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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动地风流记-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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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平母回头瞥一眼冷雪梅,冷雪梅忙低下头,跟一平母进了太平房。
南区医院是个小医院,平常死的人不多,太平房大部分闲着,现在这只有魏祥福一个人盖着黄布,被放置在冰冰凉的水泥台上,里里外外被四五十个魏家亲属包围着。
陆一平下了车,不顾冷雪梅虚心假意的哀嚎,右看左瞧, 找不着魏柱与魏亚岚,脸子立刻阴沉下来,冲方芳道:“芳儿,你不用扶妈,让姐和姐夫扶着吧,你回车上去吧。”
方芳知陆一平生气了,忙回到车里。
陆一平随父母、周海洋、陆青青,到太平房瞻仰魏祥福的遗容。
魏祥福黑瘦而阴沉的脸,似有无数的心事未了。
陆一平扶着泪如雨下极度悲伤的母亲, 望着老舅那苦难未尽又极是凄惨的一张脸,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天天盼望老舅回归, 希冀与老舅同心协力地创番事业,办一个集团公司,谁会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并且, 老舅的岁数真的不算大呀!
陆一平随众人出来,驱车直奔南红岗镇。到了魏祥福家后, 只见魏祥福家灯火通明,满院子帮丧的人,帮丧的人还真不少。
魏柱披麻带孝,状似痛苦,见陆一平进院,忙打招呼。“表哥来了。”手深过来,一股酒味直入陆一平鼻中。
陆一平沉着脸,瞪着魏柱。“你挺有心呐!不去太平房,在家喝酒。”
魏柱忙解释:“有几个哥们来了,能不陪一陪吗。”
陆一平一摆手,“陪吧。哎,你姐呢?”
魏柱翻了翻眼睛,低声道:“站了一天柜台挺累的,和我媳妇在后屋睡觉呢!”
陆一平“哼”了一声道:“睡吧,真会劳逸结合。柱子,将来好好伺候你媳妇,她比你爹你妈亲呐!将来给你生个比你还不是东西的东西。”
陆一平拉方芳进了里屋。里屋大铺炕上,坐着白鬓如霜的姥爷、姥娘,忙奔过去安慰一番。
两个老人欲哭无泪,沙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望着一平母与陆一平等人,做着手势让陆一平与方芳坐到跟前。
老人家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老大魏祥瑞,年纪也已六十出头,一身的病,自己来不了,派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到场。老二魏祥云,文革时怕挨斗跑到乡下安了家,养了五六个孩子,家境不太好。十年娶了三个儿媳,欠了好几万饥荒。蒙魏祥福关照,买了五头奶牛,刚刚脱贫解决温饱,受此恩德,倾家奔丧,而哭声最高,最真切悲伤的,当属魏祥云这一股。老三魏祥东,是个聪明能干之人,颇有魏祥福之风,十八岁结婚,二十四岁病卒,  扔下两个儿子,随妻转户,但魏姓未改,此次两个儿子前来给老叔吊丧,不悲不哀,不亲不疏。魏家是大族,祥福父是哥六个姐三,祥福母是哥俩姐四个,都是一股股人丁兴旺,听到魏祥福因病而终,呼啦一下拥上前来。不算外人,直系旁系亲属就上百之众,挤满魏家大院。
陆一平拉住姥爷的手道:“即然老舅去了,就向开了想吧, 不为死的去想,应当为活着的人去想,这样,我老舅才能安心而去的。”
姥爷点点头称是。
一边站起来两个身材魁梧且相貌几乎相同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一看就是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个稍高一点的冲陆一平道:“你就是我老哥说的一平吧?”
陆一平见俩人长得十分相象,便猜想这是老舅魏祥福说的白远山、白远江哥俩,忙握握手道:“是的,我没猜错的话,是老白大舅、老白二舅。”
白远山、白远江互相介绍后道:“惭愧!实在惭愧。”
俩人愧色、悲色齐来,泪水滚落。
陆一平问:“老舅怎么死的?怎么才想告诉我们呢?”
“白氏兄弟”叹了一口气,向陆一平与一平父母说出魏祥福死的经过。
魏祥福与陆一平分手后回到冰城,把八十万元钱汇到魏亚岚的帐上,又在冰城待了三年多些,因为一桩买卖回到庆城,顺便回南红岗镇看看二老,不想在老人那与冷雪梅不期而遇,俩人因为钱大吵一架。
冷雪梅让魏祥福再给二十万元,不然就不许魏祥福回家。魏祥福早已看透了冷雪梅的阴损,不打算回家了,但见冷雪梅一再声称如何如何,依旧怒不可遏,压不住火,给了冷雪梅两个耳光,好在众人拉开,冷雪梅慌忙跑了。尽管如此,魏祥福自己也气够戗。
魏祥福办完生意上的事后,在“白氏兄弟”的修理厂住了十几天,临行前坚持要到白静坟上去祭奠。魏祥福抱着白静的木碑大放悲声, 直说自己一生有负白静,象驴一样地为家奔波而老来竟是漂泊无定,居无定处, 说到激动时竟然站在白静坟前狂呼狂喊,竟引起脑血管破裂, 临死前张开五指遥望鹤城方向而闭不上双眼,只是流泪。
坟地与红岗镇较远,待“白氏兄弟”将其送到南区医院时,魏祥福早已气绝身亡。俩人不敢擅做主张,忙送回魏家。
按冷雪梅的意思,是因白家而起,应由白家兄弟负责, 但遭到祥福父母坚决反对,一再表示一切花销由自己承担,冷雪梅才同意给魏祥福发丧, 为了让魏柱给魏祥福扛幡摔盆,直到同意给他另付一千块钱才勉勉强强答应。
魏祥福临死前啥话也没有,唯一的一个随身小包里, 有一些资料和几百元钱,因匆忙奔向医院,啥时丢失也不知道, 回头怎么也没找到,谁也不知道他的钱或店在冰城什么地方,也只能就此打住,再无遗产可继承。
魏柱虽得一千元钱,仍觉委屈,披麻带孝还要讲究一下白衬衣配蓝色领带或黑色领带。别看魏柱的小对象是个乡下丫头,更有心眼,缠着魏柱硬是要分五百块钱买套裙子,钱还没到手,只好由魏柱先行垫付着,乐得魏柱小对象屁巅地与魏亚岚安然地睡觉去了。
冷雪梅冲一平母道:“你兄弟他丧了八辈子天良啊!一分钱也没留下便去了,还得让我花钱发送他。叫白老大、白老二讲,临死他还伸出五个手指头,流着眼泪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五百万还是五十万,哪怕是五万或五千呢!就这么地打水漂了。”冷雪梅心疼不已,似乎钱比魏祥福要重要的多。
陆一平知道老舅五指所指,他流泪而闭不上眼,是恨自己不能给爹、妈养老送终,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恨自己一生与白静有名无份,自己一朝死了,这墓碑恐怕都将保不住了;是恨自己再也见不到杜丽娜一面了,而且都不知她人现在哪里;恨自己一生最后的积蓄从此而消失,他已答应给自己的。钱不重要,而是他自己想回庆城来创办集团公司的事终又如同泡沫了。
这四件心事五个人,一件都没有完成,他能瞑目吗?他心有不甘,但一切都晚了。或许,他还有为家拼了一辈子,老来老来竟漂泊在外而无处安身的愤怒与悲伤。
陆一平对冷雪梅不再客气,“总有一个人是丧八辈子天良的!如果我老舅用八十万能换来一滴真正的眼泪,他九泉之下或许就会安心了。”
陆一平瞪着冷雪梅,目光如刀。
冷雪梅立时脸青而胀紫,忙溜出去。
方芳拉了陆一平一把,陆一平不予理会,把“白氏兄弟”唤到无人处, 陆一平道:“我老舅说过,只要你们白家兴旺起来,别忘了你姐姐。什么都不需要你们插手,我老舅已给他们娘仨留钱了。 他们的买卖有今天,也是老舅的钱做起来的,你们不必为毒蛇而生怜悯之心。 上要对起苍天,下要对起大地,现在要对得起我老舅。我大舅年老体弱,拖家带口,家中并不富裕; 我二舅是个农民,温饱刚刚解决,摊上几百也很吃劲;我三舅死的早,三舅母已改嫁, 咱也别指望那股了。你们的生意相当不错,我也不是借此讹你们, 我是想让您俩尽些义务,有所表示,这样心才安些。”
白远山慷慨激昂,“一平,没有我老哥,我现在可能穷得光腚也说不准,我们岂能是一个亡恩负义之人,不管我老哥是否因为我姐才扶持我们白家,但这救我们白家出火坑之恩当涌泉相报。一平,我哥俩偷着商量了,准备给老嫂四十万作为安慰,现在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陆一平摇摇头,“这不行,我只是建议而已。你们不要过于自责与忙于报恩,何况,我老舅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的。至于她们娘仨,你们就放弃吧。 如果我老舅知道你们给他们三个人些补贴,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了。另外, 我也不赞成。”
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让“白氏兄弟”出十万元钱,去掉所有花费后,由“白氏兄弟”给二位老人来分。大舅、二舅各30%,其余10%给三舅母与魏姓二子。
陆一平握着“白氏兄弟”的手道:“我想说一下,逢年过节,就到老舅和老舅母的坟上烧两张黄纸祭奠祭奠吧,魏家的一切事与你们白家无关了, 你们已做了该做的事。”
白远山握着陆一平的手道:“不怪我老哥说你是个苗子,将来必成大树,今日见着,确实比魏柱强。”
陆一平道:“大舅夸奖了。”
白远江不无忧虑地道:“这事一出,我们的事已让老嫂一家知道了,从老舅、魏亚岚、魏柱的眼里,看出他们对我们有些想法。”
陆一平想想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随机应变吧。我在此只能是告诉你们些真事,不让你们稀哩糊涂地被几声母狗的哭声骗去些钱罢了。”
方芳忙道:“别骂人,那可是你老舅母。”
陆一平不屑地一耸肩道:“她是谁老舅母?我老舅早跟我说过,你就当白静是你老舅母吧。我没追究她逼死老舅的事,已算照顾她们脸面了!”
正说着,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妇女扯了一条巴掌宽的孝布道:“ 你是祥福的大外甥吧,快带上。”
陆一平接过来,说道:“我本不想带这孝布,但这是我老舅的孝布,我一定要带。”冲妇女道:“给我家芳儿一根吧。”妇女扯了一条孝带给方芳系上。
方芳扯着孝布头问:“这好吗?”
陆一平道:“没什么不好,大家不都是在抢孝帽子戴呢吗?”
方芳抿抿嘴,没有吱声。
陆一平领着方芳进了里间,一平母一见,慌忙把方芳叫到一边道: “孩子,这可不是乱戴的呵!肯定是一平让你戴的,这小子,想一出是一出,啥都能干得出来。”
方芳道:“无所谓的。袁圆没来,认识她的人也不多,  谁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当我是袁圆吧,显得咱老陆家人也齐整,尽一份心意吧。”
一平母想想有道理,但人多眼杂,恐引起人注意,低声道:“这倒也是,亏芳儿想的周全。没人的时候,把那破布条子揣兜里,到出殡和下葬那会系一会做个样子就行了,那都是唬弄人的东西,给活人看的。”
方芳点头。
一平母拉着方芳进了里屋炕梢,找了干净的一床褥子铺上,递过一个枕头道:“在这眯上一会吧,省得明早头疼。”
方芳道:“妈,要不你躺会吧。”
一平母道:“说来我也是个老太太了,能不困吗?可是看着爹娘都泪眼巴巴地挺着,哪有心思去睡呀!你别管我了,眯会吧。”一平母关爱的抚住方芳的脸,“这孩子,怪稀罕人儿的,你要是袁圆多好!”
方芳羞怯地淡然一笑,见有人看过来,忙俯下头装睡了。
陆一平与“白氏兄弟”在食杂店里买些酒菜,坐车返到太平间门口,席地而坐,一边唠些魏祥福的事,一边饮着酒,一边为魏祥福守灵。
闹哄哄而悲恸一片的葬礼总算结束。按魏家祖上规定, 魏祥福入了魏家坟地。
陆一平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老舅,你就这么孤单地走了,生前愿望却一个也没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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