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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迢迢。
她坐在那里,虽然到了深夜,她却睡不着。她一直挤在火车车壁上,脸朝着外面,除了看到外面的黑夜,还能看到自己的影像。
黑色的玻璃可以倒映镜像,而且因为它的背景是一片黑色,所以镜像里的人看上去就是在一片黑夜中微微露出稀薄苍白的面孔来,看上去显得特别的可怜,便何况一个原本就心情很不好憔悴的人呢。
水灵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也呆呆看着她。水灵是典型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整个人也有些胖,可是因为白,那种胖恰到好处,就像是一颗滴溜滚圆的剥了壳的白色荔枝,或是一个成熟的水蜜桃,或者是一颗刚刚出锅的汤圆。她的胖也是一种美,让人有着安心和艳羡的欲望。
她跟阿蜜达不一样,她是黑色的头发,从小天生就是直的,大学时流行离子烫拉直头发时。她没有去拉发,很多同学都说她拉直过,这让她有点得意。从来都是一把清汤挂面的直发,再随便地梳理一下。就很是漂亮。
她不够高,一米六二的样子。
她的这样子,在阿蜜达眼里一直是阿蜜达羡慕地对像,可是水灵,她又何尝不羡慕阿蜜达。
阿蜜达有着一米七的个头。瘦瘦地,头发天生卷曲,后来流行卷发时,她已经是一头海藻一般浓蜜的黑色卷发了,她的肤色不白,是一种巧克力稀释后的颜色,可是她很喜欢,觉得健康。
而且她读书那么认真,那么自律。那么懂事,这些一直是水灵羡慕的。
她们曾经是多么好地朋友。
她只比她大三天,也就是她三天前出生。她三天后就出生了。她们的家隔着中间一排房子,她们的小区一共有三排房子。阿蜜达家在第一排。她家在第三排。
阿蜜达小时候就像一只瘦瘦的丹顶鹤,细细长长的。皮肤有点黄,头发卷曲着,像西方童话里的小姑娘。
阿蜜达很能干,她会爬树,她会在火车马上要开过来时,以风一样的速度横过铁轨,她甚至可以把刚刚从老鼠窝里掏出的小老鼠,用细细的手指捏着小老鼠地尾巴,然后张着嘴,不顾一切的大眼往上翻着,平静的看着扭动着地肉红色小动物,在一干人目瞪口呆的围观下,手指轻轻一放,那只老鼠准确地掉进她地嘴里,然后她一口吞下,事后张开嘴,让围观的人一个个看。
那时候她们都是七岁。16K小说网。手机站她们也打架,七岁地孩子,阿蜜达会把她推倒在地,一只脚踩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扯着她的长头发,另一只攀着窗户上的铁杆,像拉一根橡皮绳一样拉起她的长发,让她的倒在地上的身体,加上她的头发,再加上阿蜜达踩在她身上的身体,呈一个三角形。
她事后多年回想起来,也只觉得是好玩,已经忘记当初为什么要打架,但是那个形像生动的印在她的脑海里,想抹掉都抹不去。
她总是在想着,当初她们为什么打架呢。因为那是她记忆里她们唯一的一次打架,其它时候她们都非常的要好。
阿蜜达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十多分钟到她家门口来叫她去上学,不管春夏秋冬,从小学到中学,她一直都是比她早,在外面等着,她也不肯进来,就是站在她家院子外面,沉默着在那里等着她,雨天她打着伞穿着胶鞋在雨里等,雪天她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等,冬天的早上天亮得晚,她便在那黑夜里等,夏天天亮得早,她便站在她家的蔷薇花趴满的院墙外面,在那里不发一言的等着。
水灵的动作很慢,吃饭那是相当的慢,收拾打扮也慢,所以几乎总是阿蜜达等着她。她有时候看不过意,对她说道,你进来吧,我还有一会。
阿蜜达却仍然站在那里不动,看她一眼,说道,你快一点吧。
她便只得快一点。
有时候她等得实在太久了,她太慢了,两个人都要迟到了,水灵不想她迟到,虽然在匆匆的吃着饭或者收拾着,看到阿蜜达不停的看表,便对她说道,你先走吧,要迟到了,不要等我了。
可是阿蜜达却不走,对她道,你快点。你快点。
她很焦急,然而她从来不会丢下她先走。
她们从小就这样,小学开始,小学七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共是十三年,十三年,她都这样千年如一日的等着她,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从秋到冬。
小学的时候,她在外面站着等她,到了中学,她们有了自行车,人手一辆,她便把一只脚放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将车子倚在水灵家的院墙外面在那里等着。小学的阿蜜达一头短发,到了中学,她便开始梳起两个马尾巴,头发线路从中间分开,一边一个。而且常年穿着一件红底碎花的衣服,细细瘦瘦,高高黑黑的,像一只褐色的有着黑翅膀的细脚伶仃地水鸟。水灵多年后,她仍然想得起她从前的样子。
没有人能够理解女人之间的感情。一个女子,从小到大,总有一个特别玩地好的闺蜜。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同床而眠,也曾红着脸说起心中地秘密。
在水灵家里大人都在的情况下,阿蜜达极少到她家里来,但是如果她爸妈不在,她就来了。两个小孩在屋子里,水灵不会做饭,但是阿蜜达做得一手好菜,当水灵的爸妈不在家,水灵吃不到好东西的时候,阿蜜达总是在她的邀请下笑着跑进她家里,然后像一个大人一样,切菜做饭,给她做各种好吃地。冬天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作榨菜肉丝,把菜烧好了继续放在炉子上,一边说话一边吃饭。他们在一起吃饭,吃得很是开心。而且阿蜜达有很多古怪的主意。她会做各种离奇古怪的好吃的。比如把米放在水里不停的磨,直到那清亮透明的水变成浓浓的米浆。然后她们把那米浆放到炉子上去煮,等煮成浆糊时,放进白糖进去,那时候他们在冬天喝下去,感觉什么东西都没有那美味。他们在冬天的时候,下大雪,他们用塑料袋装了一袋子地雪,然后再在外面用许多袋子包起来,在无人知道的角落,挖一个坑,把那雪埋进去,阿蜜达说,等到了明年夏天,我们再把它挖出来,那水比冰棒还要好吃,她很兴奋,埋下去几天,总是要问阿蜜达,真的吗,或者问夏天什么时候来,阿蜜达总是嫌她很烦。真正到了来年夏天,不但是她,就连阿蜜达也忘记具体埋在哪里了,她们四处寻找,后来真挖到了,那水看上去很一般,大家也不敢喝了。阿蜜达自己还会做红姜,她把家里买地生姜偷出来,然后放在一个洗干净的玻璃罐头瓶里,埋在被子里,她叫水灵也这么做,水灵很听她地话,照做了,但是她一天到晚都要揭开盖子看一看,等着那黄色地姜变成红色,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结果往往是阿密达做成了,她没有做成,阿蜜达对她道,那是因为你老是揭开盖子,进了空气的缘故。他们在一起玩耍,然后到了晚上,水灵地爸妈回来了,阿蜜达不想回家,又不好意思让水灵爸妈知道,总是偷偷躲在水灵的小房间里,和她轻声说着话,她们有许多话要说,说什么都很开心,水灵的手很巧,会自己做风铃,会折千纸鹤,会做玫瑰花,她的房间被她装饰得缤纷炫丽,非常的好看。阿蜜达也跟着她学,有时候两个人晚上为了用细碎的珠子串一副项链都要折腾好半天。
不知到什么时候睡去,可是第二天天刚亮,听到水灵妈妈的喊声,阿蜜达就会很紧张,总是很快的起了床,然后穿衣要走。
水灵对她道,你在我们家吃早饭吧。
阿蜜达却无论如何不肯,然后她穿好衣服,在水灵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开门出去,趁着水灵的妈妈在厨房里忙活,偷偷拧开她们家的客厅的门,偷偷回到自己家中。
小女孩的恋爱开始得早,还在刚读书时,她们就互相偷偷打听,喜欢班上哪个男生?
水灵说,她喜欢某某,因为他最干净,他从不流鼻涕出来,不像其它男生,要不总是鼻子下面挂两条鼻涕,要不就是看到人了,然后猛的一吸,把鼻涕吸进去,要不是就是用袖子把鼻涕一擦,然后把手背到后面,不让人看到。所以说,喜欢某某,因为他干净。
水灵说完这些,就问阿蜜达,你喜欢谁?
阿蜜达就笑着说,她喜欢某某,因为他的乒乓球打得好。他打球是班上第一,简直太好看了。
她们说这些话时,总是微微红着脸,傻傻的笑着,很陶醉的样子。
她们喜欢一个人时不长久,总是前天喜欢某某,后天又喜欢另一个了。这还是在小学一年级。
后来到了六年级,白白胖胖大眼睛的水灵,就有很多男生喜欢了。那时候喜欢送音乐卡片。她们在一个班上,总是很要好,平时在一起玩耍,一起放学回家,一起上学,所以男生要跟水灵表白自已又没有胆量的话,总是会找阿蜜达,要阿蜜达帮忙转达。
水灵总是从阿蜜达的手里知道很多事,夏天的时候,她会突然拿了一只冰淇淋跑上来,递到水灵面前,水灵很吃惊,笑着接过,说道,你给我买的,你自己怎么没有?
阿蜜达就没好气的说道,某某买的,他说他喜欢你。
水灵就微微红了脸,因为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罢,把雪糕递给阿蜜达对她说道,给你吃吧,我不喜欢他,给你吃。
阿蜜达却无论如何不肯要。
有时候,阿蜜达会塞给她一张音乐卡片,那时候她们晚上在家里,过周末,班上喜欢水灵的男生找到她家里来,站在她家院墙外面不肯进去,只得托阿蜜达把音乐卡片送给水灵,等到男生红着脸走远,阿蜜达就在外面叫她,把水灵叫出去,把音乐卡片交给她,然后说道,某某送的。
水灵就很开心,因为那个男生她也不讨厌,看到那卡片,当着阿蜜达的面打开,那卡片就放着动听的音乐,阿蜜达也在一旁听着,很是沉醉的样子。
她经常被男生请来作信使。
后来水灵的音乐卡片收多了,看到阿蜜达没有一张,那时候女生都以拥有一张音乐卡片为荣,所以,水灵就想阿蜜达一张,她送给一张,当时阿蜜达很开心,可是第二天就拿回了,她说道,我不要。水灵问为什么,她说那上面都有字。水灵才明白,那是男生写给她的祝福语,可是是又不能完全抹去的,只得对她说道,那这一张不给你,我买一张新的也写上祝福语送给你。
阿蜜达看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不会自己买啊。多大点事。
水灵就红着脸说,我不是那意思。
阿蜜达对她道,班上那么多男生喜欢你,你很了不起嘛。
她说完这句话就沉默在那里。
那时候水灵成绩就一般,班上前十名的样子,阿蜜达是班上第一名。但是班上的男生喜欢那种成绩中上又会玩又漂亮的女生,所以水灵比阿蜜达受欢迎。
甚至连老师在发卷子的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也会夸一句,水灵人长得漂亮,字也漂亮,你看人家衣服多干净。
水灵总是在同学的一片微笑和羡慕声中快乐得不知所以。
而那个时候的阿蜜达身上总是穿着一件衣服,冬天的时候,因为没有足够好的保暖内衣,她只得把夏天的衣服一件件穿在里面,一件又一件,以致于到了后来,分不清身上穿了多少层衣服,一层又一层,衣领理不清,再加上皮肤发黄,瘦瘦的,看上去就像一只丑小鸭。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爱与恨,痛苦与快乐,在很小的时候,少不更事时就已经注定了。
第七十章 最大的伤害
(七十)
火车继续轰隆隆的往前走,水灵一夜未睡,天已经快亮了。
问过了列车员,听说是上午九点到北京。
她稍微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