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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还是高估自己了。
里面不知放了什么，出奇的沉，还没到二楼，两边手臂就酸软起来。
任时光停下来，打算换个姿势再战，刚挪了挪箱子的重心，冷不防对上一对幽深如墨的眼。
她惊叫一声，箱子应声落地，歪向旁边，压住了脚背。
“学长，你走路也不出点声，吓死我了……”
幸好只是大白天，要是晚上，非吓得她滚下楼去。
程煦一脸纳闷，莫名其妙。走路为什么要故意弄出声音，难道要一边鼓掌一边走路不成？
箱子倒在一边，边缘处的封箱胶纸被折腾得有点松了，任时光顺手拽住翘起的那一角，企图借力把箱子拽回来。没想到弄巧成拙，她一拉，胶纸开了大半，箱子再次翻过去，里面的东西天女散花掉出来一地。
各式各样的男士内裤……还有洗发水沐浴露？！
哎呀，聂会长真是把她当女儿操心，怪不得箱子里放了石头一样重。
任时光撅起屁股，猫在台阶上，默默地把东西都捡回箱子里。
程煦微微弯腰，食指和中指夹起其中一包，表情非常玄妙，不可言喻的程度堪比看见郭德纲劈腿下腰。
“任时光……”
“怎么了？学长，你不用帮我捡，我自己来就好。”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程煦目光如炬。
她捡起最后几包，飞快地瞥他一眼，从容答道：“内裤啊。”
“男士？”他满眼疑问。
“学长你真逗，不然长这样还能是女……”任时光笑着，忽然反应过来，拿着XL码内裤的手顿了顿。“呃，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这样的。”她把捡起来的东西全放进箱子里，盯着晃悠在他两指间的那包漏网之鱼，讪笑道：“我除了在咖啡厅打工，还开了一家网店，专卖这个。是非常严肃认真的小本生意，不要想歪了。”
程煦一甩手，把东西扔回她箱子里，神情又变回那副不吃盐的模样，“所以你的专业是市场？”
“不啊，我是新闻系的。”
“那你为什么总做这些没用的事情。”
任时光猛然一愣。
他的语气不重，可就像被木头上的倒刺扎了一下，不是很疼，却嵌进了肉里，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任时光皱了皱鼻子，挤出一丝笑容。
“学长，在你看来可能是没用的事情，但就是我生活的必需啊。学费、生活费这些都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没有你靠奖金就能出国的天赋才能，就算想当记者，机会也不可能马上出现，我就是靠这些没用的事情来养活自己的。”
“我不是说这些职业没用……”
她语速太快，程煦缄默地注视着，最终放弃了辨明。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都有各自存在的道理。
他说没用，只不过是想告诉她，这些对她想走的路没有任何帮助罢了。
“真的，你别小看网购的力量，如果购买力能转化成武/器，我觉得我们国家肯定无人能敌。”大妈们分分钟排第一个站在前线冲锋陷阵，没有在怕的！
任时光自顾自一通说，完毕，又忽然想起什么。
视线骤然变得诡谲，直勾勾往他腰下扫去，瞬间化身“盯/裆猫”。
“对了！学长，你那个……穿什么码？”
☆、第十四章
知道任时光直来直去，可没想她还有污力涛涛的一面！
程煦耳尖泛红，眼里头一回露出了慌乱。
他发愣地杵在台阶上，脚步不知道要往哪迈，尽管攻克过无数难题，可眼前这题没法解。
情急之下，他干脆直接封锁源头，伸手捂住了任时光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睫毛刷过他的掌心，微微发痒。
“学长，你干嘛？”
“这问题应该我问你。”
任时光掰开他的大手，瞧见他耳朵通红，脸也泛红的样子，意会过来，忍不住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天了噜学长你在想什么呢！”
她低头在纸箱里翻了几下，找出一包外包装比较平整的内裤。
“我是想谢谢你帮我找到了房子，打算把这个送你。红色是卖得最好的，目测S码你应该可以穿。”
“……”
他不说话，任时光又促狭地用手肘撞撞他，打趣道：“你刚刚想什么呢，误会什么了？”
他垂下眼帘，满脸的不高兴。
任时光心想，可能是嫌她太小气，于是翻找翻找，又忍痛赠送了一条黑的。
后来的那一整天，程煦面色阴沉，和黑脸包公之间只差了额头一枚月牙，和任时光碰了面也没再搭理她。
换住址的事，任时光告诉了聂圆圆，只说是自己找到了新房子，和程煦住楼上楼下的事，没敢对任何人说。
但聂圆圆也不是省油的灯，下了课就一直追问她，还追到了教室外。
“我不是要怀疑你，我就想问问你这个房子是怎么租来的。你的经济水平我很清楚，绝对不可能租得了那一片区的房子，姐姐我告诉你啊，现在大街上骗子一抓一大把，专盯你这种鲜美可口的独居少女，你可别被人骗了。”
“我这么大个人了，骗不了，放一百个心吧。房子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听说是以前出了点事故，可能有钱人都比较挑剔，对出过事的房子特别忌讳吧，所以现在捡了个大便宜。房产证和合同我都仔细看了，拜托我也是行走江湖的人……没问题的！”
“可是……”
聂圆圆还想继续给她灌输危机意识，一眨眼，她却跑了。
窜得比兔子还快。
前面课室门前有个熟悉的女神款背影，是她们系辅导员助理，大四学姐李昕。
任时光跑上前，打了声招呼：“学姐，你也在这边上课啊。正好我想问一下，我们系申请的奖学金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李昕从大二就开始做她们辅导员的助理，对任时光还算熟悉，奖学金的申请名单还是她经手的。
“昨天就批了，没来得及发通知，估计下午会在群里公告的。”
“太好了，谢谢学姐。”
任时光语气上扬，开心得回头对聂圆圆挤眉弄眼。
李昕见状，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可是，我记得你的申请没有通过。”
“不可能啊，记错了吧，我们系申请奖学金的名单里面，我的绩点是最高的。”
为了确保成绩，她学期期末的时候还熬了好几个通宵。
任时光说的事，李昕当然都知道，所以她看到批下来的名单时，也觉得很疑惑。
“我确定没记错，早上还看过文件，你们班拿奖学金的是个男生。”
任时光怒气冲冲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进门前，还安抚了自己的情绪：要淡定，万一真是学姐记错了呢，说不定是她学籍照片长得太像男的，学姐搞错了性别。
她深呼吸一口气，敲门。
辅导员和其他老师在闲聊，看见她来，神情掠过一丝难堪。
任时光单刀直入，问道：“辅导员，我想问一下您，这次申请的奖学金已经批下来了吗？”
似在逃避什么，辅导员随手拿了两份文件在翻看，头也不抬。
“批了，你的没有通过。”
“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老师，我的绩点明明已经达到了申请要求，而且也是这次申请的人里面成绩最好的，以前都没有问题啊，这次怎么会没有通过？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辅导员迟疑了一下，身上浓重的陈年烟味冲击着她的嗅觉。
“你的德育分不及格，失去了申报资格。”
“……”
这特么仿佛是在逗她？
她没烧杀掳掠，没打架斗殴，连上图书馆也从来不做帮人占位的事，一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德育分怎么就不及格了。
难道就因为她没扶老奶奶过马路，没参加上个月的献血活动吗。
辅导员额头皱起几道褶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申请奖学金，除了该学期的绩点要达到要求以外，还要求申请的当时德育学分没有问题。你想拿奖学金，就应该做好学生的本分，专心学习，注意言行，别在学校里闹事。”
任时光越听越迷糊。
“我什么时候闹事了？”
“前几天你在饭堂，是不是和其他系的学生发生冲突了。”
任时光猛地明白过来，敢情是路佳告的状，真是没道理，这又不是幼儿园，还管起吵架来了。
“我只是扔了饭菜，又没有打她碰她，顶多是浪费粮食而已。这怎么能扣我的分呢，况且还是她先把饭菜往我身上泼的，那她是不是也不及格。”
“她用不用扣分，教务处会按规定处理，你不用管。”
任时光还是接受不了。
“老师，我们只是学生之间吵吵架，没有任何人受到人身伤害。一言不合就取消奖学金，不太合理吧！”
她语气激动，辅导员不耐地板起脸，低斥道：“教务处还接到了举报，有你在校外滋事的视频在网络上流传，虽然打上了马赛克，但你作为T大的学生，这个行为本身已经严重影响了学校形象和名誉！现在是考虑到没造成实际损失，才只给你一个轻微的警示，没有处分，你应该自我检讨反省，而不是跑到这里来质问。”
呵。
她算是明白了。
校董。校董的女儿。
其实就是打着幌子来治她呗。
看来这盘是翻不过去了。
德育分被吃了，这意味着，不但上学期奖学金没批下来，连带这学期的也泡汤了。
只是往她身上扔了点东西，就害她没了小几千。要是和她打一架，岂不是要被赶出学校无法毕业？
被权力压迫是什么体验，她这回算尝到了。
从办公室出来，气不过的任时光一路杀去了金融系大本营——她在学校的微博树洞匿名问了路佳的位置，很快就有人路透。
果然，在靠近第三教学楼的路上看见了她。
任时光脚踩公共自行车，加快速度，一个急转弯横挡在路佳面前。
“取消奖学金的事，是你故意的，对吧。”
对半路杀出的任时光，路佳不怎么惊讶，像是知道她一定会找上门来。
她微微勾起下巴，眼里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现在应该明白，乱说话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了吧。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你以后说话做事多长点脑子，别以为长了张嘴就什么都能胡说。”
任时光撇下自行车，走到路佳跟前，直勾勾地和她对视。
眼中凌厉不遑多让。
对峙中，任时光忽而笑起来。
看得路佳莫名其妙。
“你心虚了。”
路佳恼怒地皱了皱眉，任时光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是完全信任你父亲吧。你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要不然你何必这样对付我。如果你爸真的是清白的，真的是我污蔑了他的话，那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自己，你大可不必理我啊。你现在这么做，不就是怕我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抓住他的小辫子么？”
路佳不悦地微微偏头，冷笑了一声。
“像你这种市井小民能懂什么。你以为你的名声不值钱，全世界的人就都和你一样吗？我爸爸是菁华集团的董事长，背负上下几百个员工的责任，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比较的，不要用你无知的想法来衡量我们！”
口口声声都是“你这种人”，好像他们就有多特殊，就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