把我拉回现实。
“住……一个房间？”
“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
我硬着头皮回答，心里暗暗叫苦：和成叔住一间房，这叫什么事儿啊？可我现在的身份是“男生”，总不能说希望跟一个女同事一起住吧。
梁月桂把洪兴刚刚交给他的信封给我：“等会你把这个信封转交给邱总，公司入账，他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嗯。”
我接过信封，便从梁月桂的办公室出来，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下可麻烦了呢……”
之前虽然是住在4EVER宿舍，不过因为是自己一个人住在阁楼上，所以一直也没有觉得不方便。然而这回巡演却要和成叔共处一室，又适逢夏日，感觉不免忐忑。难不成我日日夜夜都得缠着裹胸？非憋死我不可！
更何况，梁月桂还要求我秘密监视成叔，这对于没有任何侦察经验的我来说，实在是很有压力的事情。
梁月桂单独留我谈话的那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
“你知道雅言的绯闻照为什么会被媒体泄露，4EVER的助理为什么总是干不满三个月么？据我所知，这些事情并不是偶然的，都跟成叔有很大关系。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看住他，不能再做出对4EVER或公司不利的事情。如果有不好的迹象，或是他接触了什么可疑的人，都要向我汇报。”
“可是，我不明白……成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4EVER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啊，难道成叔想毁了他们的前途吗？这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不能理解，主要是不太相信成叔会那么做。他平时和4EVER的感情那么好！
梁月桂微微一笑：“罗捷，你很聪明，我想我应该没有看错人。确实，按理说如果4EVER栽了跟头，经纪人也将蒙受一定损失。不过，你也得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4EVER成功的，总有一些人会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来找麻烦。他们会给对方一个很高的价钱，让对方为自己办事，目的就是毁掉4EVER的前途，同时打击月桂公司。”
“您是说，成叔有可能被人收买了才会做这么做？被那些想要毁掉4EVER前途的公司或是个人收买？”
梁月桂没肯定也没否认，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证据证明他这么做过。4EVER和他的感情一直不错，所以我也不希望你把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只要平时多留意他的举动，及时向我汇报就可以了。”
我咬了咬嘴唇，面露难色：“可是，这不就是让我监视成叔吗？我不擅长这种事……”
按照老板的说法，肯定是成叔有错在先，派人监视他也是为大局着想，天经地义。可是我还是比较厌恶这种做法，感觉不正派。
梁月桂看了我一眼，说：“对于你这部分额外的工作，我也会给你额外的酬金作为补偿的。你先做一段时间再说。”
天啊，竟然跟我来这一手！莫非老板看准了我满身负债，极度缺钱，所以没法拒绝他的要求吗？
我的心动摇了，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好……”
唉，这就叫人穷志短啊！话说回来，老板就是老板，他交代我做的事情，我哪敢不听？就算不给我加薪，我也不可能拒绝的吧。
走到公司财务总监的办公室门前，我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邱平坐在办公桌后面审阅文件。
“邱总，这是老板让我转交给您的信封，是怀恩公司的洪兴经理送来的。”我毕恭毕敬地把信封双手递给他。
邱平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
“梁总让你拿过来的？”
“嗯。”
邱平想了一下，笑了：“你知道这信封里面装了多少钱吗？”
“呃，有很多钱吗？那么轻……”我挠了挠头发，老老实实地说：“是支票吧？可惜不是我的，我也不能偷偷拿了就跑啊。”
邱平笑得更开怀了：“你说得没错。这笔钱是怀恩公司给我们的分红，比正常票价高出的那一部分。”他一边说一边把那个信封放在抽屉里。
我本打算把信封交给他就撤，可是一听到这句话，身体一下子就动不了了。
“比正常票价高出的那一部分？您的意思是……难道怀恩公司真的在倒卖黄牛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