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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童妍点点头，不知该怎么接话了。这倒是与她之前看过他俩聊天内容后的推测相符，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发展得这么快，都没等真的住到了一起再干柴烈火。
简桐看着她，满脸的心如死灰：“我……是不是连向你认错求你原谅的资格都没有了……”
童妍很错愕地发现，此时面对着他，自己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疼之感，以及……愧疚与抱歉。
她在那声“对不起”脱口而出之前硬生生刹车。
不不不，怎能由她来说对不起？还是……给彼此都留点面子吧。如同上次与莫循分手时一样，她还是希望尽量和平，这样将来还能见面亦是朋友，但看样子，这个愿望上次没能实现，这次，应该也不会实现了。
这一刻，她对简桐的心如死灰感同身受。
是真的……一点也不爱他，而且一点爱上他的可能性都没有吧……
不在意到这样的程度，对他辜负到就算他出了这样的事自己都觉得是情有可原，可见自己根本一直都心虚，因为太明白了，从他那里得到的全是爱，然而给回去的，却始终还是无形无状无声无息的伤害。
当一个人多年的深爱落空，做出怎样不理智的……自我补偿也好，病急乱投医也罢，都无可厚非吧，总之，是她对不起他，太对不起他了。
可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就等于承认了一切，他最后的尊严也将落花流水而去。
童妍低着头，咬着嘴唇，心里难受至极。
她甚至不知该如何与简桐说再见。
好在简桐是真的觉得连对她痛心疾首认罪求饶试图挽回的资格都没有了，他本就什么都配不上她，唯一拿得出手弥补一切的就是对她的一腔真情，可如今连最基本的忠诚都没做到，他就算再如何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又还有用吗？
但他们俩最后对视的那一眼，让童妍更觉惨然到无以自处的，是简桐眼中那种凄惶的了然。
无论她如何以沉默来掩饰，都瞒不过他——刚才那一幕，令她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分手了……而且，竟惊喜地不是由她来当坏人，所有的责任，都可以由他来承担。
于是这一切就变成了，当初要在一起的是他，后来要分开也是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自导自演，她甚至不像配角，不是被动，而只是唯一一个与己无关冷漠至死的看客。
好一出孤独到底的独角戏啊！
童妍甚至想起那天晚上跟宿舍姐妹们说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攒出一个理由来跟简桐分手，而如今，简桐自己把这个理由送到她手上了！
这难道就是《安静》里所唱的，“为什么我连分开都迁就着你”吗……
目送着简桐颓丧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童妍还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她甚至开始莫名其妙地替那俩人操心——现在这样……他们还能开始吗？刚才估计也就是刚表白后的初吻吧？以后他们还能继续合租吗？这里离简桐上班的地方并不近，那个暮色想要在这里租房，可能她上班近？那他是直接跟她住到一起呢，还是像他原先对童妍那样，每天下班过来，反正都熟门熟路了？
她脑子向来太快，在命令自己打住之前都已经转过了这许多诡异的念头。她想起《实习生》里海瑟薇发现丈夫出轨时的泣不成声，那甚至令她感到羡慕。
在这种情况下，伤心才是正常的，说明自己爱对方，至少爱过，可童妍满心空茫，怎么努力凹使劲挤，都生发不出这样的感觉。
这段感情，已经不是被判死刑，简直就是黑户，从未存在过，查无此人……
这让她一时间自责又懊悔到简直抑郁！
次日上班，童妍精神不太好。
头天晚上睡得不好是不可避免的，这反倒让她踏实了一些，不管怎样，总得有点失恋的样子啊，也是对这段……呃，感情？关系？总之，是对它最后的尊重吧。
中午吃饭时她也没怎么说话，好在几个女人一台戏，姐姐们聊起来那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插上话的，她的话不多也没引起谁的注意。
只是吃完饭回到所里，她被前台叫住：“童律师！”
几位同行的饭团姐姐也没当回事，都先进去忙了。童妍回头，前台小姑娘指指旁边：“有人找，刚到这儿说完话呢，正好你就回来了。”
童妍望过去，愣了一下之后，不由被自己的念头惊住。
面生的一个人，肯定不是自己约的客户或朋友；中性衣着越发凸显的修长身形和文艺气质，姣好的面庞，虽然昨晚完全没看清，但……这不是那个暮色吗？
她很意外暮色会找到这儿来，不过既然是私事，当然要避免在公共场合闹大。
她于是如同平常接待客户那样招呼对方：“好的，请跟我来。”
领着暮色往刚跟前台确认了今天下午都没有预约的小会谈室走的时候，童妍心里还在紧急盘算：来找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昨晚的担心成了现实，他们不能好好在一起，她需要我帮忙了？可这……怎么帮？
关上门，她对暮色道一句“请坐”，就去给她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尽量温和友好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暮色垂着脸，注视着那只贴心加了杯托的一次性杯子，沉默不语。
童妍心念电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于是坐到她对面，试探着问：“可能……简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昨晚已经跟我分手了，所以你们……”
童妍的话断在了嘴边。
她看到对面的暮色抬起头注视着她，那五官，神情，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然后，暮色伸手拿掉了自己的长发——原来是个假发套？！
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片湿巾，开始擦去脸上的妆容，而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始终盯着童妍，紧紧地，紧紧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焊在原地，不能逃开。
童妍慢慢举起手，捂住嘴，倒抽冷气，及时刹住那枚行将喷薄的惊呼。
从前，有一个人，是她有生以来印象之中，唯一一个见过她柔弱面的，而如今，又是这个人，逼她无意识地露出了与她的形象万分符合的小女儿状——
“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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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童妍之前就有想过的。
简桐为什么会那么张扬？如果他不是想分手，为什么会冒冒失失地就在她楼下与其他女人亲热？就算不知道她会早回来，毕竟还有邻居有监控，他以后可是打算长住在这里的，同小区的陌生人随时都有可能借助某种机缘变成熟人，监控也随时有可能因为别的需求被调用然后公布，就算这些都不考虑，他那么爱她，就在她最熟悉的地方做这种事，不会别扭吗？
她昨晚睡不着的时候就有想过的，简桐心里或许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倾向——他或许就是想要童妍知道这件事，以此向童妍证明他也是有魅力的，他也是值得女人贴上来的，甚至他求告无门之中还突发奇想地企图借此试探童妍敲打童妍，但凡童妍对他有一点点在乎，但凡童妍对这段感情有一点点珍惜，或许就会是峰回路转。
而暮色看准了这一点，利用了这种心理，使劲引诱他，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发生。
而原来暮色是路航，既然暮色是路航。
童妍的所有怀疑都顷刻之间得到了印证！
“其实我本来想缓缓再来的，毕竟我来找你，有一种为简桐澄清的效果——当然，在我看来，不管原因如何，他确实跟另一个女人网聊间不清不楚之后又真的有了越界的接触，不管怎么解释是这个女人故意勾引他使劲诱导他，他都不值得原谅！反正如果是我，我绝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对你有任何形式的背叛！”
童妍无力地往前一靠，双手撑住额头，几乎只能发出软弱的气声：“路航，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明明知道的！”路航有些激动，这让童妍更加没有勇气抬头直面她，“我等不及要来见你了，已经这么久了……童妍，已经这么久了……”
童妍抓住这个可以转移话题的点，振作了一下，在脸上用力擦了一把：“路航，这两年你在哪儿呢？一直都没听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路航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以为我已经不爱你了，是吗？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是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还是你根本就是没话找话，你没惦记过我，你根本已经完全忘了我了？”
童妍被她不依不饶的目光笼罩得避无可避，就算不与她对视，也忍不住不自在地左顾右盼，一心只想逃出这个有她存在的空间。
路航却突然又把话题切了回去：“不过反正我知道，你根本不爱简桐，他也知道，所以他心里才那么苦。所以你们只要分手了，就算明白是另有原因，应该也不会再复合，不是吗？我一晚上没睡着，想清楚了这一节，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想来找你，我就来了！我想要告诉你，简桐是很爱你，但我更爱你，我就来了！”
“路航！”童妍终于能够与她眼神相接，“你应该向简桐道歉，你不仅仅是欺骗他，你设局陷害了他！”
“可他能被攻破防线，说明既然这次能有我，下次也还会有别人！”路航毫不羞愧，更不示弱，“你根本给不了他想要的任何东西，他也没有能力让你幸福，我做了就做了，你说我错我认，但我绝不后悔，如果重来一遍，我还是会这么选！反正他又不爱我，就算我是假的，他受到的伤害也不会比从你那儿得到的伤害多！”
童妍被命中死穴，原本通红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
路航仍旧死死盯着她，一脸霸蛮，不退不让，咄咄逼人。
童妍叹了口气，重新失力地将额头支回手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你说的是……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一定要我跟他分手干嘛呢……”
“当然因为我想你跟我在一起！”路航急切地说，“我受不了了，童妍，我太想你了，我忍不下去了……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不想见我，我出现你会躲开，我一直熬着，逼自己死心，你看，”她将手背亮给童妍，上面一道道乱七八糟的疤痕触目惊心，“这都是我熬不下去的时候给自己割的！童妍，童妍，我放不下你，我像戒毒一样，我做不到……”
童妍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可你明明，明明……”
童妍从小一直有人追，不过她身边向来都是正气的男生，最痴狂的也不过就是莫循简桐那样，不会有人走极端，也未曾有人这样不可理喻，她再厉害再有办法再见过世面，也没处理过这种局面，但她早知道的，女人发起疯来才更容易不顾一切，女人痴心绝对起来才更会动不动命也不要了。
她勉力自持地镇定了一下，循循善诱道：“路航，你明明做女人也做得很好啊，你看你做暮色的时候，多有女人味，多迷人！而且你明明是可以跟男人亲密接触的，你跟简桐不就……”说到这里她简直要苦笑——我都吻不下去的人，你不也热吻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