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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到它为什么会跑了。”凤歌笑道,“它实在是太轻了,只要一点点的气流就能让它动起来,你追它跑,完全是因为你向前跑的时候,带起的风,给了它前进的动力,至于会拐弯什么的,应该是因为地上的乱石太多,让风向产生了变化,所以才会乱蹿。”
末了她还骄傲的补充一句:“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才不信呢!”
话说完,关林森看了她一眼,凤歌强行辩解:“我刚才那是怕黑,怕被树绊着,才不是怕鬼!”
“我什么也没说。”关林森无辜的说。
凤歌将原本装着霞絮的铁盒打开,装进了风灵草,一面嘟囔着:“哼,你在心里嘲笑我。”
“绝对没有!”
“骗人!”
“真没有!”
“你保证?”
“保证!”
“立字据!”
“可是,现在没有纸啊。”
“我不管,你只要说'立'就可以了。”
“……”关林森一怔,他转头,正看见凤歌脸上促狭的笑容,他顿时露出无奈的表情,“大殿下……”
“哎!”凤歌答应的又干脆又利落。
“没事……”关林森心中千言万语的吐槽在将要出口的时候,被他生生吞回了肚子。
看着他快要憋死的样子,凤歌忍不住大笑起来,关林森默默的站在一边,口观鼻,鼻观心,好像一个木头人。
凤歌终于笑够了,心情极为畅快,在宫中从来也不许这样放声大笑,在人前,她无论如何也能憋住一口气,等到无人处再蒙头大笑。
没想到会有一天,在这无垠的戈壁之上,关林森面前,能如此放肆的笑。
“我说,你原来也应该不是这种性格吧?”凤歌问道,“你与我是同一类人。”
“微臣出身寒门,不敢与金枝玉叶相比。”
“这鬼地方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以后一起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再装就没有意思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小是被怎样教养长大的,但是你绝不是那种世家里的书呆子,虽然你说的话不多,但是偶尔说出来的那几句,却透露了你心中真正所想,虽然已经很努力的憋住,不过还是被我听出来了。”
关林森没有说话,他可以感觉到凤歌与他之间的距离在拉近,她开始不再把自己当成下属,而是在说一些只有朋友之间才会说的话。
朋友,这两个字听起来很美妙,可是却从来也不属于天家的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关林森不会忘记麒麟将军刘觥弈当初与先帝之间也是深情厚谊,自己的曾祖父也被捧为三朝元老,平日里以礼相待,却只不过因为在朝堂上替刘将军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落得个被废为庶人的地步,受尽冷眼,如果不是因为户部尚书杜飞扬愿意替他们在朝堂上递上一句话,只怕关家永远也不会再有出头之日。
眼前的这位储君大公主,现在看起来是一个温和可爱的小姑娘,但是将来即使她不想,为了江山稳固,她也会变成了一个性格多疑猜忌,生怕功高震主的皇帝。
与其到时候心灰意冷,还不如现在就保持距离,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知道自己的地位摆在什么地方,就永远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关林森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小心将霞絮吸到了气管中,呛咳数声,凤歌忙学着宫女平时拍她的样子,对着关林森的背上用力拍了几巴掌。
正手忙脚乱,凤歌忽然又听见有人用北燕话说:“幸好回来了,折腾了大半宿没收获,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抬起头,发现原先离开的三个人去而复返,为首那人向她伸出手:“拿来。”
凤歌佯装听不懂,那人又用生硬的恒国话说了一遍。
凤歌还是假装听不懂。
那人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伸手就抢。
在一旁咳得惊天动地的关林森挡在凤歌面前,伸手打掉了他伸出的右手。
“小子,你都快咳死了,就老老实实的死在一边不要挡爷的道!”那人被拍开的右手陡然变拳,向关林森的胸口重重一击。
关林森一面咳着,一面躲闪开,另外两个人也没闲着,上前,三人呈“品”字型,将关林森包围在中间,以关林森原本的功夫,对付他们几个那是绰绰有余,但是现在他实在是咳的太厉害了,单纯的闪转腾挪都是问题,一不留神,胸口就中了一拳。
他现在脚下虚浮,中了一拳之后,身子一晃,背后又挨了一掌。
中了一拳一掌的关林森还强自撑着,右手一抖,藏于袖中的短刀出手,将其中一人划伤,鲜血迸出,那人顿时大怒,从背后抽出长刀,就要向关林森劈下来。
关林森想要向右挪动一步,结果又爆发出一阵难以忍耐的咳嗽,使他咳得弯下了腰。
眼看着长刀就要将关林森劈成两半。
长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仍在疯狂咳嗽的关林森勉强抬起头,正好看见那三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就像之前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一样。
凤歌将装着风灵草的铁盒子又盖好,装回随身小包中:“还能走吗?”
关林森点点头,刚点完头,又是一阵咳嗽,凤歌伸出手,竟是想要扶他。
他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用嘶哑的声音说:“能走。”
凤歌敏锐的感到他的情绪与来时明显不同,可是反思自己,并没有得罪他,到底这是为什么?认真的回想一下,似乎在自己大笑之前,他的状态还是正常的,难道……他真的生气了?
什么嘛,一个大男人,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真是的,本来就是很明显的在开玩笑呀,难道还要去哄他不成?本来以为相处了这么久,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了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凤歌越想越生气,却隐忍不发,她想到父皇在朝堂之上,被那些老臣喷得一脸口水也忍下来了,自己身为他的亲女儿,家学渊源,没有道理忍不了这口气。
宰相肚里都能撑船!我是储君!我要大度!我要宽容!凤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心中把这几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这才让僵硬的脸缓和下来。
凤歌什么也没说,大步向前走去,关林森如来时一样,在她身边如影随行的跟着。
到了断崖那里,关林森伸出手,准备接凤歌的绳子,结果凤歌将绳子套在一棵枯死的胡杨树上,用力拉了拉,没有拉动,便径直自己慢慢的从断崖上下去。
一俟踩到平地,她干脆利落的收了手中的绳子,也不等关林森,就自己往前走,方才来的时候,她已经记熟了路径,走得倒也十分平稳。
至于关林森是不是跟在后面,有什么要紧,反正他本事这么大,还怕丢了不成。
凤歌自顾自的走着,直到看见了城门口,要进城了,她才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没有人。
哼,一定是又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凤歌回到城中,白天喧闹的街道,现在却是空无一人,连一处亮着的房屋都没有。
为防止半路再出什么意外,凤歌决定先将风灵草交到宁亲王府,也算是一件事有始有终的做完了。
守门的侍卫见是她,不敢怠慢,连忙通报,另有侍女将凤歌请至厅中,奉茶。
李云清匆匆赶来,见到桌上的铁盒,他惊讶道:“竟然真的拿来了?”
“嗯。”凤歌应了一声。
“不知是如何得来的?”李云清拿起铁盒,却不打开。
凤歌这才想起来,没有霞絮,这风灵草却是有毒的。
“啊……忘记给你留了。”凤歌有些不好意思,原本独孤怀信也就只给了那么一株霞絮,她与关林森两人一分,就用光了。
“我明天再向独孤要些就是。”
李云清摇摇头:“霞絮在东方大陆极难种植,就算是独孤,也没有第二株了。”
被人托付的事没有办好,连素来机巧的凤歌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李云清发现凤歌的鼻子里微微露出一点红,他大惊失色:“怎么还塞着?快拿出来。”
他又大声命人取来铁盒,将凤歌取出的霞絮放进去,关上。
第五十八章
一“怎么了?”凤歌不解。
“你有所不知,霞絮本身,也是有毒的,它可以克制风灵草的毒,完全就是以毒攻毒。这就是为什么独孤会把它放在密封的铁盒子中的原因。幸好你吸入过风灵草的气息,因此虽然没有及时将霞絮取出,也无事,若是再迟一阵子,风灵草的毒性完全被霞絮抵消,那就会反过来中霞絮的毒。”
“什么!!!”凤歌睁大了眼睛,关林森方才呛入了霞絮,咳成那样,原来不只是因为气管被呛,而是霞絮之毒!
她马上大声唤道:“关林森!关林森!”
没有人回答她,那个一直以来都在暗中守卫在她身边,只待她有危险或是一呼唤便会出来的少年,不见了。
“我的侍卫,那个少年,他吸入了霞絮!”凤歌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此事非同小可,李云清连忙问道:“他人呢?”
“我……我不知道……”凤歌好像要哭出来了,她十分后悔自己这一路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就这么执着的认定关林森一定是跟在自己身后,甚至在城门前,回头不见关林森,她也主观的认为这是关林森自己又藏起来了。
如果那个时候能唤他一声,就会发现他不见了,凤歌十分懊悔:“我去找他。”
说着就要往外跑,李云清忙点起十余人随她一同出去。
一直走回那几个人倒下的地方,三个倒在火把下的人,三个倒在石堆旁的人,六个人,一个不少。
可是关林森却不见了,他不在任何一个地方。
凤歌和李云清派来的人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关林森、关森森……”
他的名字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却没有人应声。
关林森就好像神秘失踪似的,真的不见了。
四更时分,红芳阁的大门被拍得震天响,被惊醒的伙计气不打一处来:“谁啊!”
门口传来威严的声音:“叫独孤怀信出来!”
“独孤怀信?”伙计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属于今天那个吃霸王餐,结果留下来做杂役的男人。
伙计随口说了一声:“等天亮再来找他吧,妈的,打搅爷的好梦。”
话音刚落,大门那里就传来“轰”的一声,接着是“嘭”……
店里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包括独孤怀信和红芳阁的老板娘,他们匆匆赶到门口一看,大门已经被人踹开,半片门板落在地上,如同七八岁的孩子,刚刚掉了颗门牙。
老板娘刚要发火,门口便涌入了几十个身穿宁亲王府服饰的人。
顿时一腔怒火便化为了温柔的声音:“官爷,这黑天半夜的,是做什么?小店可是守法经营,从未有过作奸犯科之举呀。”
前面的士兵忽然让开一条道,凤歌从后面跑过来:“独孤大哥,你一定要救救关林森呀。”
“啊?”独孤怀信茫然的看着她。
凤歌努力用最言简意赅的方式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独孤怀信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他把霞絮给呛到肺里了?”
“我不确定,但他真的一直在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