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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柳调突出声在后言道。
欧阳询停住脚步,言道“你难道不念我们二人多年旧情,要将我献给宇文化及。”
“我怎是这种人,”柳调负手看向欧阳询伸出右手。指着了指对方,又指向自己言道,“你和我,要办大事,不行,若要使这安阳城翻了个天,除了裴公外。没有第二个人,你来求我不如我们一起去求他。”
欧阳询闻言拍腿言道“正该是如此。”
日暮之时,一驾马车徐徐在安阳城中一处匾上书着裴字的府上停下。
裴府门前,立即有下人上前拴马牵车。而驾车的驿者跳下车子,言道“去,禀告你家老爷,就说是柳左丞求见。”
下人听说是柳左丞前来,当下不敢怠慢,奔入府中,不过一时三刻,即已回禀言道“老爷正与几位尚书省的老爷商议要事,请柳左丞在落花厅喝茶,一会相见。”
柳调听了点点头,当下与欧阳询二人一并入府。
裴矩府邸甚大,栽植了很多花卉奇树。欧阳询言道“裴公真是嗜好奢华,无论到哪里,其府邸都是修得这般花团锦簇。”
柳调笑着言道“欧阳贤弟,你错了,裴公并非嗜好奢华,他曾言这山石景致,一草一木,即可为美,匠者终极一生,不能达者多矣。他广栽花卉奇书,乃是兴趣使然罢了。”
欧阳询心知自己这位同僚甚是崇拜裴寂,当下言道“一介宰辅,好匠人之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柳调言道“贤弟,慎言。”
欧阳询点点头当下不语。
当下二人来到落花厅喝茶,裴寂几处偏厅亦是十分雅致,大气可观的书画,紫檀木的家具,宫灯,香炉,佛手都摆放得恰到好处。而书架上还有裴矩当年所书的西域图记。
欧阳询心知,当年隋炀帝正是因裴矩所献这本书,故而心生了征西域之意,欧阳询当下翻开书,书上写着,臣闻禹定九州,导河不逾积石;秦兼六国,设防止及临洮。故知西胡杂种,僻居遐裔,礼教之所不及……
二人又观赏把玩了一番,当下一并坐下喝茶。
不久裴矩即走了进来。
裴矩身着便服,这位历经数朝的政坛不倒翁,现年六十多岁,双鬓星霜,气度雍然,虽是看得有几分老迈,但目中却透着一种练达的智慧。。
三人坐下谈了几句,裴矩也不问欧阳询为何出现在高阳,一口隽言妙语,说得欧阳询不由连连大笑,一下将三人关系拉近了不少。
欧阳询见气氛差不多,当下就言道“裴公,卑职不知,眼下大许国祚能有几日?”
裴矩看了欧阳询一眼,伸指在桌上点了点,言道“若是我等能与陛下上下齐心,同僚能同心合力,自是国祚绵长,但若是勾心斗角,人人思离,自是大厦将倾不远。”
欧阳询与柳调对视一眼,不由皆是头皮发麻。
柳调言道“裴公喜欢开门见山,你就不要兜圈子了。”
欧阳询言道“实不相瞒,卑职现已是降了赵。”
裴矩笑着言道“原来太常卿是来劝降来了,好,好,好。”
欧阳询尴尬一笑。裴矩言道“先帝未没于江都时,天下已大乱,诸侯并起,几番沉沦,而今有望能夺取天下的,除了李唐,当属赵国。而赵主一介布衣,跻身今日之地位实属不易,太常卿你真是有眼光。”
欧阳询言道“裴公看得透这一点,更是有眼光,我与柳兄都有在安阳起事之心,眼下来问裴公的意思。”
裴矩言道“果真如此。”
欧阳询言道“裴公意下如何?”
裴矩言道“几日来高阳人心惶惶,事实上,当初在童山败给李密,逃亡至魏郡以来,又有几日不是人心惶惶。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要提之事,早有不少官吏与老夫明里暗里说过了。”
欧阳询闻言一喜,言道“裴公此乃是人心所向啊,宇文化及倒行逆施,实已是人心丧尽。”
裴矩看向二人,笑了笑言道“那你知道他们与我这么说时,我是如何劝的吗?”
欧阳询,柳调闻言一愣。柳调问道“宰辅是如何劝的?”
裴矩捏须言道“你们都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吗?”
欧阳询言道“裴公,这我们都知道。”
裴矩言道“那么道理也是一样,赵王未下高阳时,要用着尔等,但若下了高阳城,尔等又有何之用。叛主之臣哪个帝王用了,都要掂量几分,何况尔等。尔等是想一时富贵,还是一世重用。”
欧阳询,柳调二人听了,言道“当一世重用,恳请裴公教我。”
裴矩点点头,言道“自古以来,为官之道,总有一条放之四海皆准的框框,这框框看不见摸不着,你们给我仔细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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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赵许决战
欧阳询,柳调二人从裴矩府中出来时,皆是面无表情。
车夫牵过车来给二人上车。
二人走了一半,欧阳询陡然停下脚步,重重一跺脚,向柳调言道“裴公,说什么四海皆准的为官之道,都是屁话。不就是不让我们起事,担心引祸上身吗?”
柳调闻言看了欧阳询一眼,笑着言道“我看倒不是,若是裴公真的要拿你,眼下你已是身陷囹圄,哪里与我在这里说话呢?裴公是手下留情了啊。”
欧阳询问道“那你说裴公是什么意思?”
柳调言道“裴公为人持重,他做官乃是奉中庸之道,他不拿你,就是不反对此事,念我们二人的旧情,他不起事,说他也不附和,是忠于宇文化及。两不亏欠。”
欧阳询当下怒道“好个中庸之道,与情无亏,但大节有损,算了,这就是裴公,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眼下我无话可说。”
柳调默然了一阵,问道“欧阳贤弟,不如从裴公之意,暂不要轻举妄动,还是观望一阵再论。”
欧阳询听了言道“此番未能竞功,岂非白跑一趟,到时真不如何向赵王交代。”
柳调在一旁言道“若你真有除宇文化及之心,我向你荐一人,可助你一臂之力。”
欧阳询问道“何人?”
柳调言道“工部尚书何稠。”
听柳调提及何稠,欧阳询言道“原来是此人,此人不是只好些奇技淫巧之物。终日双耳不闻窗外之事,没想到他竟也有反宇文化及之心。”
柳调笑着言道“你有所不知。江都之变时他兄长何安为乱军所杀,他心底一直心怀怨怼。眼下宇文化及出征,他也随军出征,你若拉拢他,也算可以回去向赵王交代了。”
欧阳询正色言道“吾之功名皆系于此,只有一试了。”
当欧阳询回到李重九大营时,李重九率三万赵军,正与宇文化及两万许军,在邯郸附近的沁水对峙。
许军大营之内,宇文化及正召众将商议军情。
宇文智及言道“皇兄。自黎阳仓为李重九所夺后,魏郡的储粮已是大为不足,这一次来为刘黑闼解围,大军所携粮草都食了差不多,眼下我军军粮不济,士卒每日只有两顿稀饭,吃不饱肚子如何与赵军打战,恐怕不到再过十日,我军就要退兵了。”
宇文化及听其弟这么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言道“我已经令几位将军带着人马,到附近征粮了,估计马上要回来了。你让士卒们再忍耐忍耐,待军粮一征集了,一切就都好了。”
实际上宇文智及说得已是十分委婉了。军营中军粮不足已有好几日了,将领曾有一人向宇文化及建议退兵筹粮。结果被心情不好的宇文化及当下斩了,此后无人敢再议论军粮之事。现在实在是逼的没有办法了,众将才一并向宇文智及哀求,让他来与宇文化及交涉。
宇文智及看了一眼众将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言道“皇兄,这不是办法,我觉得不如曾尚有最后一点军粮之际,让士卒上下饱食一番,倾其主力渡河与赵军决战,效楚霸王破釜沉舟之举。”
众将亦是觉得这是最后的出路了,也是最后把握的出路,他们都认为赵军出兵三个月师老而兵疲,又在永年城下与刘黑闼苦战,其虽然有数万人马,但已如强弩之末。以许军这两万骁果军精锐之兵来看,主力决战并非没有胜机。
宇文化及听了言道“我不是说了,没有刘黑闼的消息前,不可擅自决战吗?”
宇文化及此言一出,将众将的决定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包括宇文智及在内,众将不敢再劝,这场军议看来又要作无用之功了。
正在众将长吁短叹时,一人突然站出身来言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一……计可可……破赵军。”
众将听了将目光投到此人身上,对方五短身材,其貌不扬,说话不仅结结巴巴,还带着一股异国腔调,正是随军的唯一文官工部尚书何稠,此人乃西域人,故而中国话不正宗。
宇文化及见其说话结巴却没有不耐烦之心,何稠是何人,乃是工部尚书宇文恺之后大隋第一大匠。
当年隋炀帝征讨辽东,遇辽水不能渡河,宇文恺筑桥失败,改委何稠筑桥,一筑即成。他还为杨广设计出一**城,一夜之间可以合成一座周围八里、高十仞的大城;城上能列甲士;立旗仗。
宇文化及问道“何爱卿有何高见?”
何稠当下断断续续说了,李重九以水攻之法,对付刘黑闼的永年城,我们也可以效仿其。眼下两军对峙沁水,我军可以在沁水上游截河堰水,然后让大军渡河作战,佯装不敌后撤退,引诱赵军渡过沁水,待其半渡后,掘沁水掩之,必然大破。
宇文化及听闻后大喜,言道“此事需多少日可成?”
何稠当下言道“三……三日……即可。”
于是宇文化及令何稠率两千辅军至沁水上游截河堰水,三日后何稠完成使命,宇文化及令其弟宇文智及率人马在沁水南岸留守,而宇文化及率八千人马涉河渡过沁水,背水向赵军搦战。
宇文化及亲自在赵军大营立下率军,尽遣军中嗓门大的壮士上前骂阵。赵军士卒见大营之外,宇文化及的骠骑来回驰骋,口中尽出污秽之言,不堪入耳。
王马汉,秦琼,罗士信等大将都是气极了,纷纷来到大营里向李重九请战。
“赵王,我实在忍不住了,给我一军,看我剥了宇文化及这贼厮鸟的皮。”
见王马汉如此大怒,李重九,张玄素,欧阳询等人都是微笑。
李重九笑着对张玄素等人,言道“稍待,一会自有你出战的时候。”
王马汉听李重九这么说,在营内左右徘徊,这时营外许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叫骂,那叫骂之声远远的就透入大营而来。不仅王马汉,李重九帐下士卒亦是人人皆有怒色。
王马汉霍然而起,言道“这简直要将我老王憋坏了,实在忍不住了。”
李重九走到大营之外,但见时已过午,当下对王马汉言道“你率一万人马出战,若许军后撤,你不要停,给我紧紧碾在宇文化及的屁股后头。”
王马汉闻言大喜,言道“王上,早就等你这一番话了,这么打真是痛快。”说罢王马汉领了军令,大步下去。
当下王马汉点了一万人马出战,赵军在营中听了宇文化及叫骂了一日,早都是气炸了,但限于军令,只能在营内摩拳擦掌。眼下听王马汉说出战,当下杀气腾腾的持枪列阵出战,那么没有出战的赵军士卒也是蜂拥在营旁,大声为同袍打气助威。
“给我好好教训一番这群龟孙子。”
“是啊,这些兔崽子,简直目中无人,让他们看看我们赵军的厉害。”
在许军阵营,从清晨渡河,直被风吹了半日的许军,可谓是又冻又饿,午饭都还未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