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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子风吹了出来,拂了我一脸的沙子。
半晌才拿袖子擦眼,只觉得泪汪汪的……看不真切。
放眼望去冷宫里面清冷萧条,内里一间间门都是合着的。别处的大殿在这个时辰就早已燃了灯,可这儿全是漆黑一片,没有人的气息。
说得好听,是冷宫……
其实,就是破宅子。
“请问有人么?”我在门外守候了一阵。
无人应。
等得有些不耐了,我便不客气地撩起袍子,豪情万丈地踏了进来。庭院里就一张石桌子,椅子也没有。这里头物什虽少,却也算简朴宁静许是主人经常打扫,所以不像外头小道那般枯叶遍地,这青石板路并未长多少青苔,也不太潮湿。
只是……
昏暗极了,突然有些怀念,小李子经常拎着的宫灯了。
虽是红蜡白灯笼,夜里挑着在路上晃悠是十足的鬼火幢幢,但也总比这黑漆漆一片,隐约只能看个模糊影儿的地方强啊。
话说……
这怎么不点盏灯啊。
冷宫里再怎么不发饷银,可这蜡烛还是会分配下来的。
怪了,难道没有人住?
正想着,突然我余光捕捉到一抹人影晃了下,待我转身扫视时,却不见了。
一惊,吓出了一身的汗。
怔在原处,缩着头,手揣在袖子里,犹豫了半晌,才缓缓扭头,朝门外头瞅去,原本在宅外戏耍的小孩此刻也不见了,恍若方才那银铃般的童声只是我一时的错觉。
好家伙……见鬼了不成。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手心发凉,满是冷汗。
小李子说,这冷宫里住着男宠,可我怎觉得这屋里少了些人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怪……
正犹豫着该不该往回撤,却隐约中听到了什么响声。
我僵着身子,禀住呼吸,细细的听了一会儿。错不了……离我最远的一间房里似乎有动静传了出来,而且门也是虚掩着的。
这是冷宫,华公子应该就是住在这儿的。
不知为何……
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宠男的名字起,以至每次别人一提起关乎他的事,我的心就绷得很紧,像是拉着一根弦,不知何时才会突然断掉。
不安,焦虑,从未像如今这般困扰着我。
难道因为他与皇上的关系,让我这般方寸大乱。
难道只是因为皇上……
我着实分不清楚,想必,只有看到了他并问个究竟了……才能有个结论。
忍了忍,发觉自己还是抵御不了好奇心。
又一阵轻微的声响传了出来,撩拨得我的心……痒痒的,
娘的,横竖是死,憋死总比被吓死好,起码死个明白。
我猫着腰,躬身靠近了那个门,躲着想从缝隙里偷看。
一股子阴风吹了出来,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眯着眼睛,终究是看到了。
屋里光栈很暗,但确实有个影子,有些窈窕,甚至……可以说有些婀娜。
头上插的是什么啊?倒像是花簪。
女人?
一个女人……在这间房里?
不是说房里住的是宠男么?!
第十一章【三】
第十一章【三】
不是说房里住的是宠男么?!!
我一怒,为何是怒?我自己也一时不明白,一掌就把门给推开了。
屋里的这个人,似乎也被我吓住了。
隐隐有股霉坏的气味迎面直扑而来,经年的木地板踩上去有着很古老的声响,我一怔,心里有些发憷了。
……这,算不算是私闯啊。
光线很暗,这会儿静得吓人。隐约可以看到那楚楚动人的身影朝后退了几步,背对着我挽着袖子,掏了半晌,似乎是在寻什么东西……清脆的磨擦声,一点火光燃了。
朦胧的光,柔软。
我呆在那儿,怔怔的。
她俯身执手灯台,端着朝我看了一眼。
昏黄的灯……
一下子把这间屋子照亮了,当然也把我的脸照得个清清楚楚。
我有些心虚,拿袖子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尽量侧着脸躲在阴影中也趁机环顾了一下屋子,只见四周物什摆放得井井有条,像是被人布置过了,但丝毫没有人入住的迹象,有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现在天气有些凉了。
可那铺在床塌上的被褥却薄得可怜,而且还有些潮湿的气味。
“你是皇帝哥哥要册封的贵妃么?”一声怯怯的女声。
我提了神,还忍不住往上打量,梁上结的蜘蛛丝不少哇。
她又问了一遍。
我恩了一下,这才把视线追回到她的脸上。
或许是烛火的映射,这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极了,眉却极为好看,有些上扬,倘若蹙着,应该有些凌厉之气,可是这么美的女子却有些弱势,穿得很华美,头上的簪子比不得我册封时的头饰,却也极为贵重。
她笑了一下,轻声说:“你兴许不认识我。”抬手抚了一下鬓角,雪腕如玉,“我叫璇儿,是皇帝哥哥的妹妹。”
妹妹?
没听他说过……
她来这冷宫做什么。
我朝外头看了一眼,冷宫这一间间的房,也只有这间点了烛,或多或少还些人气,其他的都是黑漆漆的。
古怪,非常有古怪。
咦……
“冷宫里的那名男子呢?为何不见人影?”我冒失的问了一句。
她有些诧异的望着我,眼眸波光潋潋,像是在思索,半晌才说:“你说的是曾经住在这儿的华公子么?”
啊……
曾住?
“他又搬到何处了?”
她轻笑:“你若说的是芳华公子的话,五年前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不声不息的辞别出了宫。”
什么?!
出宫了……那我不久前见到的是鬼影么?
“上次浣洗房弄错了他的袍子,他还亲自来取来着,怎么会走了五年?”我疑了。
“那假的怎么能及芳华的十分之一。”她垂下头拿袖子轻拂着木案上的灰,慢悠悠地说,“你可知道皇帝哥哥收的男宠每个都叫华公子。”
我呆了。
不呆也没法子,这消息太震撼了。
心里一时间涌起了莫名的情绪……说不明道不清……总之,很是纠结。
她望了我一眼,嘴角勾着像是笑却又不是,轻声说,“芳华绝世,丰神如玉,任凭他人模仿如何神似,也远远不及他。只是没料到他就住在冷宫里不久后便生了一场病,没多少人理他,只有我常拾些花给他吃。自从他被皇帝哥哥赶到冷宫后,我就喜欢来这儿看看……他是个很和善且温柔的人,虽然话不多且自那场大病后他的话似乎也越来越少。对了……芳华公子他有时身休好些的时候,还唤我小黄。”
她低头絮叼着,面颊含春,像极了回忆往昔的少女。
等等……她说他叫芳华。
头皮一阵发麻……
这名字,好熟悉。
“你怎么了?”她略有关切地望着我。
我勉强笑了一下,头晕沉沉的。
但她每一句话,传入耳朵里都那么真切。
“曾有一度,我还哀求皇帝哥哥让我搬来和华公子一起住,可他没答应,后来宫里就不见华公子的影子了。”
她又凄楚一笑,我却觉得这种笑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似乎与她的身份不符……她应该……
应该怎么样?
我有些茫然……突然脑子里竟闪过一张到令人牙痒的臭屁孩的脸。
她望着我,唇角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最终没能忍住,似乎想说什么……
突然一团东西朝她扑来,搂住了她的腿。
“额娘,我饿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
门外一个麽麽还牵了另一个小娃儿。那个漂亮的孩子一双大眼睛盯着我,眯眼笑着。
“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美人儿朝我一笑,拎着小孩的手徐徐朝门外走。
她把烛火留给了我。
自己迎着月光走了……
突然觉得,少了烛火的映衬,在清冷的月辉下,她的袍子虽然依然华丽,但似乎有些旧,约莫七成新。
皇帝的妹妹……
日子也不好过么?
叹了气,执着灯,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冷宫。
这怕是她口中,芳华的居所了。
诺大的一间房,除了一张床榻,便只有桌子和两三个凳子,虽然极为简朴可这一切,却让我感到极为的安心。
桌上在醒目的地方放了一个壶,悄然将它捧在手里很轻……撅开一看,瓷内壁有些茶垢,可不知为何闻着却有股化不开的清新花香。
主人一定极风雅。
正有些楞,窗外却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声响。
第十二章【一】
第十二章【一】
窗外却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声响。
我喝斥:“谁在外头?”
一灯火映在致窗外格外的通透明亮,一个人在外头咳嗽了一声。
我心惊,眼皮陡然一跳。
竟有些期待外面的人……
细细簌簌的一阵响声过后,一个人穿着太监服便低头躬身进来了,提着宫灯,照得侧脸有些明晃晃,表情不太真切。
居然是小李子。
我撇嘴,也不顾及灰尘,转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的问:“你来这干什么。”
“原来主子在这儿让奴才好找。方才在殿前晕了过去,才知道遇了刺客……全殿的奴才们都出来寻了,幸好有几个小太监说看到您往这边来了,这会儿您该饿了吧,膳食预备好了,主子随我去吧。”
我晤了一声,不吭声了。
他也静静站了,没说话儿。
我沉寂了一下,开了口,不知为何声音竟有些沙哑:“这儿的……那个华公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搬出宫的?别再骗我了,我说的是芳华。”
他身形稳当,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修长的手指被宫灯映衬得很苍白,根根分明,他在紧张么……
我楞了一下,朦胧的烛火映在他脸上,他扯了一个笑,很勉强的笑容:“太上皇驾崩没多久,也就是华公子迁到冷宫一个半月后就离宫了,那时候皇上还没登基。”
“为何没听旁人说起这事儿,皇上也没提及。”我小蹙一下眉,沉吟。
他抬头望了一下我,唇抖动了,神情很复杂。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我板着脸。
他躬着身子,垂着头,手捏着袍子,最终没能忍住,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声音放得很低却也说得很溜:“这事儿本不该让我们这些下人们背地里嚼舌,但藏着掖着实在难受。其实……”他小蹙眉,掀着眼皮望我一眼,“其实在主子离开冷宫没多久,华公子后来也默默收拾东西辞别了。”
什么?!
关我什么事儿。
等……等等……我像是捕捉到了什么,脑子里白光一晃而过,却又抓不劳。
“你的意思是。”我握紧了他的手,蹙眉,小心谨慎地说,“我以前也住在冷宫里?”
他讪讪地拨开了我的手,退后一步:“正是这个理儿。”
难道我也是那失了宠的妃嫔?
他颔首,又补了一句:“那时候我与主子一起伺候过华公子。”
啊,什么乱七八糟……
我紧绷的身子此刻像断了弦般,全身松了下采,垂肩情绪低落。
……为何一点也没印象。
我捶捶头,默哀了一下,错了……我是对任何事都没了印象了怎么会记得住这一件。
小李子垂着头,偷偷瞄了我一眼。
我敛神,定了一下心,正襟危坐,咳嗽了一下,低着声音说:“你再给我说详细点儿,胡骗乱造我可饶不了你。”
“是。”他身子颤了一下,吐出的字倒是很清晰,“奴才一直跟在华公子身边,后来主子从太医院派到了华公子处贴身伺候他,那时候您圆脸小眼个子也不高长得着实不怎么样……”
“停停停,这儿打住,说下面的。”
他倾了倾身,垂下眼,慢悠悠的说:“可是谁知有一晚,皇上……不对,那时候还是太子爷。太子爷和华公子在畅饮,然后您和太子起了冲突在冷宫前院吵了起来,结果……太子爷一撕……”
他很应景儿似的,学着当年地模样把袖子那么一挥……我侧头一躲,桌上燃着的烛火都被他的袖风弄得摇曳不停。
我瞪了他一眼。
他忙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