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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的平行线。
人死和心死,都一样。
力竭的汤缘靠在我身上睡着了,就坐在壁炉边。婚纱在暖风与冷风的对流中飘荡,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不小心掉到凡间的天使。
韩千洛把她抱上楼去,又叫了私人医生上门给她打了镇定剂。
我和莫绿菲还有七婶忙了好半天才把她的衣服换下来,又用温水帮她洗了洗手和脸。
睡梦里,她好像还是一直在抽泣。我已经累得不行了,却还是不肯离开她身边。
“姚夕,你去休息吧。我看着她就行。”莫绿菲劝我回去。
我摇头不肯:“还是你回去吧,我守着缘缘。”
“她睡着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还得考虑下……你先生也需要安慰的。”莫绿菲的话一语点醒了我。
从刚才韩千洛退下楼以后,我就再没听到他的动静。
如我所料,他站在阳台上吸烟,只穿了单衣,并敞开的门窗。整个空间里都是雪花的味道。
“哦,你冷么?”他看我进来,熄了烟说:“我以为你今晚要睡汤缘身边。”
“小绿姐陪她呢。”我摇摇头:“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他把窗关了,空调的暖风调大一些,然后用睡袍裹住我:“明天还要去筹办陈勉的葬礼,早点休息吧……”
“恩。”
我拉开被子进去,缩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可我不敢闭上眼睛,黑暗会带个我无尽的宁静和遐想。
我能感觉到汤缘的哭声就像灵魂奏乐一般在我耳边嗡鸣……
然后我转了个身,背贴着韩千洛的胸膛。我拉过他的大手盖在小腹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咬着拇指啜泣。
他拍着我,动作轻轻地就像在哄婴儿。
一觉醒来以后,韩千洛不见了,莫绿菲和汤缘也不见了。
我顿生错觉——这一切要真的都只是一场噩梦就好了。哪怕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也好过梦幻斑斓一场甜美过后,总要承受些来自修罗场的残酷。
我打开手机,看到汤缘给我发的短信。她说她已经没事了,不管有多难受她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打算。
而且父母身体都不好,家里还有更大的责任等着去承担。
我含着欣慰的笑眼,红肿未退却已然再袭酸胀。真是的……睡前最后一件事和起床第一件事都要哭么……
韩千洛的电话进来了,问我起床了没有。
我哦了一声:“你在……殡葬馆么?”
“恩,葬礼在明天上午。”
陈勉的父母已经早亡了,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国外,接了通知后只说尽量赶过来。
看来他此生亲缘甚淡,唯一的牵挂也只有汤缘。所以身后这些事,也只能靠朋友们操办。
“哦对了,殡葬馆的工作人员说你父亲的骨灰还留在堂里寄放。”韩千洛对我说:“一般是清明下葬?”
“恩,”我说是的,不过也有风俗要在下葬前三个月最后能放在自己家里供奉一段时间,算是给逝者回回魂魄。
以前姚家是蒋怀秀住的,我不可能把我爸爸的骨灰送进去。可现如今姚家大宅是我们的了,我说要么我明天手续办一下,直接给启出来吧。
我有挺长时间没去看我妈妈了,也很久没想到我爸爸了。
陈勉的死让我再叹命途之脆弱,这世上最无奈的也不过就是好端端的人一转眼就阴阳相隔,连半句话都来不及交代。
所以都说珍惜眼前人,是亘古有道理的。
洗漱换衣,我找出万年不用的双眼皮贴弄上,毕竟我这双眼睛已经肿的没办法见人了。今天是工作日,唉,该上班还是要去的……
这时手机里叮了一声响,传进来一条新闻短讯。我本来是当垃圾短信不去理的,但新闻的主体挺惹眼球,我不得不读下去——
☆、第二百零六章 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
能把宏信银行行长陈勉遇刺身亡的头条都给挤下去的,也只能是名扬集团将于下月初完成被收购的最后事宜这等令人大跌眼镜的劲爆消息了!
收购的主体用脚趾头想想我也能猜到是皇翼。
作为本市本年度最大的一起商业集团重组吞并案,以至高的效率,侵略式的压迫。几乎亮瞎业内外人的眼球。
我作为站在离当局者身边最近的一位旁观者。回忆这短短一个月来,名扬的资金链断跳数次,商誉直线下降,几次股市动荡早已使投资方失去了最后的信心。夹庄东弟。
供应商纷纷转向,股东各自心怀鬼胎,加上原执行董事解职后跳槽,所有人都已经捂紧了口袋作壁上观。
我以为,这就是韩千洛给死去的朋友们带来的唯一慰藉。如他之前的作风一样,从内部打开暗黑溃烂的心,再开启一场屠杀盛宴。
可是你赢了又怎样,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了……我叹了口气。走进大楼。
今天公司里人很少,零星的事物也不繁忙。
我差点忘了欧企的文化已经跟以前完全不同。圣诞节是他们的大节日。很多人都休假走了。剩下的一些人,心思也都在即将迎来的元旦上。
我刚到门口的时候接到韩千洛的电话,他叫我去他的办公室把他的一个什么文件带回来。
我有他办公室的钥匙,推门进去后按照他的指示找抽屉。
“红色的L型文件夹?恩,就是这个。”我翻了翻,全英文的,应该是什么企划合同之类,懒得费脑子去看了。
然而一不小心从抽屉的角落里飘过来一张票据。
我看到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里装的都是,可能是韩千洛的报销发票。
本想把它叠起来塞回原位的,这么随眼一瞄,我发现那是一张出租车专车发票。
时间是十月十二号下午一点左右。上车地址是机场,下车地址是民生大道。
我本来没多在意的,但韩千洛自从跟我在一起后只出过两次国。一次是八月份程风雨生日前后,另一次带着韩千蕊出去。
只是十月十二日,这个日期我永远也忘不了。
——那是我爸爸去世的日子。
印象中那天韩千洛是跟我说他的航班延迟了,一直快到凌晨才出现在姚家的守灵现场,以弄瞎蒋怀秀一只眼睛为开场白。
关于韩千洛那一个月的动向,我早就从他的护照里看出不实——他来来回回进境出境好多次,都没有跟我坦白过自己在干什么。
但我没想到就连那天的行踪都是虚假的!
他明明就在S市,明明中午的航班就已经回来了,却要骗我?
在我父亲去世这么关键的时候,我那么需要他那么伤心绝望。可他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呢?
捏着这张报销凭证,我把目光聚焦在民生路这个地址上,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我是路痴,向来没有空间方位感,一时半会儿想象不出什么端倪。
“请问——”突然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顿时惊讶不已:“朱律师?”
来的人是朱鸣鹤,我爸爸的遗嘱公证律师。当初因为要跟姚瑶斗,害得人家陪着我们折腾了好几趟。本来我还想找个时间请人家吃顿饭,再就我父亲生前的一些事问问。没想到韩千洛这只老狐狸,一口气把姚瑶她们压到死,连点喘息的空余都没有。
可我没想到他今天会专门来找——我?
不对,这里是韩千洛的办公室,所以他应该不是来找我的。
“啊。韩先生今天不在?”朱鸣鹤跟我打了个招呼:“我是来给他送文件的。本来约好周一下午,但我临时要出差,所以——”
“交给我好了,我是他太太。”我以为韩千洛有其他的事咨询律师。
可他为什么不选俞成瑾或者杨骄呢?别跟我说考虑律师成本——韩大贱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哦,也可以。这反正也是关于您父亲生前那笔债务的交割手续问题,您跟您先生说一下。公证账户下个月解冻,钱可以流通了。”
朱鸣鹤说着这些话只能让我听明白个大致轮廓:“朱律师,您什么意思啊?当初继承我爸爸的那笔遗产时的确有两千多万的债务倒是不假。
但这笔钱不是说……只是我爸以前跟朋友去澳门时欠的一笔垫付赌债么?现在我和蒋怀秀已经按比例分摊了债务,还给债权人就是了。
和韩千洛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对我爸爸的这笔债务本来就心存疑虑。且不说他一生不贪烟酒,那些奇奇怪怪的不良嗜好更是与他搭不上关系。
当然也不排除商务交流中,高兴了消遣几把。毕竟像他们这种人,偶尔在赌场磨个小千万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当时我只是确认了借条字剧以及我爸签章的真实性,并没有考量过他那位姓什么已经忘记了的朋友到底是干嘛的。
像我爸这个身份和年纪,朋友很多,我几乎都不认识。
“姚女士不知道?”朱鸣鹤的表情自带画外音‘我是不是多嘴说了什么’?
我木然摇头,但可是一点都没有就这么敷衍放过他的意思。
后来朱鸣鹤实话说了,我父亲欠的究竟是赌债还是他自愿罗列出的一笔赠予,这个已经无从考究了。
其实有很多人用这个方法在遗嘱之外转移资产,因为赠予要有赠予税,遗产要有遗产税。
而用偿还赌债的方式来获取纯现金,在数额不会引起警示的状况下,安全有效。
当然,前提是要双方达成共识,总不可能单方面拿个欠条过来骗钱吧——言下之意,当前最流行的就是,很多有钱人在临死前会有这种办法给小三啊小蜜啊之类的留一笔钱。
那些正室家属虽然气得眼蓝,但也没办法——人家就是石头剪子布猜拳赢的钱也说得通。
听到这儿我有点不爽了。虽然我爸留给我的已经不少了,我也很感恩。但一听事件里有猫腻,随便什么人都会质疑一下:“朱律师,这不是骗人么?
我爸的钱明明是留给他的家人的,这个叫……陆Anson的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父亲会愿意无缘无故地在临终前加上这么一条债务,承诺偿还他两千七百万——”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陆先生的委托代理人是您的先生韩千洛。而且这两千七八万将被用作名珏增资。
所以我今天来是要跟韩先生商量这件事的——”
我:“……”
David=代维,Anson=安森!
上一次没算明白的题,这一次我动动小脑就清楚了!
我早该想到,无缘无故多出来的债务把姚瑶和蒋怀秀给逼成了鬼,要说跟韩千洛没关系,我姚字倒着写!
但是韩千洛是什么时候背着我跟我父亲商量的?他又是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我爸拿出这样一笔钱来平白无故送给他?
难道是为了对付姚瑶保护我?我觉得说不通——
要是那样的话我爸干脆改遗嘱不就得了?
他直到最后都念着旧情,都愿意留些遗产给蒋怀秀,又怎么可能由着韩千洛坑她们?
不管动机,不管真相,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
韩千洛在我爸爸去世前,绝对是去见过他的!
我攥着刚才情急之下揣进衣袋里的那张出租车发票,越来越不安起来。
“朱律师,我记得你们的事务所在附近吧?”
“哦,就这个区,前进路民生路的交汇口。往第一肿瘤科医院过去一点——”
我丢下朱鸣鹤,疯了一样跑出去!
第一肿瘤医院不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