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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黑夜来闹——”
正说着,前门一阵喧哗,有人“砰砰”地大声敲门。
文乌看看邯翊,邯翊无甚表情,手指慢慢地捻动茶碗的盖子。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有人用脚在踹,隐隐地还有喊叫,仿佛是说再不开门就要砸开了。
邯翊将碗盖一放,“六福,去开门!”
颜珠蓦地抬头,动了动嘴唇,却欲言又止。
不多时景暄进来,皇孙中他最年长,互相见了礼,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了起来。
邯翊笑问:“大哥今日怎有兴致?”
景暄眼睛瞟着颜珠,“可不是为了颜大娘?我特为来请她过府唱曲。”
“巧了!”邯翊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着,“秋天父王过寿,我新觅了一班歌姬,已经请了颜大娘做教习,只怕不能应大哥的差了。”
景暄神情有点僵,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转向颜珠:“也罢。颜大娘,你可想明白了?”
颜珠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冲他深深一福,也不肯说什么。
景暄原本轻浮,神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冷笑了几声,“插了葱管的猪,还真把自己当象。”
“大哥说的什么?我竟听不明白。”邯翊慢悠悠地接口,“再说一遍?”
景暄霍然起身:“我说你是——”
话没有说完,邯翊倏地抬起眼来,寒潭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景暄不由自主地噤住了。
第64节:天舞·瑶英(64)
文乌给六福使了个眼色,六福便走过来说:“时候不早,午后王爷还有召见,大公子该回府了。”又对颜珠说:“颜大娘,请随我们回去,还有些事情,到了府上自会与你交代。”
邯翊不答,似笑非笑地看景暄,“大哥呢?”
景暄哼了一声,起身便走。
看他出了门,邯翊问颜珠:“叫六福再给你换个住处吧。”
颜珠迟疑片刻,低声说:“多谢大公子。”
邯翊一笑,“文乌要听你弹琴,这总可以吧?”
颜珠笑了,“那是自然,文公子尽管吩咐。”
文乌却好像心不在焉,点了两支曲子,也没认真听,看看颜珠,又看看邯翊,若有所思。
出了门,他问:“颜大娘那张琴,是‘云泉’吧?”
邯翊说:“是啊。”
文乌的神情便有点奇怪,“那她是及文钧的后人?”
邯翊想到些什么,怔着没说话。
文乌低声说:“你跟她搅在一起,还是小心些好。”
颜珠的来历他一直很清楚,可是他从来也没那上面想过,因为及文钧毕竟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恩怨还有什么重要的?如今一经提醒,他的心却陡然一沉。
文乌又说:“景暄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想护她周全,早些打算为好。”
邯翊便若有所思地看看他。
文乌拦在他前面,哂笑道:“别打我的主意。我不想揽这个麻烦,说实在的,我只怕也不够分量。你真要找人帮忙,我看还就是兰王能帮得上。”
邯翊苦笑,兰王倒是必定帮忙,可是也必定没好话听,“让我再想想吧。”
“也好。”文乌提醒他:“这事情只怕瞒不住表叔,你这几天小心点为妙。”
邯翊怔了会儿,点点头说:“我有数。”
果然,隔日午后,宫中来人传召。
一进乾安殿,黎顺迎上来,告诉他:“大公子小心,王爷大发脾气,把茶杯都摔了。”
邯翊硬着头皮进了东安堂,果然满地狼藉还未收拾。白帝脸色铁青,一见他进来,顿时眼风像钉子似的戳了过来。
“挺好,懂得置外宅了!”
辩也无用,邯翊就势跪倒。腿刚挨着地,便觉得左膝锥心地疼,知道是被碎瓷片儿刺到了。然而他不敢动,也不能动,动了更疼,只能咬牙硬挺。
这副神情看在白帝眼里,倒像是倔强不服气的模样,顿时火气更盛。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两位王子,为了一个卖笑女人争风吃醋——”
白帝痛痛快快地教训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邯翊膝上像着了火似的,烧得整条腿都疼,冷汗顺着额角一串一串地淌下来,白帝说的什么全都没听清,只觉得语气似乎是渐渐和缓起来。然而他也再支持不住,身子晃了晃,忙用手撑地。
白帝忽然止住,若有所思地端详了他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来人,扶大公子起来。六福呢?”
六福匆匆地进来,瞥见邯翊由两个内侍搀着,膝上殷红的一大片血渍,吓得身子抖了抖。
白帝吩咐他:“你跟黎顺去取药,那个药用起来麻烦,你可记清楚了。”想想又说:“在这里敷完了药再回去。”
用了药,痛楚立减。
回到府中,邯翊将受伤的腿架在凳子上,沉吟不语。
六福凑到他跟前,小声说:“公子,小的都打听清楚了。”
邯翊看看他,问:“贾四顺,还是王祥?”
六福咬着牙道:“贾四顺,听说他中午跟凤秀宫的小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
邯翊平静地点了点头,微微仰着脸想了一会儿,低头慢慢地喝茶。忽然,嘴角勾开了一丝怪异的微笑。倒叫六福惶惑不已。
萧仲宣游玩归来,吉祥街人去楼空,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又换了住处。
到了新宅,细问别来情形。
颜珠像是有很重的心事,景暄的事,也不肯多谈,只说换了新宅便不曾再来过。
言语之间,总是抬眼看一看他,仿佛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却又总是不说。又见一旁的红袖对她使眼色,她也装作没看见。
第65节:天舞·瑶英(65)
便找了个机会,将红袖叫到僻静处,追问缘由。
红袖说:“萧老爷,你不知道,徐大老爷案子没事了,昨天刚来找过大娘。”
萧仲宣呆了呆,随即故作欢愉地笑了,“这不是好事?”
“好什么?昨天他来了,我问他打算何时娶我们大娘?”红袖哼了声,不往下说。
看神情也知道怎么回事。萧仲宣脱口问:“为什么?”
红袖气鼓鼓地说:“这还有为什么?人家徐大老爷是世家大公子,我们大娘自然是配不上他的。这也就罢了,听了景暄公子的事情,居然还说,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萧仲宣转身便走。
红袖忙问:“萧老爷去哪里?”
“我去问他。”
去了不太久便回来,脸色比去时还要难看。
见了红袖,叹口气问:“大娘呢?”
红袖向屋里指指,轻声说:“生闷气呢。”又说:“要是我,也气死了。”
萧仲宣不语,走到门边望去。
颜珠独自坐在桌旁,呆呆地望着手里一把剪刀。
萧仲宣一凛,快步往里走,一面喊:“颜大娘,莫要……”
惊动了颜珠,侧过身来看,露出了桌上一堆零散绸片。
萧仲宣顿住脚步,不由哑然失笑。
仔细留意,绸片上针脚细密,依稀是幅绣像。他知道那是什么,不由有些感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颜珠自己却异常平静,随手扯过一方帕子,将碎绸片包起来,淡淡地说:“有劳萧老爷挂心,其实我颜珠这些年,什么没有经过?这点事么……”
她笑笑,有点自嘲、也有点无奈。
萧仲宣怔怔地看她,忽然说:“你同我一起走吧。”
话出口,自己也愣了。
颜珠倒不意外似的,静静地抬头看着他。
窗纸既然已经捅破了,萧仲宣也平静了,“案子既然已了,我想离开这里。这些年天界我游历得不少了,凡界却还没有去过,你可愿与我同去一游?”
颜珠没有说话,门边的红袖惊呼:“哎呀,听说那些凡人又脏又穷又蛮,浑身都是虫子,还有病。染上了就无药可医,死的时候一身恶臭……”
“我知道的,可不是这样。”颜珠微笑打断,“听说凡界也有好景致——”
萧仲宣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颜珠淡然一笑,“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邯翊伤得不重,将养几日,便行走自如。
这天进宫,在乾安殿外,遇见景暄,正与匡郢说话。远远地瞥见邯翊,“哼”了一声,别着脸走了开去,只作没有看见。
匡郢却笑吟吟地上前寒暄。
他向来笑脸迎人,只是生得一副鹰鸷之相,总让人觉得几分阴沉。
邯翊淡淡地敷衍了几句。
“王爷还等着,臣不耽误了,大公子快进去吧。”匡郢身子一让,含笑说道。
邯翊不由狐疑,然而也无暇细想。
进殿面见白帝,说了几件政事,白帝似听非听地,也不说什么。冷不丁,插问一句:“堇王妃的五妹,你还记得吗?”
问得邯翊愣了半晌,才讷讷地问:“石五小姐怎么了?”堇王妃是石长德的大女儿。
“前几天游御苑,她也在,你该见过她的。”
邯翊微微摇头,“儿臣没怎么留意……”
白帝似乎有点惊异,又提醒他说:“就坐在瑶英身边,穿红的那个。”
邯翊回想了一阵。
他记得那天,瑶英穿了件湖水绿的衫子,裙裾绣了几片透碧的荷叶,慢慢地攀上来,在腰间绽开粉色的荷花。她头上簪着金步摇,长长的珠络从她颌畔垂过,笑的时候,便在火光中如水波般闪动。她的身边,总是围了许多女子,她笑的时候,她们便也跟着笑,莺莺燕燕,会引得满园的人都跟着微笑。
他看着她,总觉得有些异样。
她笑着,可是眼神却显得心不在焉。她的目光茫然地逡巡,仿佛想要在人群里找什么,却又迟疑。偶尔他看见她朝自己望过来,然而目光很快地扫过去,没有片刻的滞留。
他心里便忽悠一空。
第66节:天舞·瑶英(66
“儿臣想不起来了。”邯翊轻声说。
白帝微觉失望似的蹙起眉,随即又笑,“那天我看那姑娘的模样实在不坏,她的家教又是可以放心的。方才同匡郢说起,他愿意替你做这个媒。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如何?”
邯翊呆了呆,说:“请父王做主就是。只是秀菱才故去,儿臣想等一阵再……”
“那是当然的。”白帝很快地打断他,“秀菱……”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又说:“你的婚事我自然为你做主,可那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也得你自己喜欢才行。所以,你要是看中什么人,自管告诉我,就算身份上差一点,那也没什么。”
邯翊暗暗苦笑了一下,低声答:“是,儿臣明白。”
过两天到容华宫,瑶英一见他就说:“恭喜啊。”
邯翊瞥她一眼,也懒得问她怎么知道得那么快,只淡淡地说句:“别乱讲。”
瑶英手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地说:“我乱讲,父王可不会乱讲。再说了,石家小姐可真是不错——”
“瑶英!”
“我说真的呀。听说她人品好、性子好、才学也好,模样就更不用说了,那日除了你,别的人谁不在偷偷地看她?”
他不耐烦,“瑶英——”然而话突然顿住。
这么说,那日果然她也时刻在留意他。
他抬头凝视她,看见她眼里掩饰的笑意,也看见笑意中针尖般的一点忧愁。
“你到底要我怎样呢?”他叹息着,“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是知道呀。”瑶英笑嘻嘻地说,“所以我说石家小姐不错——”
“求你了!莫要再提这个,好不好?”
瑶英慢慢地眨着眼睛,笑容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良久,她用低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可是,你总要再娶的。”
邯翊很想说:“我不会娶别人”,然而这话,他说不出口。
他叹口气,隔着桌子伸过手去,想要握一握瑶英的手。
然而瑶英忽地缩回手去,倒像跟谁生气似的,紧绷着脸。
“怎么了?”
瑶英不答,站起来说:“我找小翀说话去。”说完便径自走了,将邯翊抛在容华宫里,独自一人发愣。
从小到大,这样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也不是一次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