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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而不只是一个被保护的对象。
“如果把你派去保护别人,你也会这样拼尽全力吗?”凤歌莫名的试探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希望听到怎样的回答,如果说不拼尽全力,那关林森就是失职,如果说拼尽全力,她又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果然,关林森回答道:“尽我所能。”
凤歌撇撇嘴,也没办法怪关林森呀,干嘛要作死问这个问题,反倒把自己呕个半死。
一点点的失望加一点点的不甘,又加上一点点的娇嗔,还有一点点的少女的小心思,让她犹豫了半天,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尽力就好,不必太拼命,虽然你现在还年轻,但是受太多伤,到老了就会全部找上门的。”
就这么几句话,还是宫中年长的姑姑时不时在她耳边叨叨,才顺嘴溜出来的。
凤歌感觉到关林森似乎在看自己,她忍不住望着他的眼睛,那双黑琉璃似的眸中藏着深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的眼中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于礼而言,她不该这样盯着关林森的眼睛看,可她就是挪不开,那双眼睛通向他的心灵深处,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凤歌都很想知道。
可是,关林森却关上了那两扇窗户:“夜已经很深了,殿下也该好好休息。”
凤歌这才如梦初醒,看着他眼下的皮肤微微透出青黑色,也有些心痛,匆匆丢下一句:“你快睡吧。”
便逃跑般飞快的跨出房门,直到将屋门关上,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一旁久候多时的宫女上前,手持灯笼前方引路。
凤歌慢慢走着,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一回头,看见关林森房间的烛光刚刚熄灭。
不要想太多了,自己对他来说,也只不过就是一个被保护的任务罢了。
凤歌揉了揉太阳穴,明天,升起的又是一个新的太阳。
前提,是能看见的话。
符太后的手段狠辣的程度实在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很快,一道圣旨便传遍了王都,圣旨上的内容实在是令人震惊,先是城中的达官贵人们知道了这事,接着,这消息如同燎原野火一般,袭遍了全城。
临街的茶馆每日里总是在黄昏时才开始热闹,现在刚刚过了午时,整个大堂之内便一片喧闹,小伙计后脚跟打着屁股蛋,一刻不停的上茶添水,忙个不停,两层楼挤了个满满当当,别说客座皆满,但凡是个能站人的地方,都挤得黑压压一片人头。
这等盛况,就连茶馆老板都没见过,鼎沸的人声吸引着外面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探头往里看,待听清楚是与药庐有关的事,好奇的人都忍不住走进来,打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八卦消息开始疯传的时候,谁知道的多,谁就成了众人瞩目的最中心,有个嘴快的小伙子,不知是哪位达官贵人家的仆人,消息来得快,他连说带比划,唾沫星子横飞:“哎哟,红芳阁那事你们知道吧,可不得了,攀扯出了一件大事啊,燕雀湖药庐被抄啦!”
此言一出,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周围的人都争着挤向他身边,七嘴八舌的问道各种问题,那小伙子非常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恨不得把自己所知全部都说出来,有个嗓门大的问道:“那药庐里的人呢?”
“家都被抄了,里面的人还能落着什么好,都抓起来啦!而且啊,不是王城都尉府,是大风堂!大风堂的薛堂主亲自带人去的!现在那百十来人口,全都被拘在大风堂里,等着上头三司会审呢,指不定啊,就落个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当下一片哗然,西夏百姓谁不知道燕雀湖紫金山那一大片山景水域都是开国太祖赐给药师一族的地方,别说是被抄了,平时王公大臣想要进去,还得恭恭敬敬递拜贴过去。
谁能料想,不过百年,前几日还赫赫扬扬的药庐,竟然就落得被抄家的罪名,曾经连守门人都能傲视王侯的家族,全都成了阶下之囚。
又有人问道:“独孤药师下药毒死了那些个北燕人,抓他一个就是了,何至于将整个药庐也给抄了?”
那小伙子越发来了精神,踩着凳子站上了桌,居高临下俯视着那片黑压压的人头:“嘿,你有所不知啊,那几个北燕人事小,紫金山北边那一大片阿芙蓉花,才是催命的咒呐!听说啊,朝廷里有人……”
“快别说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小伙子的长篇大论,众人转头,却见是这间茶楼的王掌柜,他穿着蓝布长袍,圆圆的脸,一脸的皱纹,平时笑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待人一团和气,见之生喜,今日却是一脸的苦相,看着茶馆里这么多人,他将那小伙子从桌上给拉下来:“哎哟,这位小哥,求你别说了,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
被掌柜的这么一搅合,那小伙子也不再多说什么,看客们三三两两散去,还有一些人低声在讨论着些什么。
茶馆靠窗边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完全不被茶馆吵闹的环境所影响,正是凤歌与关林森,凤歌此时出来,正是想打听一下关于红芳阁的事情,没想到,竟然闹得这样大,已经不仅仅是红芳阁的事,而是让药庐这样一个开国功臣家族落得这样下场。
从传言到真正的消息传遍王都,也只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符太后已颁下旨意:
独孤怀信意欲毒害北燕使者,破坏两国邦交,罪不容赦,收回太祖赐予药庐的燕雀湖紫金山,药庐中人,十岁以上,不论男女,皆斩。
十岁以下的女童官卖,充做乐伎,男童发配矿山,充为采矿人。
圣旨颁下,朝野震动,独孤怀信接掌药庐数年,与朝中大臣结交不少,但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违逆圣意,替他说上一句好话。
人情冷暖,由此可知。
坐在茶馆里的关林森依旧是端端正正坐如钟的风范,只是听着独孤怀信的遭遇,眼神变得幽远,凤歌从未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飘远的思绪被凤歌的话拉回来,关林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不知不觉,天空满是浓黑色的乌云,云层中时而被电光打亮,轰轰雷声自天边而来,在人们的头顶上炸开。
瞬间,暴雨倾盆如注,街上行人纷乱的奔跑着找地方躲雨,原本就拥挤的茶馆,更挤了。
关林森转头望向窗外,只见京城的亭台楼阁,皆被隔在如瀑的雨帘之后,仿佛被时光掩去的往事,清楚而又不那么真切。
茶楼里方才闲了半日的唱曲小妹此时敲着小鼓开嗓清唱,却是一阙《南乡子》: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那女子声色凄婉,又衬着这样的天气,触动听者伤心事,出手打赏更大方几分。
第七十九章
凤歌猜到他心情不好想必与独孤之事有关,也许是触景生情,感怀身世,只是却不知道他的过往是怎样,一直以来,关林森都默默守在她的身旁,平时他连话都很少,整个人就好似完全透明,没有存在感,也没有喜怒哀乐。
可是凤歌从他偶尔闪现的眼神中看出,这个男人绝不像他表现出的木讷,在平静的水面之下,隐藏炽烈的火焰。
凤歌的心中忽然兴起了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想要看一看这个男人灵魂的另一面。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凤歌发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有人彳亍而行,并未打伞,一身单薄灰衣被雨水浇得紧贴在身上,肩膀上的水渍颜色比别处更深一些。
当日初见之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此刻却只是孤身一人,走在这样的雨中。
“他受伤了。”关林森也看见了他。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在黄沙客栈里曾经误会凤歌与关林森是劫道土匪,而与关林森大打出手的宇文寒涛。凤歌忽然想起关林森曾经说过,西夏宇文家,也是只认王印,而不认王,与大风堂何其相似。
“宇文家与大风堂有何关系?”凤歌问道。
关林森也注意到宇文寒涛的出现,他低声道:“大风堂所做的事都是光明正大,打着旗帜,亮明身份。宇文家就不一样了,更像是皇帝的暗卫组织,监察官员,处理各种不便张扬的悬案。大风堂中也有宇文家的人,他们都忠诚于王权,因此,从未有过分歧,自相残杀。”
“黄沙飞鹰一听就是土匪,难道也是不便张扬的悬案?”凤歌不解。
关林森也不明白:“也许是什么不能说的大案吧?”
正在说话间,宇文寒涛已经到了茶馆旁边,雨水将他的头发打湿,沾在脸上,他的右手紧握住长剑,慢慢向前走,待离得近了,凤歌看见他的双眼,那样一双空洞的眼神,与当时在客栈里那张神采飞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凤歌站起身拿起倚在桌边的油纸伞,向宇文寒涛抛过去,虽是心神恍惚,但宇文寒涛毕竟也是武学世家出身,在伞飞过来的时候,他本能的抬起手一接,握住了伞柄。
他低头看,是一把画着花鸟的粉色油纸伞,又抬起头,望着伞抛来的方向,凤歌这才注意到,把自己新买的那把女气十足的伞给丢了过去,不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宇文寒涛抬手将伞抛了回来,带着劲风“嗖”的一声,凤歌正犹豫自己能不能接得住,只觉有人影挡在自己面前,轻抬手臂,将那把伞接住,轻轻放下,凤歌觉得自己应该要弥补一下刚才的过失,于是将关林森的那把黄色粗竹油纸伞又丢了过去。
又被宇文寒涛接住了,这两去一来,倒是让宇文寒涛接起了不少精神,那双眼睛又恢复了一些灵气,他向凤歌走来,在窗前站定,笔直的伸出手臂,将伞递回:“不需要。”
“这么大的雨,你又受了伤,会发烧的,我找人帮你包扎一下吧。”凤歌很认真的说。
宇文寒涛没有说话,转身就要离开,关林森突然开口说:“大风堂斩星剑法。”
高瘦的背影忽然停下脚步,关林森又接着说:“再淋上一会儿雨,你的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呵呵,”在暴雨匝地的轰鸣声中,传来了自嘲的轻笑,宇文寒涛平视着前方:“我就是个没用的人,要这胳膊何用?”
语调中充满了颓丧与失落,凤歌道:“既然没死,就有用。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面对吗?”
“谁说我怕了!”宇文寒涛忽然转身,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凤歌,凤歌笑道:“天气这么差,不如我们找个地方,给你换身衣服治疗伤口?”
在医馆中,那大夫也从未见过伤得如此之重的伤口,皮肉完全被划开,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大夫一面处理一面说:“哎哟,有根筋受损了,以后这条手臂,只怕恢复不到以前了。”
凤歌听着心中一跳,宇文寒涛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平静的看着前方那面白墙,就好像大夫说的不是他,伤的胳膊也不是他自己的。
处理完之后,大夫又开了许多药,说了好些注意事项,例如不能吃刺激的东西、生冷的东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