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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喝了酒,又发了狂一般地殴打你,已经十八岁的你依然没有还手,只是沉默地站着,当他打得气喘吁吁的时候,你用冰冷的眼神望向他,你说:“你这个没用的弱者,自己的妻子和人跑了,只能迁怒于无法反抗的我吗?”
“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么吗?
“即使现在打不过,再过两年,我一定打死你。”
你父亲被你一刺激,更是发了狂一般打你,硬是把一条手腕粗的拖把棍都打断了,你被他打得跪了下来,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我再也看不下去,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他:“神经病!神经病!你这个神经病!”
我疯狂地骂他,捶打他,天知道我有多恨他!可是我没想到,发了狂的精神病人有那么大的力气,他一下就把我掀翻在地,臭烘烘的身体压了上来,粗暴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我哭喊了起来。
那种疼痛,我一刻也忍受不了,在我哭得快要接不上气来的时候,疼痛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我睁开蒙眬的泪眼,往上看去,只见你双手举着一把细长的水果刀,那刀刃狠狠地插进了那个男人的身体,你冷着眼,猛地将刀拔出来,鲜红色的鲜血,顺着伤口,顺着刀柄流得你一手都是。你镇定地站起来,抽了一张餐桌上的餐巾纸,缓缓地将手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擦干净。用近乎残忍的声音看着地上的尸体说:“这种人,死了算了!”
末一,那一刻的你,一点儿也不像你,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当你把水果刀捅进他身体的那一刻,你的手在颤抖吗?当鲜血流过你的手腕时,你真的觉得开心吗?
末一,其实你是害怕的吧?末一,我知道的,那时,你是为了我,如果他不是丧心病狂地打我,你是不会出手的,对不对?其实我知道的,那把水果刀,从你十二岁起就跟着你,你有千万次机会杀了他,可你却从来都忍过去了。
你不用再否认,真的不用再否认,我知道,你永远是个好人,即使你总是说着要报仇,可你却从来没有付诸行动过。
你做得最坏的一件事,只是偷偷地拿了前街烧饼店的几个烧饼。
所以,当警察盘问我的时候,我睁着眼睛说谎。我说,你父亲是自己碰到刀口上去的;我说,你只是拿刀吓唬吓唬他;我说,你只是正当防卫。
可是末一,你却畏罪潜逃了。
杀了人之后,你把我和尸体扔在一起,再也不知去向。
【四】
夜凉如水,我沉重的脚步“吧嗒吧嗒”地彻响在夜色中,离家不远的小路上,路灯总是很昏暗,我讨厌这种昏暗,我宁愿在一片漆黑中行走,也不想要这样昏暗的灯光给我照亮。拐弯,刚进院子,一个黑色的人影蹿出来,一把将我拉进黑暗的树丛里,我吓得大叫一声,他连忙捂住我的嘴。我惊恐地瞪大眼睛,使劲扯着他的手,他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连声说:“嘘,彤彤别怕。是我,是我。”
末一?
我使劲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末一放开手,我连忙转过身去,认真地看着他,眼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一滴滴掉落。
“怎么哭了?吓坏了?”他心疼地为我擦着眼泪,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咬着嘴唇哭,双手紧握成拳头,忍不住一下下地捶打着他的胸膛,轻声咒骂:“坏人!坏人!坏人,叫你丢下我!叫你丢下我一个人逃跑!坏人!”
我一边哭,一边使劲地捶打他!
“对不起,对不起,彤彤别哭。”末一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很用力地抱着我,像是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一样,“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好不好。”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你知道我被警察问了多久吗?
“你知道我为你撒了多少谎吗?
“你太坏了,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能自己跑了呢?”
我一边捶打他,一边在他怀里哭诉着最近几天的委屈。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别哭了,我不是来接你了吗?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我听见他不停地向我道歉,不停地安慰我,可我只是哭,一直哭,他就这样一直抱着我,一直安慰我,一直到我平静下来为止。
虽然,我还是生气,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这里好像不安全,在这里待久了没问题吗?”
末一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这里不安全,可你哭得这么起劲,我又怎么忍心打断你呢?”
“哼!”我伸手又捶了他一下,“还不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末一一把抓住我的拳头,裹在手心里,他的手大大的,掌心的温度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令我安心。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直直地看着我,我们都沉默了。夜太静了,没人说话的时候,彼此的呼吸声听得这么清楚,我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我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他有些困难地开口问我:“彤彤,你愿意跟我走吗?”
“一起亡命天涯。
“从此,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俩。”
我眨眨眼睛,望着他,明亮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看见他俊美的脸庞,微微皱起的浓眉,漂亮的凤丹眼中带着一丝紧张,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微微颤抖。
我抿了下嘴唇,轻声说:“你杀了人。”
他以为我拒绝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悲伤。
我再也忍不住了,抿着嘴唇,望着他笑:“即使你杀了人,我也是如此爱你。”
他听了我的答案,轻轻地笑了,嘴角扬起我喜欢的弧度,他用力地抱住我,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笨蛋!你居然真的答应了,真是个笨丫头。”
我抬起手,用力地拥抱他,轻轻地笑了。
好吧,从此之后,世界只有我们俩。
【五】
其实,这不是我和末一第一次私奔了,我们私奔的次数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小的时候,他被虐待,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家的情况也很复杂,父母早就离婚了,我判给了妈妈,妈妈改嫁之后,又把我踢给了爸爸,爸爸早就有了新的家庭,有妻子,有儿子。可想而知,我在爸爸家里也不好过,冷言冷语是家常便饭,随手打骂也不稀奇。
所以,我和末一总觉得,我们是被遗弃的孩子,我们一想不开就会两人手拉手跑掉,有的时候一个星期,有的时候一个月,家里的人早就放弃了我,也不想管我,当然也不会想来找我。每次来找我们回去的,居然都是末一的那个有精神病的爸爸。
想想,其实末一的爸爸真是一个奇特的人。
为了怕被警察抓住,我们俩不敢坐车,不敢走大路,只敢在乡间小道上走。饿了,就去买一些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食物,两个人分着吃。困了末一就找一个隐蔽的墙角,让我坐在里面,他坐在外面,我靠着他,他靠着墙,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睡一晚上。
山间的小路上总是开满黄色的小野菊,末一随手掐一朵,就往我头上戴。我不喜欢,总是摇着脑袋拒绝。
他就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好看,真的好看。彤彤戴着吧。”
我还是摇头:“这么好看你自己戴呀。”
然后我就摘了朵野菊花往他头上戴,他也不反抗,笑眯眯地让我戴上,然后还歪着头问我:“好看吗?”
我总是眯着眼睛呵呵地笑:“好看,太好看了!”
他伸手取下头上的花朵,戴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将我的发丝撩到后面,柔柔地望着我说:“不及你好看。”
然后,我的脸就会慢慢变红,他总是这样,毫无预警地就说一些让人心跳的甜言蜜语。真是讨厌,讨厌死了!
我们顺着长长的火车轨道往前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不停地走着。每天,从我们相握的手上流出来的汗,就能浸湿好几张餐巾纸。可不管怎么热,不管手上流了多少汗,他都不会放开我的手,或牵,或十指交握,或小指相勾。
当时我想,只要有他在,这一路,即使没有尽头也可以,这一生,即使没有目标也可以。
那天,我们路过一个小饭店,缭绕的饭香勾得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的我连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末一看着我这样,好笑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嗤笑道:“馋猫。”
我嘟着嘴巴看他:“我饿了。”
“那进去吃吧。”
“没有钱。”
“没关系的,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啊?”
“先吃再说,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了他,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进饭店,点了几个炒菜,饱饱地吃了一顿。末一看着我,只是笑,不停地将炒菜里的肉丝夹给我。
我停下碗筷,说:“你也吃啊。”
他嗯嗯地点头,却依然将菜盘里所有的肉丝都夹给我。
吃饭的途中,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问我:“吃饱了吗?”
我点点头:“嗯。”
“来,站起来。”
“嗯。”
“我说跑你就跑。”
“啊?”
“跑!”说完,他拉着我飞快地往外跑,我跟着他不停地跑啊跑的,不时担心地回头往后看,生怕老板追上来,但也许是我们运气好,老板并没有追上来。
我们跑了很远,才停下来,末一跌坐在路边使劲笑着,我生气地踹他:“你说的有办法就是吃霸王餐啊!”
“猪啊你!
“怎么能这样呢!
“这样是不对的。”
末一不说话,看着我生气的脸笑,我不理他,忽然觉得悲愤,难道我们以后都得靠这种坑蒙拐骗的伎俩度日了?
我们才十七岁,难道我们的一生都要像这样,像见不到光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像流浪的猫狗一样,永远也吃不上一顿饱饭?
我咬着嘴唇看他,忽然,我听见自己说:“去自首吧。”
末一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也呆住了,我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他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又低下头来,轻声问:“这样的日子,已经够了是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却也还是点点头。
“也是……”他苦笑了下。
“彤彤,其实我不怕坐牢。”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只是我进去了,谁来照顾你呢?”
“知道吗?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你家里人对你又不好,你的性子又冷,又没什么朋友,如果……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那谁来照顾你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忧愁,像是有无尽的担心一样。那时,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他心里,早已是比责任、比爱更重要的存在。
“如果,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读书,那我就答应你,去自首。”
我抬起眼睛望着他轻轻地点头:“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地等你出来。”
他“扑哧”一声笑了:“笨蛋,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我却坚定地看着他:“不,我们说的就是一件事。”
末一自首那天,是我陪他去的。那天天气很好,云淡风轻,我们还是手牵着手,他只让我将他送到警察局门口,便不再让我送了。
他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戴手铐的样子。”
我说:“好的。“
他说:“我想自己一个人进去。“
我说:“你去吧。“
他说:“真的不用等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