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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窗户,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脚,心中回想当日莫剑舞的动作,仍是无把握能胜过她。尤其这几个月忙着学校和办事处两边的事,除了每天的基本锻炼外格斗技巧方面并没有再细意研究过。不要说她,估计就算哥为虎现在再和我单挑,我也未必能像以前般赢得利落。
不过今次来的计划中没有动手这一项,如果她再向我挑战,索性拒绝好了,这并不涉及面子问题。
思绪转到正事上。
我之所以提前两天来此,就是想趁这段时间和高仁义扯上关系。方法有很多,但要有效且对我的计划有帮助,则须小心;从手上的资料可知高仁义绝非乃弟那么好掌握的人物,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事实上我并不苛求今次即可收获多少,但面前的环路高科等于一颗鸡蛋,第一要务是要在其上凿条缝出来,以后再深入便简单得多。
我推门而出,沿路走出院子。虽然我并不想再和应天武馆有冲突,但今次我是被邀请者,却像囚犯被局限在一个小房间内,心内确是有些火气。
其次则是我潜意识中也很想见识见识南拳和神拳的人,能遇上一个半个也好——或是出自我内心深处对武者的好奇。
莫令柳这馆地修得甚是典雅,随便走在哪里都有身回数百年前的错觉。并没有人拦我地一路逛了十多分钟,走到一处小塘边正驻足欣赏水面上的残叶时,忽然听见邻近处有拳脚风声,虎虎生威。我转目寻视,与声源间隔着一墙白墙,墙头上仿古式的黑瓦之间有几只头大的小雕塑,俱是虎、狮诸形。
我走到墙下,忽然听见一声断喝:“碎!”接着一切归入静寂。
我凝神细听,除了浅浅的喘息声外确是再无动静,知内里必是某人在练功,此时恰好结束。心想着不好偷窥别人,我移步走开,孰料刚移动三四步,眼角突觉异物从墙头上扑下,急忙踏步前弹,恰在那物着体前避开。
“啪啦!”瓦片碎成数十块。我回目审视,但见瓦片碎得甚是奇怪,几乎没有一片碎片横截面超过拇指指甲,大多数更碎成粉状,均匀散分地上。
“你是谁?!”略有些尖细的嗓音从墙头上发出。
我抬目看去,一人双足点在墙头,稳稳当当地立在一只狮像头上。他一身唐服布装打扮,紧身装束,细长的脸上下巴颇尖,皮肤蚴黑。
我心下暗暗点头,这人貌不惊人,却有这般身手,非同小可。尤其以他定身墙上的功夫,我所见过的人中包括我自己在内,只有莫剑舞该可以做到。
“答我!”那人眼中射出精光,再次发声。
中气充足。
我下了这四字评语,不禁暗猜这人是否南拳或神拳传人之一。同时心中微气,见面时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这算什么?审犯人?
若换了半年前,我或者还会低调从事,反正道歉也非什么丢脸的事。但今时今刻的我早明白并非什么事都是低头可过,尤其在陌生人面前,一味的忍让反而易让人看不起。尤其对方是专搞武术这一门中国传统文化的人,该属重视内涵的种类。
时间与世事均是予人阅历的好东西。
黑影突动。
我不假思索扬手抓去,准确无误地将来物捉住。
又一片瓦。
“北拳难道没人教教养吗?”那人微怒道,“怎么不回答我?!”
我心中直想笑出声,谁更无礼些?上下打量他一番,微笑道:“我不惯仰头看人。”
那人细细品味两遍,忽然跃下墙来,走到我面前道:“没听过北拳这届还有人才在,你是谁?”语气间已稍微缓和。我并不说话,只将手探过去,瓦片平摊掌内,待他来接。
这算是一个友好的表示,若他接过去,刚才无礼的事便算揭过。
那人毫不犹豫地怫然色变:“什么意思!”
五指霎时握紧,“喀啪”声起时,碎片从指间坠地。
我轻松道:“没什么意思,只是看看‘评人是非者本是是非人’这句话的正确性罢了。”那人脑筋显然并不十分灵光,未听出我讽他骂人没教养、自己就是个没教养的人,不耐道:“是男人就直话直说!我最讨厌饶弯子的人!”
我轻笑出口,却不多言,转身抬步。为人耿直虽好,但若一味不识时务莽撞胡言,便只会惹人厌了。
“站住!”厉喝声追体而至。
我耸耸肩,往来路而去。
“我叫你站住!”声音突然追近。我条件反射般侧跨一步,反肘顶出,恰将那人探来抓我的手顶中。后者冷哼道:“避得开吗?!”手势倏转,由我肘下魔术般翻转而上,仍去抓我肩膀。
“谁要避?”语声连同动作同时展开,我右脚为轴左腿蓦然后旋横踹,将身体周围米许的范围都囊括在内,动作的劲度和灵巧处连我自己都微感惊讶。
那人显然一时未料到我骤然间风起云涌般爆发,腰部向后一缩,竟仍能及时退开两步避过我这一式,目光精光大盛,似鹰攫兔般牢锁我身上,喝道:“你是谁?!”
后旋的腿稳如劲松般保持横在半空的姿势。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脚部,只有脚尖着地,心中异觉生出。
自与莫剑舞生死一搏后我曾反复揣摩她的招式,但却再无机会与人实践,想不到会有如此提高。换了从前,我绝不可能这样瞬间由静变动地使出这么刚猛和灵巧结合在一起的动作。
“好功夫!”鼓掌声从不远处传来,我缓缓收回脚来,目不微斜,因面前那人正怒目相视,大有不甘被我一脚迫退、必欲反击之势。
脚步声慢慢踱近,声音随之而来:“南拳郭家什么时候这么没教养了?对个陌生人都喊打喊杀。”
听到这声音我心中微动,因似曾在哪处听过,但亦只略有印象。
面前那人转目怒视道:“你试试再说一遍!”
我趁此空隙转目去看后来者,不由一呆,失声道:“恩人!”
第六章 鼎立之斗
“不要这么夸张,不过竟然还记得我,我很高兴。”后来者微带笑容,“伤好了吗?”
我心中惊讶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因面前这人正是我数月前被枪神一枪击中肩膀、死里逃生时救我的文尚正。脑内转过他的名字时,我心念电闪,反稳下来,冷静问道:“你是神拳的传人?”
文尚正个子与我相仿,除了头发是长达近十厘米、与我的寸头绝不相似的偏分之外,基本上两人外形上属于同一类型。他听见我的问话,微微一愕,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三拳之争老人家们议定好只是三拳内的比赛,难道你是应天武馆的门下?”
我摇摇头。通常面对与自己关系亲密或特殊的人时,我会生出好感,但这刻知道文尚正是神拳后人,不知为何心内总觉大不是滋味。若是在不知道三拳之争前,他于我只是救我一次的恩人;此刻一一回想起来,他既是身在四川,且是姓文,名字还取得“尚正”那么追随当年的老神拳王文正然。
想不到世事变化至此。第一次见到他时,我根本没想到这似普通农民般的年轻人竟然还有这么特殊的背景。
难怪莫老者提起神拳王的名字时我会有听过的感觉,却是意识深处将他和文尚正挂上了钩。
“幸好不是,否则你定会被派上场。”文尚正笑着道。我听出他语气中的欣慰,显然是把我当作了好友般不愿和我动手,不由心下一动,说道:“我只是应天武馆的客人,不过不知道这次该谁上场。”文尚正微笑道:“该是莫剑舞小姐罢。这个且放一边,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是南拳郭家高弟,郭奉辉郭兄弟。”那年轻人叫道:“慢着!谁是你兄弟?郭文两家世代都是劲敌,谁要和你文家的做兄弟?!”
我从心底对这人的傲慢和鲁莽感到厌恶,同时想着文尚正所言该是由莫剑舞出场,心下暗感不妥。
文尚正未露过身手且不说,只以郭奉辉论,她未受伤前肯定可以与这人相搏,且胜负未必,但依封镇岳所言她手臂有些问题,结果就很明显了。难道应天武馆这届中再无人才在?
文尚正不知是否涵养过人,并不将郭奉辉的无礼言语放在心上般随意道:“孰是孰非谁能断定?不过算了,也不关我们小辈的事。小植,走,到我住处去坐坐。”
“稍等片刻。”我向他点点头,转目向郭奉辉道,“我平生最不喜欢没有礼貌和教养的人,你恰好两条都犯,如果不给些教训,我以后都不用在人前混了。”
在场余两人一起怔住,显然俱未料到我会主动搦战。郭奉辉下一刻首先回过神来,叫道:“正好!”文尚正侧目看我半晌,无奈道:“从上次你执意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倔人——算了,我不阻拦你,不过南拳的阴劲非同小可,你要小心些。”我知他在指点,并不回应,只点点头。
郭奉辉冷冷道:“算你还识货!”竟是把文尚正的话当作了对南拳的抬捧般受了。我忍不住再次摇头。
记得莫老者曾说过和莫天德同辈的郭亭远是值得人尊敬的长辈,怎么后代竟变成了这样?而且听莫老者之言,似乎郭、莫两家一直是联手对抗文家而始终未能得一胜,但这姓郭的却为何似连莫家人也不看在眼内?
文尚正退到一边,并不远离。我知他是想在危急时插手助我,心底不由涌起滔天豪情。
心志坚毅如我这样的人,就算且知不是对方敌手,亦不会感到灰心或挫败,何况经刚才一试我未必输郭奉辉。若不能胜过他,那怎对得住自己搦战的初衷?
想到这里,我随手将外套扔到一旁,大步前迈,“咄咄咄”的脚步声急起时,我已迫近郭奉辉身前米许处,左拳急击其面。郭奉辉连动都似懒得动,只在我拳头近身时将头微摆,轻松避过,左膝悄无声息地上顶。我右掌下封挡住他膝顶的同时,左拳倏然换爪横抓。
郭奉辉腰部微摆,整个人大违常理地侧弯避过,下半身仍是定在原处。身体成侧旋势时他左足为轴,右脚弹踢斜上,落处我左腰。
我脚尖微一用力,已避过他姿势优美的一脚移至其另侧,沉喝一声竖肘压下。
郭奉辉仍是半身斜旋未能立稳的姿势,眼见避不过这一肘,却毫不慌乱,从鼻间哼出一声,着地的右脚忽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刚想到他必是以右脚与地面的摩擦力来使身体变势时,这南拳的传人已整个身体侧翻,一肩顶入我怀中。
几在同刻我右肘压正他后背。
郭奉辉扛不住我巨大的力量直趴下去,眼见将与地面作最亲密的接触时双手齐出撑住,随即前穿出去,双足缩入怀中风车般整个人凌空翻跃,再稳稳落下。
我仍站在原地,心下暗感可惜。刚才为防他肩顶时有什么诡计,我分了大部力量集中在胸腹处,肘上力量便大为减弱,否则这一记便可令他受伤。
同时心中微动。郭奉辉的实力绝不在莫剑舞之下,但为何我感觉不到丝毫当初与莫剑舞相对时的紧张和危险?
旁边文尚正悠悠道:“郭家凤点拳柔劲之强远在别种拳法之上,就算是我父亲当年也不敢硬捱,堪称闽南一绝,我看小植你肯定抵受不住。”
我脑中忆起之前听见郭奉辉喝过一声“碎”,似足欲将某物打碎,但我却并未听见随之该有的碎裂声。由此可推知他的阴柔之劲必是某种能在无声无息中伤人的力量,换言之,可称为某种类似于前次在莫老者处见识过的“气功”。
若真如此,这人确非小可。
大笑声从远处传至,伴以清朗语声:“常听说三拳鼎立,各有千秋,今日一见,果然是人才辈出!”
三人一齐转目看去,隔着约莫三十米外的院门处并肩立着两人,说话者正是左边那高瘦者,剑眉鹰鼻,长形脸庞,双目内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