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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一摞旧书不知道该扔哪里比较合适，她把书本放在程煦门外边，试探地按了下门铃。
“万一还没起床，被我吵醒了怎么办，会有起床气么……”已经摁下了，才迟迟涌来担忧。
她低头检查了下自己，九块九包邮的拖鞋依然非常牢靠，牛仔裤也很正常。
盯着自己不是太长的腿，她匆匆弯下腰挽起裤脚，对比了一下两边之后，又着急地重新将裤脚变回原样。
这么折腾了几下，门终于开了。
“学……长，早上好。”
她练习过的灿烂笑容，随着话音卡住。
眼前的程煦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随意散乱着，眼里有氤氲的水汽。
沐浴露香味一阵阵扑鼻而来。
任时光视线落在他浴袍宽松的领口处，迟迟移不开眼，忘了自己原本要问什么，诚实地咽了咽口水。
“学长，你里面穿衣服了吗……啊，我的意思是，问你冷不冷……”
程煦用大毛巾擦着头发，看她脸颊微红，又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口看，莫名想逗她，唇角忍不住勾起清浅的笑意。
“没穿。”
任时光倒抽一口冷气。
捂住嘴巴，努力遏制自己过分的想象。
虽然她一直觉得程煦太过清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穿着浴袍的他，明明看不见却隐约觉得身材很棒，有种蜜汁让人想扑倒的冲动……她想，如果他愿意做网店的内裤模特，日销过万不是梦。
她开始神游太空，程煦微微倾下身子，与她对视。
伸出手指弹了下她的眉心。
“啊……”
“说吧，什么事。”
任时光这才想起自己的本意。
“我有好多没用的旧课本，要扔到哪里处理比较好，就放在平时做垃圾分类那边就可以吗？”
“嗯。”
“好，那我先去处理了……”她心不在焉抱起地上那些书本，又回头瞄了他一眼。
任时光已经下楼去了，门口落下了一本老旧的笔记本，程煦眼角余光扫到，他拾起本子，只顺手翻了几页，便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了好几次。
“程煦今天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笑了一下，他走了之后，我去看了那本书，居然是一本量子力学的书，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程煦第三节是体育课，一下课我就跑到运动场门口假装偶遇了，我觉得自己跑步有点厉害。”
“程煦今天心情不太妙，我猜是考砸了，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试卷，离满分只差一分，太过分啦！”
“程煦……”
笔记本似乎用了很久，到处是陈旧的痕迹，她的字迹很清秀端正，几乎随便翻一页，上面都能找到他的名字。
有他的课表，他的作息，堪称《程煦百科全书》，或是《程煦生活日志》。
他沉默地看着上头已经有些褪色的字迹，将它放进了房间的书架里。
手机在床头震了许久，他开了静音，这才看见，来电是陌生号码。
那头很坚持，似乎不到自动挂断绝不死心。
他按下通话，小女生尖细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出来。
“程学长，我是路佳，你今天有时间吗？爸爸想邀请你来家里吃饭。”
程煦怔忡了片刻。
名字有点耳熟，却不太记得。
想到认识的人里面没几个姓路，才迅速联想起来，“今天我有事，没办法应邀了，帮忙向路董转达一下谢意。如果是项目的事情，我们会议上再谈就好，或者和明睿谈也可以，对路董来说应该更方便。”
“可是……”害怕他挂断电话，那头声音变得有些着急：“我问了明睿哥，他说你今天休息。”
“是，我有私事。”程煦冷淡地应道。对于俞明睿肆意出卖他的号码和行程这件事习以为常。
路佳仍不死心：“吃一顿饭而已，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反正学长你也是要吃饭的嘛。”
对于她的盛情邀请，程煦觉得很为难。
他和她见过几次面，虽然据路佳的说法，他们以前也见过，但他并没有什么印象。这段时间她也打过几次电话给他，都是说些日常小事，他没存号码，所以每回都忘记。
参加这种相互不熟悉，却有利益相关，需要应酬的饭局，是他最不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正因为这样，他才和外交扛把子俞明睿合作，解决所有应酬，是俞明睿最主要的任务。
他沉吟了片刻，话音如白开水般清淡：“我会让明睿替我过去，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这样吧。”
不管路佳那头的挽留，他径直挂断了电话。随即给俞明睿发去一条简讯：替我去路家吃顿饭 ，顺便和你的世交叔叔叙叙旧，另外，明天给我看看新项目概念设计。
俞明睿很快回复过来：不是说好过两天才给吗！
程煦：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突然觉得你的工作可能不够饱和，还有闲暇操心其他事。
俞明睿：……
被发了警告的俞大少爷表示自己很委屈，他也不想出卖朋友啊，可他和路佳认识多年，就算是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也不好完全拒绝。
何况他还是堂堂大股东，卖一下他的行程怎么了。
一怒之下，俞明睿去夜店玩了半宿，以示抗议。
次日，顶着宿醉的脑袋去工作室开会，俞明睿在楼下，看见路佳的车缓缓停在跟前。
霎时浑身细胞全部苏醒了。
“你怎么来了？”
路佳抱着一大束花，踩着细高跟款款走到俞明睿身旁，毫不避讳挽上他的手臂，身上香气袭人。
“你工作室开张我到现在还没来看过，至少要来祝贺你啊。顺便看看程学长，他在吧？”
俞明睿突然有种想回家再补一觉的冲动。
谁都能看出来，他这个世交妹妹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摆着主要任务是来看程煦，祝贺他才是顺便的。
闻着路佳身上太过浓重的香气，俞明睿仿佛已经能看见程煦皱眉的样子，心想，新项目的概念设计果然还是再往前赶一赶吧，他今天可能不会太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后面内容已进行小修。
☆、第十九章
咖啡厅最近在搞优惠套餐活动，顾客比平时多了近一倍，恰逢同事生病休假，人手不足，连老板都亲自上阵，更别提任时光忙到快要嗝屁。
好不容易抽空去了趟厕所回来，老板丢给任时光一个任务。
“有个外卖单子，时光你去跑一趟吧，就在这附近。”
她看了看地址，是还挺近，直接过来店里买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的那种。
就这么一个单子，对比店里的热火朝天，出去外送反而乐得清闲。
任时光提着四杯咖啡，一路按地址上的写字楼找过去。
到了指定楼层，走出电梯，第一间就是单子上对应的房号。隔着玻璃自动门，任时光看见里面摆放了大幅色彩大胆的油画，还有造型奇特的雕塑，从装修到摆设都极具现代感的样子。
“还挺不错的嘛……”她嘀咕着，按响门铃。
不多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长相出众，五官看起来特别贵气的男人。虽然有点吊儿郎当的气质，但是眉眼带笑的模样很是赏心悦目。
玻璃门往两边打开，任时光提着东西上前确认：“是您这边点的咖啡吧？”
“对，谢谢。”
“咖啡送来了吗？我来付吧。”
里面又一道女声传出来，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任时光还在思忖这个耳熟的声音在哪里听过，眼前骤然冒出的面孔立刻为她揭晓了答案。
冤家路窄这词，在她和路佳身上，真是诠释得淋漓尽致。
她绷紧了身体，目光只落在俞明睿身上，装作对路佳视而不见。
“一百三十二块，谢谢。”
路佳无声嗤笑了一下，能在这里遇见，她也觉得荒唐又意外。
“居然是你，我们最近见面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点？”
任时光不作声。
不明所以的俞明睿站在中间，眼见她们之间气氛诡秘，悄悄打起圆场：“一百三十二是吧，稍等……”
他掏出钱包，路佳直接摁住他的手，跻身到任时光跟前。
她扬起下巴，价格不菲的裙子与任时光的一身制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你在这个咖啡厅打工，送外卖？啧……不知道一天要送多少趟，才能够得上奖学金的钱呢。”路佳笑笑，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票子，“两百，剩下的就当做跑腿费吧，不用找了，好歹同学一场。”
她嘴角缀着轻嘲，接过咖啡转身就走。
一旁的俞明睿脸色微微沉下来，碍于交情，也没说什么，只是面有歉意地对任时光点了点头。
任时光没有如她希望的生气，她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零钱，正好六十八块，直接扔在了地上。
对着路佳背影，字句清晰地说道：“钱还是要找的，毕竟不能拿两百当两千、两万用，我们还能用你这几十块开家分店不成？”
“是不能，不过给你多吃两顿饭还是没问题的。”路佳回过头来，眼角微勾，唇角鄙夷的轻笑：“你不是很缺钱吗，趁有得拿，能拿一点是一点……”
打发乞丐的态度，让任时光暗暗用力攥紧了拳头。
她一个梦想世界和平的人，怎么每回见到路佳，都觉得心底有股暴力冲动在策马奔腾。
“我还真不缺这两顿饭钱，你倒是可以看看，六十八块钱，够不够上医院治良心。”
任时光冷笑着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去，这才发觉，入门旁边的墙上有硕大的“明煦”二字。
她猛然怔住。
冤家路窄也就算了，偏偏还是程煦的工作室。
他们说路佳和程煦在一起，看来是真的？
对了……程煦还是她爸特聘的总设计师来着。
任时光眼神变黯，快步走进电梯。
俞明睿后脚跟着路佳走回会议室，握着手里那杯咖啡，心里仍然有些过意不去。
“你刚刚不是说那个女生是你同学吗？那样说话，是不是对人太过分了点。人家来送个咖啡，又没有招惹小公主你，对吧。”
路佳讨好地将咖啡递给程煦，对俞明睿不识时务，在程煦面前破坏她形象的举动，不耐地解释道：“问题不在我，是她三番两次无理取闹，我才这样的。”
听这个从小爱无理取闹的人口中说出无理取闹四个字，俞明睿深感滑稽。
“她对你做什么了？”
“她爸爸以前在广富市场开店的，后来出事故死了，一直想把这个责任赖给菁华，都胡搅蛮缠好几年了。说到底，还不就是为了钱……”
“那上次在发布会闹事的就是她？”
“是啊，本来一点小钱也不是不能给，非要闹上媒体，到现在还口口声声坚持说是菁华害死了她爸爸，也不能怪我这样对她了。”路佳语带不满。
“所以，刚刚那个送咖啡的女生，就是视频里那个，也就是……”
俞明睿后半句总结没有说完，他下意识看向程煦，兴奋中带着不解，不解中带着担忧。
兴奋的是今天终于看见当事人了。不解的是，无视了万花丛的程煦，放在眼里的竟然就是那么个平平无奇的小女生。
而担忧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程煦作为这个旧改项目的总设计，与菁华是合作关系，而那个女生是来向菁华讨债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其实是相对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