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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你都吃饱了怎么会睡不着呢，我躺下五秒就睡到了天亮。”
“……你是平时太缺觉了。”
车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把程煦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光圈。任时光头顶在车窗上，歪着脖子，出神地看着他，心情复杂。
昨晚她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收到了班长的短信，给她通知同学会的地点和时间，居然是下周在她兼职的咖啡厅里举办，说是这次人数不太多，办得小一点儿，随便聚聚。
任时光很想回复说，人数都凑不齐还开什么同学会，不办了多好。但她肯定是不可能这么回的，只是暗暗后悔了一下，早知道程煦让拍照片的时候，就拍了发朋友圈得了。
她捏着手机，灵机一动，偷偷转了个角度，迅速拍下了他开车的样子。
只是，很不好运地，她忘了静音。
随着拍照的瞬间，咔嚓一声响彻车内。
“……”卧了个大槽。
要她拍的时候不拍，偷拍倒很起劲，学长一定觉得她是变态！
她头快低到了胸前，徒劳地用两边并不长的头发企图挡住自己不想见人的脸。
还是不发了吧，怎么假装都没用的，被识破更尴尬，好比现在。
她羞愧地不敢抬头，所以也没有看见程煦瞬间露出的笑意。
“那个，我刚刚是在拍窗外的风景你相信么……”
“你上次去练游泳是为了考试吧？”他岔开话题。
任时光闷闷地回应：“嗯。”
“已经考过了么？”
“勉强过了，好在游泳实操分数只占了百分之四十，平时成绩占百分之六十，成绩应该还不会太差。”
“下学期没课了吧，有什么打算？”
“嗯，学分都修满了。我是想去电视台实习，不过我们系很多人都想去，竞争也挺激烈的……而且听说那边实习期间没有工资，只有一点补贴，所以我还在犹豫……”
说话间，到了咖啡厅门口，程煦跟着她一起进去，要了杯咖啡才离开。
小青挤到任时光身边，留恋地看着程煦离开的背影，对她促狭一笑：“我看见了哦，是他送你来的，我感觉你们之间有一腿，不像是单纯学长学妹的关系，说，你们进展到哪里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任时光笑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真的想多啦，那么多人都想和他有一腿呢，这腿哪轮的到我。要轮得到，几年前就成功了，还用等到现在。”
“难道我的眼光不准了……”
小青半信半疑地走了。
又是一上午的忙碌，到了中午快交班的时候，任时光在休息室正准备换衣服，突然有同事敲门说小青叫她去吧台有事。
她疑惑地走出去，小青正在收银机前和人说话，她惊讶地看着那人，正是前不久和她吵了一架的任姝允。
“时光，这小女孩点咖啡没给钱，说是你妹妹，一定要让你出来结账……这……”小青为难地求助任时光，她是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小女孩，从衣着打扮，到长相气质，全部不像任时光。
“是我妹妹没错，对不起，你不用给她下单了。”
她脸色冷凝，绕到吧台外，拉住任姝允的手，“你跟我过来。”
她拉着她到角落里坐下，立刻肃起脸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不用上课？”
任姝允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笑，“你亲妹妹来了，连杯咖啡都没有，太小气了吧，亏你还在这里打工。”
她话音刚落，小青便拿着杯咖啡走过来，放在了她面前。
“刚刚你点的咖啡。”
“小青！”任时光忙着要阻止。
小青推开她的手，眨眨眼道：“没事儿，不是说是你妹妹嘛，难得来一趟，我请客啦。”
任姝允毫不客气拿过咖啡，嘲弄地弯了弯嘴角，“看吧，陌生人都比你有人情味。”
任时光不想和她争吵这些。
“你不好好上课，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给我五百块。”任姝允单刀直入道。
任时光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翘课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拿钱？学杂费，补课费都交过了，你要钱是为什么？”
“给就给，不给就不给，怎么那么多废话。”
“我问你，你要钱干什么？！”
“买衣服，化妆品，逛街，哪样不用钱，钱能干的事多了去了。”
看着任姝允理直气壮的样子，任时光努力稳住自己的心情：“我知道你现在这个年纪正是需要打扮的时候，我也没有干涉过你这方面，只是你也知道，家里现在没有很富足的条件让你随心所欲，而且你还是个学生，把心思全花在这些方面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不应该为了这种事翘课，还一个人过来这边，你想要买什么，等我发工资了，能买的我可以买给你，但是现在……”
“说了半天，就是不给对吧。”她显然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无力感瞬间蔓延到任时光全身。
“对，我没钱。”
她知道每个月她妈妈会给任姝允固定的零花钱，数额还不小，而她自己连吃饭都快成问题了，哪来的随随便便能掏出五百块给她。
“不给算了。”
“我会打电话告诉妈妈，你最好现在马上回学校。”
她拿出手机，摁着号码，没想到任姝允突然起身，转身就往外逃跑，速度快得她来不及反应。
“任姝允！”
她急忙追出去的时候，任姝允已经离她几十米远，她追着跑了半条街，眼见她跑上了公交车。
手机那头没有人接听，任时光挂断电话，又打通了任姝允的号码，同样也是未能接通。
她气喘吁吁地蹲下来，给她妈妈发了条短信。
☆、第三十章
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得贴在了脑门上，她蹲在路边发短信的样子着实不雅，引来几名路人古怪的目光。
以她的小短腿，追公车必然是不现实的。
发完短信，她走回咖啡厅，头晕得每一个脚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不知道是急晕的，还是跑晕的。
小青正在收拾窗边的桌子，抬眼看见扶着门框进来的任时光，很不对劲的样子，还险些撞到客人，她赶紧扔下抹布，过去扶了一把。
“你怎么跑着出去，爬着回来了？你妹妹也是，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出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任时光说，“小孩子脾气，说她两句就闹别扭。姐妹都是这样嘛，三天一小撕，七天一大撕，运气好撕够一个月还能额外附赠打架。”她都快晕成林黛玉了，还有心情瞎掰扯。
“不过你妹妹很懂时尚啊，这点比你强多了，她脚上那双运动鞋上个月才出的新款，商场卖899呢。你看看你自己这双鞋，它认识你快比我认识你还久了吧，天天赚钱，好歹也学会怎么花好不好，不然怎么抓住你那个学长哦。”
任时光瞅了眼脚下的一脚蹬，当时买的时候在白色和黑色之间犹豫了很久，白色好看，但黑色耐脏，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睿智的——这双黑色确实穿很久了，也亏得它质量这么好。
“小青，你要这么说它就不高兴了。这是经典款，经典才是最时尚的好吗。”
任时光嚷着自己不是病号不用扶，小青耐不过，只好松手由她自己去。
进了休息室，锁上门，她瘫靠在门边，身上瞬间没了那股嬉笑的劲儿。她沉下脸，眉头深拧着，再次拨了遍任姝允的号码，话筒里那个冰冷的机械女生仍然在重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任时光心烦地将手机放在了柜子里，开始换衣服。
她其实经常会错觉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可到底这颗心还没变成金刚钻。既不能做到对任姝允的错误视若无睹，也无法做到完全任她我行我素。明知道她禁不起别人指责，还是说了，但她这么一走，又忍不住担心，也不知道她是回学校，还是又去了哪儿。
也许是因为她正值青春期的时候，任时光忙着打工，无暇顾及这个妹妹，所以很多时候任时光都不能明白她的想法，她也从来没有和任时光倾诉过自己的事情。
换好了衣服，任时光心想还是沿着那条公车线路到处找找，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妈妈大概是看到了短信，终于回电过来。
“什么叫不知道你妹妹上哪去了？”
任时光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魏善龄听完，在那头沉默了几秒，冷漠的声音顺着电波传入耳际：“你是冷血动物吗？眼里就看重钱，其他都无所谓了是不是？你妹妹去找你，怎么能就这样把她赶走了，不给她钱是一回事，你做姐姐的，至少要把她安全送回来，拦也要拦住她才行，现在联系不上，外面又这么乱，万一出什么事你想过吗？”
她只听了前面一句，心脏就仿佛被外力狠狠撞击了一下，后面那些话像是悬空漂浮进大脑的，好久才找到落脚点——胸口碎大石也不外乎是这种感觉吧。“冷血”一词，从最亲的人口中听见，复杂的心情真不好言喻。
“我不是赶她走，我只是想让她赶紧回学校去，如果她每次毫无理由要钱都给的话，会惯坏她的，起码得知道她要花在什么地方才行啊……而且，我现在真的没什么钱了。”
魏善龄：“那你好好和她说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
“妈，我们先不说谁对谁错了，您继续联系姝允问问她在哪里吧，她可能不想接我的电话，我现在出去周围找找看。”
再多的争辩也没有意义，当务之急，还是找到任姝允让她赶紧回去。
她让聂圆圆帮忙请了下午的假，要出门的时候又被小青拦了一把，“时光，你现在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唉，刚刚就感觉你身体很没力气的样子，要去看看医生吧。”
“可能是因为晒了太阳，没关系的。”
小青往窗外望了眼，这天气似乎不太可能中暑。“我觉得你还是看医生比较好。”
“嗯，没事，我回头有空再看。”
任时光匆匆出了门，一边继续给任姝允发短信，漫无目的沿着她的坐的那条公车线路开始撒网式寻找。
按任姝允的个性，如果没有直接回家的话，留在市中心的可能性比较大，任时光翻找了她朋友圈分享过的一些美食店，都去转了一圈，又去购物中心碰了碰运气。但是茫茫人海，这样找人真的和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她走到小腿肿胀，脚底发疼，在商场中庭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她妈妈那边还没有消息，途中联系到任姝允的同学，也说任姝允肚子疼请了病假不回学校。
很快就要天黑了，这样下去，她要是真不回家——以她的性格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光是想想都头疼欲裂。
中庭人来人往，或提着各种品牌的购物袋，或挽着朋友笑容灿烂，这些人群在任时光眼里如快进一般交替经过。最后一次尝试拨通任姝允的手机，仍然还是响了一声就被挂断，无计可施的她发了条短信过去。
“很晚了，快回家吧，我答应你，你回到家了我就给你转账。”
这次，终于不是石沉大海。
任姝允很快回复了过来。
短信内容，是她的支…付…宝收款账号。
任时光虚脱一般靠在了椅子背后的人偶雕塑身上，硬邦邦的，硌着她的脊背。从这个角度望上去，透过大环形的设计，二层几个国际大牌的标识尤其突出，整个商场的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