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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冷静低沉的声音,一边是气急败坏的咆哮,杜谦永和这个沉不住气老大站在一起,说有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调。
“我的确不知情,没有人告诉我,”他朝身后的猎看了一眼,“我想其他人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
“对不起!”就在对方死咬住不放的时候,忽然插进一个柔弱的女声。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声源,然美抱歉地低着头,一想到现在身边的同学,那个眼神凌厉的学生会会长,还有她的弟弟正用怎样的眼光盯着自己,她的头就重得抬不起来。可是她不可以逃避,如果因为她的过错挑起两方的争斗,那她当天缄口不提“决斗”的苦心还是等于白费了。
第18节 爱神的黑白羽翼(18)
“啊!就是这个女生!当时就是让她转告狼帮的人的!”大吨位指着然美大呼,“欣喜”的样子活像是见到老乡。
“是的,是我……”然美尴尬地抬起头。
猎恼火地甩过头不想看她,但然美却不难想象此刻他脸上的厌烦,他一定在想:“怎么又是这个‘风云姐姐’?!”
“对不起,会长,”她抱歉地直视杜谦永的眼睛,“他们是有让我转告狼帮,但是……我忘记了。”
“什么!!”闻言,星奇的人个个气愤得大叫,“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忘记了?!”
“是的,忘了,后来想起来,但已经晚了。”她很诚恳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可不可以……就这么算了?”
“啊!你什么跟什么啊!”从风华的众人那副快要气绝的模样,不难想象他们为此番“决斗”所做的苦心经营。如此正经重要的邀战却被一个冒失鬼给搞砸了,他们哪有不气的道理,“以为你是女生就可以耍我们吗?!”
见他们有威逼靠近的趋势,然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我,那个,没……”
猎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响彻偌大的操场:“见鬼了!!既然我们没有放鸽子,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说着,一把将手里提着的人粗暴地推过去。
“猎!”杜谦永止住火冒三丈的学弟,转身对风华的人说,“我们会赔你们一次,明天下午,还是在成田工地。如何?”
“好!杜谦永,你说的。那次的事件也该有个了解了!”风华的老大确定地点头,转身号召他的弟兄们,“回去好好准备!到时有仇的报仇,没仇的解恨!!”
于是,一伙人才这么风风火火地退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帮人都是谁啊?”教导部主任急匆匆地从实验楼赶下来,看见的是大军撤退的景象和满操场惊脯未定的学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给我一个解释?”
静默在操场上的学生彼此对望了一眼,接着便一轰而散。
然美呆呆地注视着猎,隔着老远,看见他和主任正说着些什么,他被矮墩墩的主任拉住,他不耐烦地甩开手,他被主任耳提面命,他厌恶地别过头,他脸上的表情从不屑过渡到不耐烦再过渡到生气。印象中,这些好像就是她这个脾气暴躁的弟弟拥有的所有表情。俊俏的猎,他笑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可是她几乎没怎么见他笑过,除了在讽刺别人或嘲笑她的时候,他也不会像别的美少年那样轻言细语地说话,在他的心里好像总有发泄不完的怒气和不满。
人头攒动,时不时就阻隔了她的视线,她是他的姐姐,却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他们之间有这道难以跨越的鸿沟。然美看着在来去的人影后时隐时现的猎,一阵怅然若失。
就在她想转身离去的时候,她看见猎忽然转过头,他注意到了她。有这么一瞬,他们的视线碰触在一起,像是电影里的某个致命镜头,隐隐揭示着两个主人公微妙的心境。可这时偏偏有人从她眼前走过,当她再寻觅那道视线时,猎已经转身离去。
然美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受却说不清。
是因为猎吗?是因为他的排斥吗?
候车的时候,公车开过去一辆又一辆,她却没有上,只是木讷地看着它们开远。她突然想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
望着在脚下不断延伸的道路,忽然觉得很累很累,累得她想要一头栽倒在路上。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们,陌生的学校,还有陌生的家人,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想她是不可能爱上这里的,因为她没有明娜那样的勇气,从小到大,她就是个胆小怯懦的女孩,她想要生活在温暖和谐的环境里,她也只能生活在那里。
这样,在这里她就注定要痛苦了。为别人都觉得无所谓的小case而难过。如果妈妈知道她因为这样就沮丧气馁,一定会笑话她的吧。
“然美,你怎么又哭鼻子了?又被那些男生欺负了吗?”
“呜哇……不是的……”
第19节 爱神的黑白羽翼(19)
“那你干吗哭成这样?你又是这样一路哭回来的吗?哎呀!连妈妈都觉得丢脸呢!”
“我……我的数学考试又不及格了,老师说,说我很笨……呜呜……妈妈,我真的那么笨吗?”
“然美怎么会笨呢?如果很笨为什么每次语文考试都能拿高分呢?”
“可我讨厌,讨厌数学……”
“然美讨厌的话,那妈妈也讨厌它。可是然美和妈妈的烦恼在别人眼里却是幸福的烦恼呢。”
“……怎么可能?”
“因为有很多和然美一样大的孩子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就是想要这样的烦恼都不可能呀。相比起来,然美的烦恼不是幸福的吗?”
幸福的烦恼。
然美想起妈妈在说这句话时甜蜜又自豪的笑脸。一个人将她抚养长大,妈妈所遭遇的烦恼不是那时为数学考试哭鼻子的她可以体会的,可是在妈妈的眼中,那些坎坷和艰难也全是幸福的烦恼吧。因为她们一直在一起,所以即使是烦恼,也是幸福的。
眼前的街景模糊了,然美笑着,却感到滚烫的泪水悄悄地滑下来。
公园里,有孩子们在玩沙子,兴高采烈地追逐嬉戏,把小小的手放在堆好的金字塔上拍一拍,再拍一拍。
然美驻足看着这些快乐的孩子,视线一直延伸着,直到落在不远处一个蹲在地上的身影上。
那不是一个孩子,而是和她一样穿着高中制服的男生,他正蹲在那里,用一根长长的竹签在沙地里写着什么,那神情专注得可爱,好像他正在演算一道很复杂的数学题。在孩子堆里,他也显得像一个孩子,或者应该说是孩子王,因为她看见其间有不少孩子跑到他那里,那个男孩便抬起头来跟他们说话,看他指手画脚的样子,应该说发号司令比较恰当。她听见他的声音夹杂在孩子们唧唧喳喳的喧闹中,相当的孩子气。
孩子们得令,连忙又跑回自己的阵营。男孩继续低下头在地上写写画画,然美好奇地走过去。
站在他身后这么近的距离,他也没有发现,然美低头看着他在地上留下的字迹,他的字并不好看,但看得出他写得很用心,沙地上一行一行地,留下美丽的诗句:
沿着鸽子的哨音
我寻找着你
高高的森林挡住了天空
小路上
一颗迷途的蒲公英
把我引向蓝灰色的湖泊
男生写到这里,踯躅了很久,再也没有动笔,然美情不自禁地接上诗的最后几句:“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我找到了你,那深不可测的眼睛。”
他诧异地转过头来,在相当近的距离,然美看见了他那张漂亮的,却很孩子气的脸。他和猎一样有着自然卷的头发,但没有染发,是她喜欢的那种天然纯正的乌黑,也有着完全不同于猎的白皙皮肤。看见这样纯黑和纯白的搭配,然美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好感。
“为什么不接着写完呢?”她指着沙地上的诗句,微笑着问。
依然是蹲在地上仰着头,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很无辜的看着她,让然美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小狗来。真是太无礼了,怎么能把一个男生联想成小狗呢?
男生冲她笑了笑:“因为我不知道后面是什么呀。老师你好厉害,我问过许多人,他们都不知道。”
“老师?我不是老师啊?”然美很困惑他怎么会叫她老师,她指指自己的衣服,示意她和他一样都是学生。
“老师都不知道,可是老师你却知道,老师你当然是老师。”他歪着脑袋说。
什么跟什么啊?像顺口溜一样,然美完全听不明白。
看来她的解释根本不管用,男生继续着自己独特又奇怪的调调:“老师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吗?”
算了,随他怎么叫吧,反正又不会再见面了,然美想着,蹲下来耐心地为他解释:“这是北岛的诗,诗名好像叫做‘迷途’。”
“北岛是个女孩吧!”这句话很奇怪的不是用的疑问口气。
“他是男的,是个诗人。”这个男生会写这首诗,却不知道这些?
“不对,老师,”男生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笑,“她是个女孩。”
第20节 爱神的黑白羽翼(20)
他语气中坚定的相信让然美不好再反驳。明明是很阳光,很卡娃伊的笑脸,可为什么她却觉得他的眼中有不易察觉的犹豫和寂寞呢?
男生低下头,继续刚刚没写完的诗句。然美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在这个男生身旁,她觉得不可思议的平静而温暖。
“流光哥哥!警报!警报!乌拉拉——”孩子们忽然一窝蜂跑过来,嘴里学着警报的声音。
被叫做流光的男生抬起头来,看见树丛那边两个急速靠近的人影。他刷地一下站起来,然美吓了一跳!天哪,蹲下来的时候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如此卡娃伊的男生竟然这么高,这个身高,不亚于猎和莲华吧?
“这里交给你们了!”像个孩子王一样威风地命令,流光跑过去拾起滑梯处的书包,“保护好老师姐姐!”
“是!”孩子们围在然美身旁,个个做立正行礼状。
流光朝然美快乐地眨眨眼,一瞬的工夫,就风一样地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他往那边跑了!”那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赶来,等着他们的却是孩子们的轮番轰炸。
“开炮!”他们叫着,嚷着,抓起一把把沙子,像扔雪球一样毫不留情地朝他们扔过去。
两个大男人,在孩子们面前却束手无策到跳脚,“这些小家伙!野孩子!”
然美忽然觉得一切都好可爱,好好笑。
“然美?”
身后缓缓开来一辆黑色轿车,从车里探出头招呼她的是父亲陆乔。
“父亲。”
“你怎么走着回来,为什么没有搭车?”上车后,陆乔关切地问。
“我只是……忽然想四处走走,这附近我都没怎么去过。”
陆乔的眼神还是很忧虑:“然美,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和那个儿子性情大相径庭,然美是这么乖巧敏感,而猎却是那么专横跋扈,他都不知道到底哪个继承了他的基因,或者两人都没有继承他的基因,而是继承自他俩的母亲。温柔体贴的然美总是让他想起她的母亲艾溪,每当这时,他都会觉得内疚神伤。
“我只是觉得有些闷,所以才想散散心,散步以后心情已经好很多了。”然美笑着说。的确一开始时心情不好,但因为在公园里的有趣邂逅,这会儿已经觉得心情舒畅了。
看见然美轻松的笑脸,陆乔放下心。
“学校还好吧?猎那家伙没有欺负你吧?”
她点点头:“学校很热闹,同学们都好活泼。猎好像很受欢迎呢!”
“他受欢迎?我看是负面受欢迎吧。”陆乔嗤鼻,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儿子在学校是怎样的风云人物,说起他的名字,没有一个老师不头疼的。为了收拾猎捅的娄子,他这个当爸爸的也不是一两次被叫去学校了。
“对了,怎么父亲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