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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真的转身,宋姝的视线从墨玉上移开,窗子外已没了陆深的身影。
今日竟没有进屋。
…
陆深是真的回荣王府了。
前脚刚回到自己院子里,后脚就有人来唤他说是荣王妃在大堂等他。
这么晚了,还有事喊他?
回屋子的脚步一顿,又拐出院子往大堂走,堪堪进了大门,就看到自己母妃一脸戏谑地盯着自己瞧,好似他是个供人观赏的杂耍猴子。
见状,陆深眉梢微挑,桃花眼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才强撑着精神缓缓开口,“儿子虽说长得好,也经不住母妃这火眼金睛一直盯着看。”
说完哼地一笑,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不过母妃若是想看,儿子也不躲。”
说这话时,桃花眼还眨了眨,直直地盯着荣王妃看。
“切,”没脸没皮。
荣王妃直接扭头,拿过另一边的单子,照着念了最上面的几行字。紧接着把单子往陆深面前推,纤指还在上面敲了敲,“你告诉母妃,你丫的是不是从小就惦记着小姝儿呢。”
合着整个荣王府都要被他当做聘礼给搬空了。
闻言,陆深看了眼坐在那头的父王,只见着荣王低头喝茶,一声不吭。
“……”
“母妃,你可能对我们府有点误解。”
陆深也跟着自己父王的动作,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似是润了润口,才接着说。
“父王近些年打理庄子和铺子,着实赚了不少钱。”
早在三年前就将府里所有的地契庄子店铺全交给陆深的荣王爷:“……”
“是的,近些年确实翻了几番,”至于到底翻了几番,他也不知道。
荣王妃拧着眉,一副你们在说什么老娘丝毫不关心的模样,“我是说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从小就惦记人家姑娘呢。”
荣王爷&陆深:“……”
这句话落下,场面仿佛禁锢在原地。
陆深拂了拂衣裳,避其重点,“早又如何,晚又如何,最后她不都是你媳妇嘛。”
要是现在他告诉他母妃实话,没准等宋姝一过门,他母妃就能彻底把他卖了。
“行了,我先走了,还有事呢。”
说完就起身,荣王妃在后边喊了好几声也没拦住他的脚步。最好还是荣王出来和稀泥,安慰自己夫人好一阵,“儿子的私房事就别管了。”
说完就被荣王妃瞪了一眼,“什么事什么事,陆深那小崽子能有什么正经事,遛狗逗猫逛酒楼算是什么事!”
合着在自己夫人眼里,自家儿子就是一无是处……
也难怪会这么喜欢隔壁府的那小丫头。
不过陆深这会是真忙,忙着回屋睡觉。
这几日为了那两块玉,不知废了他多少心力,合着四天四夜就眯了几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翌日,大康朝官员正式休沐,三品及以上官员需携家眷于年三十进宫赴宴。
年三十那天,因着江卿卿的身孕,宋姝于一早便被太后派人接进了宫。
这是她自回京后第一次入宫。
天才刚刚亮,外边正下着绵绵细雪,红墙配着白雪,风景倒是别致。
进了屋子,地龙烧得滚烫,宋姝微微走了几步,就被热出了汗。
“姝宝过来坐着,别冷坏了。”
太后自里屋走出,朝宋姝招了招手。
刚在太后身边坐下,皇帝带着众皇子就来请安了。
半年不见,宋姝看着刚过四十的孝宗帝竟与皇太后差不大年纪。
起身退下,与众皇子站在一边,皇帝与太后坐在榻上闲聊。
“御花园那边有冰嬉,你们年纪轻的去那边耍。”孝宗帝与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好似才刚想起他们这一波站在底下的人一般,大手一挥,便替他们做好了决定。
皇帝金口御言,任是哪位不想去,都得去做做样子。
宋姝作为里边唯一的女孩子,着实不太想去,可又找不着什么正当理由。
太子因着身体,不敢在外边久待,领着他们一伙人到了看台便早早离去。
湖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上有十几人穿着冰鞋在滑动跳跃,看起来颇为轻快。
宋姝在看得入神时,旁边突然响起一人的声音。
“想不想去试试?”
闻言,宋姝侧头望过去,是四皇子陆谨恒。
试试?
宋姝的确会玩冰嬉,也被冰面上的人勾起了兴趣,但并不代表她就会去做。
“不去。”
她微微往另一边移了一小步,距离小得足以令人忽略,可陆谨恒还是看出来了。
她的话音一落,两人就好像陷入了沉默。
往看台周边一看,只见二皇子坐在另一边喝茶,五皇子早已下了看台,在冰面上让人扶着溜冰。
大皇子好像也走了……
“臣女被风吹得有点头晕,还望四皇子保重身体。”
蹲下身福了福礼,宋姝就转身离开,连眼角都未朝陆谨恒看一眼。
看着离去的纤人背影,陆谨恒自嘲地一笑,随即也转身朝另一边离开。
脑海里却始终停留在宋姝刚刚那疏离又冷淡的客套上。
抬头望天,看着半空中的飞雪,他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宋姝的那天,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宋姝也说了保重身体那四个字。
想到这,陆谨恒的手在衣袖底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条径分明,眼眸低垂,遮掩住所有的心事,脸上的神色愈发肃杀。
皇位、宋姝,该是他的一个都不会丢……
…
宋姝折返时,雪下得愈发大。
星星点点,落在人的肩上,缀在大红斗篷上,天地仿佛都失了颜色。
陆深站在宫道的另一头,看着红衣白雪的宋姝,竟有一刻缓不过神。
失神许久才缓地一笑,没想到不管过了多少时候,宋姝总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自制力一击而败。
走得近了些,陆深才看清宋姝的模样。
青丝挽在帽兜里,额前几丝散发落在耳旁,鼻尖被冻得通红,红唇竟也失了艳色。
这小呆子。
陆深走上前,将自己的斗篷覆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他没有说话,宋姝朱唇轻启,张了张又闭上,眼眸直愣愣地盯着他瞧。
“我不冷,只是一到冬天吹寒风,鼻尖就会变红。”
她推了推,视线四处晃荡,红唇一张一合,也不知是同谁在讲话,“你自己穿好。”
嗓音轻轻的,似是比雪花还软。
瞧见她这无所适从的模样,陆深好似拨开层层迷雾,斩断种种乱藤,恍然间看透了所有。
“嗯,我也不冷。”
说这话时,陆深的心难得地跳得快了些。
陆深的话音一落,场面似乎被定格。
说实话,三月不见,宋姝与陆深单独相处时总会有点心慌,好似抬手也不是,移步也不是,颇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意思。
大多时候索性就不说话,静静地听陆深一人说。
可眼下,陆深为何也不开口了呢……
两人并肩走在回慈宁宫的宫道上,路上只有淅淅落落的踩雪声,踩一脚,便有一声“咔奇”。
宋姝的手躲在斗篷下,被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指尖一缩一合。
走了几步,又或者走了十几步,宋姝的手突然被人隔着斗篷握住。被他拽住的那瞬间,宋姝的心好似也颤了颤,像是被人攥紧。
“陆深,你冷吗?”
宋姝挣了挣,因着有斗篷在,倒是轻易地就被她挣脱开。她解开斗篷侧边的系扣,柔荑从斗篷下露出,握住陆深的大手往里带。
“还冷吗?”
还冷吗?
他一点都不冷,反倒是像被架在火上烤,由内而外的热席卷全身。
但……
“确实有点冷。”
陆深反客为主,大手握紧宋姝的小手,指尖时不时碰碰她的手背。
之前种种猜想在此刻溃不成军,算计了太久,又或是惦念了太久,陆深突然就觉得这般的日子过于煎熬,心底的话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脱口而出。
“宋姝,这三月,你为何躲着我?”
第42章
“宋姝,这三月,你为何躲着我?”
他果真知道……
听到陆深的那句话,宋姝的第一反应便是这般。
为何躲着他呢……
这个问题在宋姝心底也长待三月之久。
总不能说因为你一边这般,一边那样,着实令她很苦恼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晃荡一秒就被秒绝。若是她这般说了,估计到最后无地自容的人反倒会是自己。
既然自己已做好了决定,那眼下便说不得。
“娘亲说未婚夫妻在成婚前还是不要常见面的好,不吉利。”
她侧头抬眸望向陆深,眼眸清亮,看不出一点说谎的痕迹,但陆深就是不信。
但她不说,陆深也不愿强求。
他轻哼一声,手指稍微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像是在表达不满。
这一回,是陆深与宋姝于这一年最后的一次见面。
翻过年,各府接连举办开春宴,赏花宴……
宋姝的及笄礼也随即而来。
正宾是当朝太后,赞者是东宫太子妃,宋姝的及笄礼因此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日之盛况,连茶馆里的小二都有所耳闻。
【宋家有女,百家求之;有才有貌,众人慕之;倾城国色,陆爷夺之……】
诸如此类的口水歌在大街小巷广泛传播,连带着宋姝与陆深几月前的婚事也被重新挖出来,成为说书人当时风靡一时的样本。
此时刚刚举行完及笄礼的宋姝却没有百姓这般得闲。
堪堪整理完江卿卿给她的账本,外边就响起敲门声。
“姑娘,夫人来了,”书墨敲响书房的门,从门后探出身子朝书桌前的宋姝道。
待她一出屋,就看着了一脸喜色,怀着大孕肚的江卿卿,“姝宝,过来试试。”
身后的丫鬟托着托盘,盘上是大红色的……
嫁衣?
眼下才五月初,嫁衣就做好了?
“别愣在那啊,过来试试,要是不行还得改。”
因着婚期在六月,吉服面料主要是细纱和绸缎,外层的细纱与里层的绸缎呈渐变红,放在日光下会呈现出波澜不迭的细光。下半身绣着大片簇拥的牡丹,一针一线,栩栩如生。
宋姝换过衣裳出来时,整个屋子的人都不由得屏息失神,也不知是哪个小丫鬟倒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惊叹。
最后还是江卿卿先回过神朝宋姝招了招手,嘴里仍忍不住感叹道,“吾女果真姝色。”
“娘,”宋姝略显羞赧地拧眉,那双如水的眸子像是缀满了星光,让人移不开眼。
“好了好了,可有哪儿不合身?”
江卿卿笑着上前,拉着宋姝左转右转,“这胸前的扣子你再加两针,然后再拿回去让绣娘再收收腰。”
话语里的满意似是要溢出来,江卿卿一脸欣慰地抚着宋姝的手臂,“大婚那日,怕是陆深都会舍不得出去敬酒。”
虽说自己与宋灼确实长得不错,但也远远比不过宋姝这倾城国色。有女如此,倒也是自己上辈子积攒的福分。
“娘!”
宋姝没想到自家娘亲还会这般打趣自己,脸颊两侧染上的绯红与大红嫁衣交辉相应,竟让那牡丹都会自愧不如。
“好好好,娘亲不说了。”
宋姝回屋换衣裳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片刻呆滞,似乎是难以想象镜子里那穿着大红嫁衣的人会是自己。
书墨在后边看着,嘴角带着笑,“姑娘,奴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