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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溪的手已经抬至半空,这场景让她尴尬不已,耳根子都烧红了,许久才默默地收了回去。
这其实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但清楚是一回事,完全接受,进而无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这一点上,夕溪的修行永远不够。
队伍蜿蜒而上,山石铺设的地面因为雨水而变得湿滑。夕溪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一声低呼,下一秒就是廖静之低声感谢沈御风的声音:“谢谢你,表哥。”
夕溪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难受,脖子直愣愣地挺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不回头看。十年过去,时至今日,伤得起伤不起的她都无法再承担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置身事外,不去看也不去听。离他远远的,至少还能留一口气呼吸。
祖墓到了,沈家子孙的手中都拿着一支白菊安静地等待,一直等到交替上前将白菊摆放在墓碑前。夕溪跟在廖淑仪的身边放好花转过身去站好,下一秒就看到沈御风同廖静之一起上前献花。所有人的手里都拿着白菊,只有廖静之拿着一束海芋。
“奶奶生前最喜欢海芋。”廖静之鞠躬之后,边轻声说着,边看向沈御风。
廖静之的举动似乎触动了沈御风,他也看向她,轻声说了句什么,以示安慰。
清冷的天气里,两人在沈家众人面前毫无顾忌地目光交错,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天地间貌似只剩下这对金童玉女。
多余,夕溪忽然想到这个词,她在沈家是多余的,在和他的婚姻里是多余的,甚至再往深处想,她这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怕也是多余的。剩下的过程,她都垂着头,看向地面,大脑一片空白。之后队伍踏上回城的路,仪式结束,人们也就比较松散了,廖淑仪很快就将夕溪甩在身后,扬长而去。
夕溪望着那些人的后背,影影憧憧,似乎分分钟都可以向她压下来。寒风吹过,她忍不住抱起双臂,下一刻便有温暖从肩上泻下。她仓皇地回头,看到一张玩世不恭的脸:“沈奕?”
“大嫂,好凄凉啊。”他勾起嘴角,同她并肩而行。
夕溪听他这样叫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想脱下那件大衣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指。只一瞬间的接触,又立刻收了回来。
“穿着吧,”沈奕说,“我大哥不会介意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挑出一支烟在盒面上敲了敲,“你看他们,早把咱们远远地甩在后面了,是不是?”
沈奕是沈御风最小的弟弟,也许是因为最小,所以廖淑仪特别疼他,什么都由着他,反而养成了他这种过于纨绔的性格。他也算是沈家的异类。也许正因为他是异类,才肯叫她一句“大嫂”。现在他开口,分明就是将她划入同一个阵营,跟沈家其他人区别开来。
夕溪苦笑着转移话题:“刚刚好像没看到你。”
“嗯,”他咬着烟点点头,挑起细长的凤眼答非所问,“我跟程一辰上智利爬山去了。”
夕溪听到程一辰的名字,嘴动了动,却没开口。继而就听到沈奕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他在外面的那个找你麻烦,呵呵,这回有好戏看咯。”
廖静之站在沈御风的身边一直等待着夕溪走下来,沈御风走到山下就不动了。大堆的人跟着他站在原地只为了等他太太。廖家跟沈家是世交,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这样过,要一堆长辈站在这里只为等一个女人,这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坏了规矩。但沈御风不在乎这些,只要是跟夕溪有关的,他从来都不在乎。所以本来应该嫁入沈家的她,才会在最后关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女明星排挤在外,这让她不单是在沈家,甚至在自己家里都抬不起头来。
刚才,就在刚才,当她向奶奶敬上一束海芋的时候他却说:“静之,下次不必。”
想到这一幕,廖静之心里就全是委屈!她在沈御风扶住她的时候开口说了句“谢谢”,不为别的,只为说给另一个女人听。
夕溪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身后站着沈奕。她走得慢,沈奕也不着急,就慢慢地跟着,不时地扶她一把。沈奕那么一个不着调的人,居然肯为她鞍前马后。廖静之下意识地看向沈御风,他似乎并不介意这些,神色平淡,只看着夕溪,脸上半分不耐都没有。这一刻她嫉妒得发狂,心里恨不得长出蜿蜒的藤蔓,将所有的一切都裹紧然后销毁。因为她知道沈御风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的耐心永远只留给他真正深爱着的人和事。
雨停了,太阳露出脸来,将所有的景致都染上了好看的光景。风吹过,微微地掀起夕溪的裙角,连素来讨厌她的廖静之都不得不承认,那么多人都穿裙装,唯独她穿得最好看。
哪能不好看呢?廖静之恨恨地想,崔婆婆现在已经算是半隐退的状态,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衣服几乎都是崔苒那小丫头做的,唯独夕溪的衣服,她一定要亲自出马设计制作。人都是势利眼,大约也是看在夕溪是沈御风妻子的分儿上。夕溪身上的那条裙子她在崔家也看过。她想要,可崔婆婆说什么都不给,就连让她上身试一试的机会也不肯给,可如今却穿在上她最讨厌的人的身上。
“哟,我大老远看着还以为是谁呢,站在我哥身边这么近,原来是静静姐啊,。至于吗,我们就走得慢点,您这儿就满脸的不甘心。”沈奕在北京上大学,待的时间久了,说话总带点那边的味道。他是什么人,无风还要起个三尺浪呢,现如今看到这一幕,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家里的那点事他不参与,但桩桩件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于是干脆直接戳穿廖静之的心思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一大家子人都站在后面呢,他半点儿避嫌的意思也没有,说完径直推着夕溪到沈御风的面前:“大哥,我嫂子走那么慢你也不说扶着她点。你看她这脸,半边都被风给吹肿了。”
夕溪压根儿没想过沈御风是在等她,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刚想问个究竟,就听到沈奕这后半截话,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习惯性地抬手想摸一摸耳垂,下一秒就被沈御风攥住手腕。她仓皇地抬头看他,他却看着沈奕:“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儿一大早呗,”沈奕笑了笑同他走在最前面,“别问我程一辰在哪儿啊,想知道问我二姐去。不过我想,大概是被她藏起来了吧!昨天……”
他还没说完,就收到了沈御风警告的眼神。沈奕摇摇头又撇嘴,把后面的话如数吞回肚子里去。
说者有心,听者同样在意。刚刚她以为沈奕只是信口胡言,现在才知道原来程一辰真的同张曼妮有关系,怪不得那天张曼妮以为沈忠是去找她的呢。那沈妍岂不是……夕溪想到这里,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仪式完毕之后沈御风就要离开,廖淑仪留他吃午饭他都不肯。上了车,夕溪鬼使神差地多嘴问:“为什么不留下来吃午饭呢?”
沈御风看向窗外,好久都不理她,等她都快放弃了才听他不无讽刺地说:“你想让全家人都知道你在片场被人打了一巴掌?”
因为昨天的事,她的脸今天肿得很高。沈御风生气是因为她的软弱。夕溪却听成了别的意思,她觉得这句话说得在理,噎得她半晌对不上一句,沉默了好久才别过脸去犹犹豫豫地开口:“对不起,给你丢脸了。”
她话说完,车内又是一阵安静。她想偷眼去看他,却又不敢。跟她预计的相反,沈御风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在这样的沉默里,她的心里总会涌出一些疯狂的念头,只是不知该不该开口,或者什么场合和时间开口比较合适。
跟他的对话总是这样,他随便说出一字半句都能刺伤她,但她的回击永远像拳拳打在棉花上。
雨又下起来,如烟似雾地将美丽的江城笼罩。江南的冬天要比北方冷太多,冷风似乎可以渗入骨髓。两天的折腾,夕溪早觉得不舒服,这会儿经车上的暖风一吹,头疼得厉害,半个身止斜靠在车窗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御风偏头,看到她微微蹙着眉,而后屈指敲了敲前座,沈忠很快会意,靠边停车,将准备好的毯子找出来给他。
车子的隔板一直是敞开的,坐在沈忠的位置,可以很清晰地在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场景。沈御风轻手轻脚地将夕溪小姐的头拨过来靠在他的肩头,以免她的头撞击到玻璃,然后将毛毯给她盖好,他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夕溪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她睁开眼睛,前几秒竟然没认出自己躺在哪里。等坐起来才发觉自己到了江城的家,不是她的家,而是他和她的。当初结婚,他便置办了这栋别墅,无论是交通还是环境,都是一顶一的好。装修时她还在忙着拍戏,沈忠来来回回地跑,给她看设计师的效果图,最后才将装修定下来。但真正建成了她却不怎么喜欢。所谓的家,是要有人有温暖才称得上。但他们之间没有爱,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只会越发显得孤独凄楚。
往事种种,不堪回顾。
夕溪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她穿戴好了,起身下楼。沈御风果然已经不在了,只有沈忠坐在厨房跟长期住在这里的张嫂闲话家常,看她下来,便站起身:“夕溪小姐。”
“沈忠,”她站在略显空旷的别墅中央说,“我想回家。”
沈忠和张嫂都没开口,片刻,她身后有个声音响起:“这里就是你的家。”
语气依然是那么不容置疑。
夕溪没料到沈御风还在,回头看他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不知该怎样把话题进行下去,他就像是存心看她笑话似的,双手放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回答。
“我是说,我自己住的公寓。”半晌后,夕溪深呼吸口气,回避跟他眼神的对视。转而看向他的身后解释,“就是我经常住的地方。”
她经常住的地方,很小很温暖,跟他身后的那个家族毫不相干。那是她用自己的一双手,一点一滴营造出的家。
沈御风并没有立刻回话。他摘下眼镜,用沈忠递过去的眼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片刻后才淡淡地说:“吃完晚饭,让沈忠送你回去。”
确实是太久没人来了。张嫂显得很开心,只他们两个人而已,却做了一大桌子菜。长桌的两头,他跟她两个人入座。
不过是吃一顿饭,却要坐得像是相隔千里。她要的家,从来都不是这样一个地方,才不过刚刚坐下,沈忠就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沈御风看了一眼,站起来去书房接电话。
夕溪看他的背影消失,实在是没有胃口,默默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等沈御风回来再坐下时,他忽然听她说:“沈御风,我们离婚好不好?”
这句话在心头环绕了多久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也或许从他点头答应要娶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等来这一天,这很可笑不是吗?她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等到他的爱,却很清楚解自己一定会等到与他的分离。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从前年纪轻,总觉得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长大了才知道,原来人是会累的。“一辈子”的豪言壮语终究会成为人生路上最沉重的负担,这包袱背了太久也太重,她走不动了。说到底,谁这辈子没了谁能一样能活,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糖糖……
这句话说出来她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但是现在面对他的一双眼,总觉得那种犀利可以透过镜片扫到她的心上。夕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颤抖的,她的一双手按在柔软而华丽的凳面上,指尖狠狠地掐入其中,想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的话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