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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度的南方街头,竟然比零下二十几度的北方还要冷,这是杜若始料未及的,从未在南方生活过的她,因为想要寻找一抹阳光,想要被温暖包围,所以凭借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北方的冬天枯枝秃桠,南方的冬天,花红柳绿,就直接买了张车票南下。
只是现实与理想,总是差别那么多。
她看到了南方的绿,却没感觉到南方的暖。
在S市,室内她可以穿短袖、短裤靠在窗边看窗外的白雪皑皑,可是在这儿,她来了两天了,即便是在酒店里,也需要把空调一直开到三十度,才能感觉到屋里有一丝热气。
北方的身体,南方的气候,一抹苦笑,漫延在嘴角。
“孩子,喝汤。”
“谢谢您,大娘。”
杜若收起了嘴角的苦笑,礼貌的道了谢,双眸氤氲在冒着热气的汤品中,那扑扑上升的白雾仿似蒸气,很快便潮湿了她的面颊。
肚子并不饿,也不渴,不过还是学着别人的样子,两手捧起汤碗,浅浅的噬了一口。
老大娘并没有走,或许是老人健谈,亦或许是为了把新顾客招揽成老顾客,她看着杜若喝了一口汤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孩子,大娘没骗你吧,汤好喝吧?”
杜若抿了抿嘴,其实,有点喝不惯,北方人没有煲汤的习惯,不过汤很暖却是真的。
抬头看着大娘殷殷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大娘。”
老大娘眉眼一下子就笑开了,说话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自信的得意劲儿,“大娘说的对吧,跟你说,当年你大爷就是凭着这煲汤的手艺,才把大娘追到手的。”
“呵呵——”
杜若又喝了口汤,看着老大娘眉飞色舞的打开了话匣子,“孩子不是这儿的人吧?来几年了?是不是新搬到咱们这片的,这片的房子虽然老旧了些,可是满城算下来,要属这片的房租便宜呢。”
“……”
杜若莞尔,这两天很少说话,一般都窝在酒店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放任自己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学着去适应从此一个人漂泊的生活。
虽然老人家的话很啰嗦,她却没有不耐,嘴角抿着笑,静静的听着,除了老人家的话,耳边还有店里没停下来的音乐声。
“大娘,反反复复怎么就这一首歌?”
同一首歌播至第三遍的时候,杜若忍不住问了起来。
“呵呵——”
老大娘脸上有片刻的红晕,不过眉眼间荡漾的幸福是那样的清晰,明了,“你大爷喜欢这歌里唱的那条回家的路上有开满鲜花的树,我们的家乡,原本就是那个样子的,一到了秋天,风吹花儿轻舞,阳光细细碎碎的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年轻那会儿,你大爷骑着单车载着我没少绕着那个湖兜圈子,那会儿我们那样,就算约会了,全村的小姑娘,看着都眼红的不得了,可你大爷眼光高,就相中了我,那单车的后车座子,除了我,就没载过别人。”
扑哧。
“大娘,我看啊,不是大爷的眼光高,是大娘年轻的时候长的好,不然,我大爷能心甘情愿的骑车载您绕湖玩吗?”
有喝完汤的老顾客起身时,一边结帐,一边开着玩笑。
杜若看着大娘起身去收钱,一边找零,一边笑嗔着回话,那种被幸福包裹着的甜蜜感,刺的她眼睛生疼。
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就想起曾经她被幸福包围的日子,夜半亲近的时候,莫骄阳曾搂着她霸气的说,“就算是头发花白,也一样能满足你。”
那会儿,她被他粗喘的热气扑的满面绯红,窘迫的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想说这个男人到了床上怎么会这样的放浪形骸,可是现在……
汤里的雾气熏的瞳仁都泛了湿意,虽然想贪恋片刻的暖,可是杜若终究心情复杂的放下了碗,然后悄然的起身,留了汤钱,离开了铺子。
陆延昭比莫骄阳晚了趟航班到的S市,夜半更深,随意找了一间不起眼的旅店办了入住手续。
半夜好眠,隔日一早,吃过了早餐,就去调查首长交待的事儿。
半个上午刚过,陆延昭绷紧了面色,把自己调查的结果给首长汇报过去。
“失踪?”
顾学茵翕合着唇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冯有忠,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冯有忠面色也不大好看,任谁知道自己还没认回的女儿,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这心情都不能好到哪儿去,而且,这种时候,杜若本身就处于危险之中,若是身边没个人护着,万一,万一……
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冯有忠尽量让声音显得若无其事,“延昭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不过杜若单位那边她已经不去了,对外的说法是外派出国深造了。”
顾学茵眉头蹙了一下,高跟鞋踏在病房的地毯上,来回的走着,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情不自禁的攥到一处,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出国深造虽然是个好机会,可是莫家不需要女人多强,多有本事儿,算起来,杜若和莫骄阳结婚也有四年多了吧,莫家的长辈这个时候不应该盼着杜若赶紧给生个重孙?
要是出国,最少也要三、四年才能回来,到时候,杜若年纪也大起来了,高龄产妇受孕的危险性高,这些事儿,莫家不可能不考虑。而且,骄阳昨天过来,也没提这事儿?”
一说到莫骄阳,冯有忠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心里第一次对这个曾经一直青眼相加的部下,不满起来。
自己好好的女儿,嫁了他,三灾八难不说,这会儿人失踪了,显然不是发生在昨天的,可他竟然半点口风没透?
他想干什么?
对于莫伟天在B市的活动,他也有所耳闻,只是那会儿只当是莫家的家务事儿,他并不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些事儿,一但牵涉其中的人发生了变化,原本作为旁观者,如今却变成了事件牵扯者,冯有忠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你先别急,我让延昭直接去找骄阳。”
当着顾学茵的面,冯有忠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动声色,只是等陆延昭接起电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又忍不住变得咄咄逼人。
挂断电话,陆延昭想着首长理直气壮的盛气凌人,心里不禁为莫骄阳抹了一把汗,未来有这么一位身居高位的岳丈大人,这女婿,还真是不好当呢。
与陆延昭的担心不同,此刻,冯有忠正沉浸在这种气息满满的理直气壮当中不可自拔,原来,这就是当岳父的感觉……
莫骄阳昨天很晚才被凌晨送回家,只是屋子里没有了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都觉得空荡荡的。
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到办公室里累积了一天的文件看得他第一次觉得烦躁。
这种情绪还没来得及压下去,办公室门口就传来谢朗的阻拦声,还有朱崇语气不耐的逼迫声。
眉头紧蹙,今天没有两人会面的安排,这小子是抽的哪门子风?
隔着门板,莫骄阳淡漠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过去,“让他进来吧。”
谢朗原本是要通报的,可是朱市长来势汹汹的就像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连回个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没办法,职责所在,他只能先拦住了朱市长。
不过,他没想到,朱市长发起火来力气真是大的他差一点就抵挡不住了,莫书记的话,恰到好处的解决了他的尴尬。
“朱市长,请。”
谢朗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心下的惊疑,还有即将被冲破防线的尴尬,面色冷肃的侧身打开了莫骄阳办公室的门。
朱崇一声冷哼,眉眼不再多撩一下,越过谢朗就直接进了屋。
“莫骄阳,你他妈什么意思。”一巴掌带着风声,重重的拍到了莫骄阳的办公桌上,那些静静躺在上面的文件都忍不住翻动了一下,可偏偏,那个坐在大班椅上的男人,淡定自若的仿佛对面的人不存在一般。
隔着一张办公桌,朱崇只能看到莫骄阳的头顶,虽然手背上有凉嗖嗖的感觉,可是男人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曾,让他深深的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可是这种被忽视仿佛是一种信号,刚刚还愠恼的心情,因为这种信号,而渐渐趋于平和,眉梢一挑,嘴角绽放出诡谲的笑,身子一侧,屁股一抬,不顾形象,大摇大摆的坐到了办公桌上,跷起了二郎腿,一副讨债大爷的模样,气哼哼的说道,“我说,你们莫家又唱的哪出戏?B市的名门千金被你们家老爷子挑了个遍,闹来闹去,竟然是给你选媳妇,要不是我婶子昨天过来疲劳轰炸了我一上午,我压根就被蒙在股里呢,你跟我说说,你跟你媳妇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过不下去了?之前不还听说你媳妇去看B市看老爷子了吧?这才几天啊?怎么就把婚离了?啊?”
“……”
莫骄阳撩了一下眼皮,似乎想要抬头看他一眼,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收了回来,所以,这么细微的动作,除了他自己,别人压根就不知道发生过。
朱崇觉得现在自己就是居委会大妈,为了适应角色,脸上表情变化成了苦口婆心的样子,冠冕堂皇的干起了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的事儿。
“我说,莫骄阳,你到是跟我说说,这里面有几个意思,不会是你们家老爷子又耍的哪门子手段吧?不过我跟你说,我婶子可是当真了,之前打电话问我,我还以为是玩笑呢,都没在意,可是昨天人家来了,说了,这不是玩笑,你和杜若的离婚手续都办利索了,你跟我说说,你不是一直挺宝贝你媳妇的吗,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莫骄阳现在真是连眼皮都懒的撩一下了,心思到是更多的放在了文件上,之前瞧着还厌烦的文字,这会儿到像是生了花。
莫骄阳不搭理他,朱崇到也不恼,他太清楚莫骄阳的脾气,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儿,就算是他舌灿莲花,也打听不出所以然来,所以啰嗦了一通,最后扯过莫骄阳手里的笔,往笔筒里一插,直接对决道:“给个痛快话,你是不是没那个心思?”
“嗯。”
不轻不重的声音,却让朱崇了然的笑了,嘴角一扯,刚想来句国骂,可是一想到没事儿扯蛋的是莫家老爷子,这句国骂又生生的噎了回去,哼了一声,一边从办公桌上滑下来,一边不掩懊恼的嘟囔着,“你说说,你们家,自己家有矛盾,在家里折腾就够了,非得闹腾着整个B市都跟着人仰马翻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埋首在文件里的莫骄阳,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幽深看向开了又合上的办公室门板,脑子里回放着朱崇临走前的那句话,无的放矢的事儿,朱崇向来不屑干,这句话里,透露了很多信息啊。
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心里冷嗤:果然有耐不住寂寞的鱼咬钩。
相比于朱崇的无理,陆延昭显然很懂礼貌,提前与谢朗通了电话,表明了身份,顺便表达了意图,很快,约见成形。
对于陆延昭,莫骄阳没约见在办公室里,而是定在了外面的一家酒店,这是陆延昭自己的意思。
开门见山,“莫书记,首长让我问问,小姐的下落。”
“小姐……”莫骄阳被陆延昭说的一愣,恍了一下神,才想起来,此刻,陆延昭嘴里的小姐,应该就是杜若了。
“老首长醒了?恢复的怎么样?”莫骄阳仿佛并不急于回答这个问题,抬手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陆延昭坐下说话。
酒店的服务员已经拿了菜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