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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韩千蕊的叙述,心里始终涟漪不息。虽然女孩的字里行间并没有特别实质的信息透露出来,但我多多少少听明白了一件事——韩千珏的意外当属于是非正常事件,只怕对任何一个家人来说都是很难安心安定的。
“那,你们后来有没有追查——”
“当然有啊,我大哥有个好朋友叫程风雨——”韩千蕊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但是貌似觉得自己好像说多了,于是尴尬地戛然话语。
其实她不说我也猜得到了,程风雨这样的职业简直是近水楼台,怎么可能放着韩千珏的事情不查不管呢?
后来韩千蕊回房间去写暑假作业了。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稍微发了会儿呆。然后目光一瞥,落在地上那团被韩千洛揉烂的画稿上。
我捡起来,铺铺平整,然后小心放进背包。
之后我上楼去找韩千洛,只看到他一个人侧倚在阳台的栏杆前。手里的烟蒂忽明忽暗。
他的侧颜在夜空下仿若月色吻成,星空点作。但我惊奇地看到他那双挑笑狡黠的眼里也如此深寒的眸色……
“我能过来么?”我站在距离他三米的距离,轻声问。
“不能。”韩千洛冷着声音,吓了我一小跳。然而他旋即熄灭了手里的烟,这才冲我招了下手:“过来吧。”
我才明白他是顾及到我是孕妇,情况特殊。八成已经是个小酒鬼了,难不成再熏成个烟鬼啊?
心里莫名地一阵暖,我轻轻走了上去:“你……还好吧?”
“过来帮我量量尺寸。”韩千洛拉着我进屋,仿佛刚才那点不愉快的意外全都翻页了!
“什么?”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发给你的那份衣着尺寸是两个月前的,我貌似又瘦了三斤。”
就这样,他把我拽进了楼上的书房。微微调低了一点灯光,背景色稍微有那么些许柔和。
他站在我面前,微微拉开双臂。看我捏着卷尺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笑着说:“如果环不过来的话,我就要继续减肥了。”
这当然只是句玩笑而已,男人的胸腔自来宽,我发现其实他已经没有什么赘肉了。
我拉开皮尺,像抱一棵大树一样环住他的腰身。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香氛,背脊平滑而宽阔。他的胸肌十分结实,貌似并没有用力摒着,因为我能听到他胸腔内的心跳平缓有力。
我不记得这辈子给多少人丈量过身材,但却还是第一次,拉着刻度呆了半晌却忘了该读数!
当我试图去攀他的肩线时,身高上的劣势有那么点捉襟见肘。
专业一点的行为应该是需要爬梯子的,但我怀孕了,爬梯子这种行为过于矫情而作死。
所以我没想到韩千洛会突然用一只臂膀托起我,将我送上了他的办公桌!
“还是第一次有人可以爬我的办公桌,为你破例。”
我咬了咬唇,红着脸哦了一声。面对着他的脊背,用手指一点一点压着皮尺度量。微微有点湿润的鬓角下,白皙的颈子上有如此清晰的静动脉。
我突然有点发神经,总觉得这要是来个吸血鬼,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他这么香艳的一顿大餐。
私以为韩千洛如果知道我在心里用‘香艳’来形容他,一定会把我丢出去。
上半身结束后,我摩拳擦掌地下来抱大腿。
此时他只穿了一件咖啡色真丝的居家裤,透过落地窗的晚风吹进来,空荡荡地裤管微微抖动着。
设计师要为客人量身材就跟大夫要为病人看病一样,首先就应当把对象看成无性别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会有一丝心猿意马。
“你紧张什么?”他大概是发觉到我的手开始不太稳了。
“没有……只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的身材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不如就坡下驴,夸赞他两句。
“那你给大卫石膏像测量的时候也紧张么?”韩千洛挑了下眉毛。
我:“……”
当我完成了外侧围度测量,开始攀到内侧。一点一点,最终……犹豫不决……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文!
要知道,男装的西裤为了保证贴身。一寸一毫的空隙都要顾及到,这就意味着,我需要知道他平时放哪边……
他轻轻笑了下:“左侧。这个资料里有,又不会改的。”
我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赶紧咬着唇起身。
大概是蹲太久腿麻了,那扭伤过的脚踝还没有好的特别利索。
我真的不是故意打个踉跄跌到他身上的。
他只用一只手臂就扶住了我,但微微一欠腰的细小动作还是让我苍白的唇不小心印上了他平滑绵延的锁骨——
妈的,牙撞得生疼!
“想什么呢,心神不宁的。”他把我给竖直了,一双深邃的蓝眼睛盯得我不敢抬头。
“我……”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气氛如果再这样下去会有点小麻烦:于是我强迫自己去像一点扫兴的事。为了原则,而不是为了矫情。
我说:“我给男人做了N年衣服,却从来没有给我丈夫做过一件。”
韩千洛挑了下唇角,右侧那一点点小伤口貌似有点开裂了。我想用纸巾帮他擦一下,又觉得动作暧昧而不妥。
然后我听到他说:“衣服是经常要换的,丈夫也一样。该干嘛干嘛去,别整天那么多感慨。”
韩千洛甩下这么一句话,径自推门走了。徒留我一个人在书房里凌乱。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想把窗子帮他关上。然后探头往外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看到韩家别墅的大院外,沈钦君的车……停的挺不厚道的。台史见亡。
——直接堵在人家大门上了!
我赌五块钱的,韩千洛不会把我交出去!然后怀着这样的‘自信’,我一步步走下楼梯。
沈钦君已经进来了,站在客厅的玄关处,他对正坐在沙发上俯身在一本书上写什么的韩千洛说:“我要带姚夕回去。”
这个时间里,娜伊莎夫人出门参加宴会了,韩千珏睡了,韩千蕊则在楼上。
还好,我还不至于把脸丢到人家一家人面前去。
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我走了最后两阶台阶下来——
☆、第六十八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姚夕,跟我回去。”沈钦君试图伸手来拉我,我却下意识地躲他。
我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不再爱他了。多半也是恐惧大于心碎。
毕竟曾有人说,家暴带来的惶恐会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想要去死。也许是从沈钦君对我抡起第一个巴掌的时候,我幻想的那种怜惜生情就已经被遏制在希望之外了。
“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冷冷地别开脸,却不由主地护了一下小腹。
我本不打算让沈钦君知道我怀孕的事,更不可能让他和姚瑶与这个孩子扯上一丁点关系。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出卖了自己最重要的‘心虚’,看来道行不够深呢。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沈钦君皱了下眉,伸在半空中的手显得又拘谨又尴尬:“你这样留在别的男人家,像什么样子!”
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妻子当着自己的面,要求留在别的男人家更丢脸的呢?我想不出还能用什么办法来羞辱沈钦君,私以为这一点小小的‘胜利’比起他带给我的种种伤害根本就不够看的。
这时我看到韩千洛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跻身到这场狗血淋漓的矛盾中。
我以为他至少会挺我几句话——鬼能想到这死男人居然转身立到吧台那,眯着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对我们两人说:“茶里要加糖或牛奶么?”
我:“……”
“不必了,我要带我太太回去了。”
“还是坐下喝杯茶吧,这么晚了外面不好打车。”韩千洛幽幽转了下眼睛,端着咖啡杯掩住那一丝腹黑的笑。
然后我就看到沈钦君下意识地往虚掩的门外一看,登时变了脸色:“喂,你——”
一辆隆隆而来的大拖车。在两辆警车的开道下,就那么简单粗暴不要脸地把沈钦君堵在人家大门口的车给拖走了!!!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韩千洛会放沈钦君进来客厅!
“韩千洛你简直无耻!”
“有么?我只是担心我外婆回来会找不到大门口,”淡然的口吻,酝酿着极致的讽刺,韩千洛笑说:“可见。沈先生您只道我会往家里捡垃圾,就不会往门口外清垃圾么?”
我木木然站在原地,看着沈钦君那张像是得了肝癌的猪肝色的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感谢韩千洛为我赢回的一点点颜面,但也深深知道——只要一天没有离婚,我就还是沈钦君的妻子。
我不可能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躲在别的男人家里。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家人们。
我看到沈钦君恨恨地盯了韩千洛一眼,然后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我知道他应该是在叫他的司机。
“哦,不好意思沈先生,您的司机今天下午去修车了,不小心被我擦了一下。您放心,走不了保险的话我私人出资,不会占公司的便宜。”
韩千洛不紧不慢地说着,终于逼退了沈钦君最后一层压抑着的风度。
我想人一旦撕破脸。那就真的跟猴子没什么区别了。
“韩千洛!我要带我太太回家,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百般阻挠?!”他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腕,那力度满含着刺激与愤懑,就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失控。
“凭我房东的立场……”韩千洛一步上前,攥住他钳制我的手腕。
微微高出几厘米的优势,饶是一身睡衣也可以完爆沈钦君正装的气场,他严肃着眼眸,然后一本正经地捉起茶几上的一个本子!
我傻眼了,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笃定地翻开那本子的最后一页,我才意识到这是一本时尚周刊,而且封面十分眼熟!
“这是我跟姚夕签的房屋租赁合同,她住在我这里,我会负责她的衣食住行甚至是人身安全。”韩千洛把那一段龙飞凤舞的字端到沈钦君面前——
合同?什么鬼?我满脸错愕。
“韩千洛,你玩什么把戏!”沈钦君明显感受到自己被愚弄了:“这明明是你刚才坐在这儿写的。连墨水都没干!”
“可是上面有姚夕的签名啊,白纸黑字,你不认得啊?”韩千洛挑了下眉,脸上笑意依旧:“我想,姚夕是个成年人。她有权决定是回家住还是住旅馆。你要是想要强行绑人走,我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我大脑嗡的一声:这杂志不是那天早上韩千蕊让我签名的那本么?
上面有发表过我的一篇专栏,被这‘小粉丝’视若珍宝地拿来让我签字!
你大爷的韩千洛,你在上面空白处直接写租房合同!
看着沈钦君越来越青紫的脸色,我真的很不厚道地差点笑出内伤。
沈钦君不去理睬对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事作风,貌似这两人已经交手好多次了。至少在我眼里,他没有一次能赢得了韩千洛。
不过,从他进门时我就有意打量过他的脸。的确没有带一点斗殴过的痕迹——
看来韩千洛真的没有还手呢,果然还是不战屈人之兵最狠辣。
相信如果有一天韩千洛是站在与沈钦君对立的场面上,毫无悬念的,吃他连骨头都不用吐。
因为我太了解这个曾爱之入髓又恨之入骨的男人——他过于明朗,又过于棱角。完全不懂真正的心计之术,才会被姚瑶那样的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