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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从映没有拔高声音,但是怨念的意思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出来。
慕钦似乎轻笑了笑,因为眼里也浮上了几分笑意。
他低头,把右手上的一枚铂金戒指取下来,装进贴身裤兜,声线微沉:“所以这是你跑了大概五百米后成为一具活死人的借口?”
“他们在拐弯的路口停着呢,在那边上车的话会被围堵的,走吧。”
慕钦提着她的连帽衫把人拽起来,右手自然拉过她的手腕往前走。
没有戒指硌着,他握着的力道比刚才更贴合,力气也微微重了一些。
骆从映跟在后面默默生着闷气,忘了挣脱,也忘了有什么不对。
行吧——反正她哪里都是窟窿和缺点,脑子和体质一样差,他就是这个意思咯?
骆从映抬头刚要多问一句,却先扫到他侧颜的眉目如画,和唇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折射着星辰里最亮的光。
她就这么跟到车边,忘了该说些什么。
直到在车边看见另一道高挑的倩影……骆从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心梗。
第二十二章
骆从映想躲;但是下一秒就猛然意识到;看都看到了能躲个什么劲儿?
默默收回脚的同时,慕钦也不着痕迹地往她身前一挡。
“什么事?”
慕辛袆瞥了慕钦一眼;勾了勾嘴角:“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她冲他身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不,就有好玩的吗。”
“好玩的”挪了两步,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她眼前,冲着她那样熟悉文静地笑一笑;好像中间并没有隔着这么些年的时光一样。
“辛袆……”
夜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掀起落叶和灰尘,也卷过几人间的沉默。
“那个;要不……别在大街上聊?到时候被人拍到不太好。”
陈意看了看表;都搁这站了一分多钟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最诡异的是慕辛袆就那么把眼神长久地留在骆从映身上,感情复杂。
在陈意说完话,她转身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一秒也不愿多待似得。
慕钦也上车了,完全是两眼一闭不问窗外事的样子。
骆从映看了眼她的背影;苦笑了下:“我自己坐车回去吧;不麻烦您了。”
陈意瞧见她这样,突然又想起什么,那一秒终于体会了柯南每次脑内白线崩断的感觉了。
“一起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我们怎么能放心。”
陈意笑着推了推黑框眼镜,心里除了惊奇对这个女生还多了几分好奇:看起来乖巧文雅,竟然这么前卫大胆?
骆从映也不多推辞,道谢后上车乖乖坐到了最后一排。
“你家住哪?地址给个。”
陈意头也不回地问了她句。
骆从映马上道:“不用的,直着走不是锦绣路吗?那里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骆从映——”
就这么一把浅淡男声,蓦然开了口,沾上几分说不清的危险意味:“你平时也这么烦吗?”
谁也没想到他不给情面地来了这么一下。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不好说了。
陈意看着这有点尴尬的局面,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可那尴尬的中心反倒平静极了,她大大方方地看着慕钦,忽然笑了:“行吧。劳烦司机了,离这有点远,水库那边。”
慕钦便直接闭眼,不再说话。
骆从映看见他睡容,一时间说不清的五味杂陈,只觉得心情复杂极了。
那半年里,他忍下这些性子想必……很辛苦。
她后来回想一下,和失心疯也没两样,感觉不到日光与夜色交替变换,看不到花枯萎也看不到抽新芽,手里攥着父母留下的一小笔财产和一大笔保险,熬过了人人登门寒暄告慰的日子,待在自己的屋里,不知该卖还是该怎么样。三口之家的房子,一人再住……怎么住的下去。
慕钦竟也是真安静与好脾气,在她身后帮衬着,等着她蓦然回神清醒过来时,已不能用简单一句感谢道尽所有复杂感情。
而慕钦后来笑嘻嘻地跟她告别,北上读书时,骆从映既有一些离别的不舍,心里却是很安宁的:就像知道有一道屏障会在那里,她转身就能碰到。
骆从映心里装着沉甸甸的事,离开时脚步走得却很轻快,车里的人看着她进了小区,才缓缓驶离。
她开门,落锁,进到屋里,直接背靠到离门最近的墙上,没有开灯。
早晨喷的香水已经差不多散了,只有后凋若有若无的薄荷还钻进感官。
她低着头站了会儿,才像被注入生气的玩偶人似得抬眸,那双眼眼尾自然地略微上翘,琥珀似的瞳仁却在淡色里透着一股隐隐的韧劲。
骆从映从挂在手臂的西装外套上拿出手机,滑开屏幕,三条信息。
最下面那条的名字把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先点开去确认似的认真端详:是不是哪里看错了?
短信倒是不长,明日结算——四个字。
抬头慕钦两个字却很醒目。
她苦笑了下,点开剩下的两条。
一条是同事的,一条是周鹭羽的。
这几天才注意到,周鹭羽已经是编剧了,还是慕钦新戏剧本的联合编剧之一。
她和慕钦倒是一脉相承的短:你怎么想的?为什么回来?
骆从映看着这几个字,想我也没办法,工作就在这,还能躲到哪去?
何况周鹭羽的“好心”提醒,跳出那仓皇的时光再看,其实很多意思是昭然若揭的。
再者,自己如今更不可能像那时那样,心思也有,勇气也勉强不缺了。
慕钦如果原先和她只是两个世界,那现在,早就两个星系隔n条银河了。
还有一条同事的,骆从映没看,把手机直接关了机。
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忽然有人敲门。
她从猫眼看了看,瞬间吓清醒了:同事?!
估计是他们组里出了什么事?
忙开了门:“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机可能关静音了你说吧什么事我现在去换衣……”
“别,别急,”胡祁阳无奈地挠挠头,“昨天给你发消息你好像没看到。”
骆从映拨开信息,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不是我们上次报告的事啊?”
“不是啊,”胡祁阳笑起来咧出一口大白牙,端正干净的样子,“这是早餐,我刚才路过买的,拿着。我给很多同事都有送的。”
骆从映一脸懵逼:“噢。”
她知道这人一向很热心,平时买东西热爱买一箱,然后给所有人发。但不知道竟然这么热心?他家……不是在东边吗?她这是西区吧?
还有短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买周杰伦演唱会的票,说六折就可以拿到。
……想想还真有点心动。六折!
……哦对,主要是,周杰伦!
在现场帮着另一个忙不过来的小组打杂——上次他们拍慕钦人家也来帮忙了——骆从映站在摄影棚外想了会儿,有点回过味来了。
把这发现赶紧告诉了成颜,后者回了她一串省略号,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你行行好,你现在才知道!?人家在追你,骆从映你活在梦里呢吧?心心念念你家那位竹马……”
骆从映忙不迭把电话挂了。想了想又拨回去:“竹个鬼,七岁开始还能勉强叫竹马,十七八是什么,那就是萍水相逢一段缘而已!!”
成颜冷笑:“噢,千里姻缘一线牵?随便你吧。”
骆从映也有点无奈,估计这位祖宗怎么也不会相信,她那点青春期的小心思早都死的透透的了。如今的慕钦?
呵,算了吧。
“给。”
胡祁阳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竟见缝插针地塞给她一张票,脸上还笑眯眯的冲她做了个鬼脸:“六折,记得给钱。”
“等等,”骆从映忙拽住他,这速度太快她不得不存疑:“你确定有用吗?不是盗版吧?”
胡祁阳笑了笑,顺手呼噜了把她松软的头发:“怎么会!我办事谁不放心啊?”
骆从映却在他堪堪要碰上的时候错了步子,抬头迎上笑得灿烂又疏离:“行,到时候转账给……”
“砰!!!”
众人被这响声弄得惊了一跳,转眼见只是椅子倒了,松了口气,结果再一抬头,站在门口那修长高挑的男人不是慕钦是谁?
他双手落在裤兜里,笑意很深地抱歉了一句。
“脚滑。”
胡祁阳也呆了,但回神很快,对着骆从映低声道:“那高脚椅我搬过,德国进的,超重。不过他今天怎么提前来开工?”
骆从映也很无语:“大概人家练过?还有起得早?”
旁人只见其表不知其里,骆从映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老人家的杀气透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都快溢出来了。
一大早火气这么重,也不怕短寿。
骆从映腹诽了句,下一秒就被不长眼的从后面撞了肩膀,对方言笑晏晏地回过身来,惊讶地:“没事吧?抱歉,不小心的。”
慕钦说着话,眼神却是极快地扫过她掌心握着的薄薄一张票上,又多加了一句:“昨天多说一句啊,骆助想要,我那多的是。”
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走掉了。
骆从映静了两秒,冷静地对同样无语的胡祁阳开口:“你回组吧,这边人手应该够,我帮他们上一组收完尾也回去了。”
这次的拍摄加了组天台的景,之前说要选个阴天,结果今日刚好天公作美,阴的不能更阴了,乌云压阵似的偏又不落雨。
她听见同事有窃窃私语讨论的,有捅她一肘怪她被拐去当临时助理没带自己的,总之主题就围绕着慕钦,骆从映听了一会儿,迈开步子上前了些,在侧边清净点的地方等。
对面的陈意瞟见她,极度无奈地点头以示歉意,骆从映安静一笑,又把目光重新投到拍摄上。
慕钦借陈意告诉她,如果她这个临时助理不履行好最后一天职责,她……工时自动延长。
去你妹的仙人板板。
骆从映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高挑的女模特和男人,琢磨起晚上吃酸菜牛肉还是香菇炖鸡,想着想着,香菇炖鸡跑远了,她忽然从地上站起来。
看他们好像是中场休息,慕钦闲闲靠在一边,现场导演在给他讲着什么,那高鼻深目的女模特则依旧靠在栏杆上,秀发吹的随风飘舞,低头不知看着指甲还是底下。
骆从映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以前的新闻,莫名走了几步,穿过拍摄人员,抱歉说了一路,刚要走到对方面前提醒她一句,却见她突然仰头,好像什么被吹起来了。
女模特感觉到别住头发的饰物吹跑了,她抬眼就能看见,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捞了一把想借风捞回来。
没想到风没帮她捞回来,她自己先失去了平衡,身子太横出去了,整个人就这么栽了出去。
他们这是顶楼36层。
骆从映大脑一片空白,冲上去不管不顾地先拽住了她的一只手——她另一只手正死死扣在栏杆外,身子如浮萍般荡在空中。
这变故太突然,没反应过来的大有人在。
慕钦打眼一扫,瞥到这场面时嘴角的微笑也僵住了,脸色大变,冲上去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
因为骆从映体重不及身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