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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老面子上,不要见怪。”
我几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那番拼死之搏,莫说后来莫剑舞,就算是开初封镇岳的出手,亦是招招力求致我于死地之势,竟然是装出来的!
吴敬已然恭声道:“莫爷爷既然这么说了,吴敬自要从命。”数人一起转目看我,我尴尬道:“现在我浑身都痛,如果能让我休息几天恢复一下,什么条件我说不定都会答应。”其实却是心中仍有些对他说法半信半疑,不想就此轻易接话,转移话题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需要说明。之前冒犯莫小姐绝不是有意,那只是为自保而反射的行为。”
在场众人均有或多或少的古怪神色,莫天德悠然道:“我虽老得很了,却还未糊涂,此事自然明白……”我打个“恕罪”的手势,打断道:“但我猜大家可能均错想了我那么做的原意,您可否让我再稍作解释?”“错想”指我手触莫剑舞胸部那节,因大多数人都会在涉及男女性别差异时想到歪处去,但实际上在生命悬于一线的关头,我怎还有隙想到占便宜或吃豆腐这种闲到无聊的事情上去?且以莫剑舞的发育而言,实是欠缺让我出手占便宜的引力。
除了吴敬和莫令柳外,连莫天德都露出奇怪表情,道:“请讲。”
我站到厅中,伸长手臂作势道:“当时莫小姐想用攻击我的双眼,但我来不及防御和躲避,这一点我想莫老先生和吴先生都可以证明。”吴莫二人都点头表示同意,我继续道:“那种情况下我别无他法,要保护自己,只好用差值法。”
今次无人不露出不解神色。
我伸直手臂:“莫小姐比我还要矮小一些,所以我推论她的手臂长度该会短于我。那么对于直击式的攻击,我只要将她隔在手臂的长度之外,她便不能伤到我。但若计算上她手指打直的长度,我要万无一失,就不得不在她身上选取一个高点,以保证我能用手将她格在臂长之外。”
吴敬一听即明,目中露出异色:“所以你选择了她的胸部。只要你伸臂,她无论如何用力亦不能再伤到你眼睛,因为她不能将骨头延伸。”
莫天德老脸上耸然动容:“竟……是如此!”
我作势请吴敬站到我面前,请他伸手撑住我胸膛,再伸直自己的手臂去触摸他眼睛。吴敬身高比我尚高出十余厘米,我自是触之不到。旁边传来轻轻的吁气声,我直觉感到是茵茵发出,知她明白了我并非因着什么下流的想法作出那种行为,心内顿感解释之必要。
若让她也误会我属登徒子之流,那就糟了。
想到这处,心内忽然一痛,我暗地自嘲。
她再不会与我有任何瓜葛,解不解释、误不误会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莫天德抚着白须呵呵笑道:“不过千钧一发之间,竟能考虑这么周全,及时想出不败之法,也算得反应神敏了。但老朽尚有一问,不知你是否有答案。”吴敬归座后我才道:“请老先生指教。”“若无意外,你如何应付小舞攻势?”莫天德老眼有所用意地笑盯着我。
我霎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考较我眼光和是否有勇无谋之人,正常的武斗下,莫剑舞因身体远超常人的灵活和轻捷占了绝对优势,若我连击败她的方法都想不到,怎还有资格做神拳的对手?遂微笑答道:“我会上屋顶。”
莫天德眼中笑意加深:“哦?”
“莫小姐的轻盈,该是以下盘的力量和身体的重量相结合而成的。我注意到她每当要做一些轻巧敏捷的动作时,脚下步子会预先在地面上点触或踏击,动作很快,那是借了大地反冲力的表现。其实我也是如她般来使动作快捷,但因着体重的原因,这方面及不上她成功。”我拿出“观察者”的真材实学,逐分讲解,“既然这样,如果上了屋顶,在瓦片上她势必不能如此借力,那对以轻和快为根基的武术是致命的影响。我不敢说肯定能胜过她,但在以‘不动如山’之势对敌这一项上,我自信尚要胜她几分,至少已立于不败之地。”
莫天德再不多语,看往乃子,莫令柳立即侧头向身后立者问道:“客人的房间准备好没有?”后者应道:“昨天便已经准备好了,是老夫人亲自布置的。”莫令柳向父亲颔首以应,莫天德温和地回首向我笑道:“今次测试你通过了,请稍待两天,余事稍后再谈。小敬,我不留你了,回去跟你老头子说,他的事我答应一半,此间事了后我会亲自去向他说明。”
吴敬急忙起身:“怎敢劳动您老人家大驾?父亲说只要派几个老师去就行了……”“怕我老骨头难以经受颠簸之苦吗?嘿,也罢,我稍后再考虑。”莫天德不知是年老了脾气变得异常平和还是怎的,说话时一直带着慈和的笑容。
事情至此自是再无可虑之处,吴敬告辞离去时,茵茵半眼都未再看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该来者来
虽然浑身疼痛欲裂,但身在客房中时我全无息意,静坐窗边观景,思潮起伏。
无论莫天德还是莫令柳,都对莫剑舞的伤全不在意。那或可以断定两人均是重男轻女的类型,或是看不起女性。虽然未曾问个明白,但我已可断定莫剑舞不是莫令柳孙女亦差不多,但这堂堂应天武馆馆主明显对她有成见。
这小女孩儿的伤断骨还在其次,关键在于我扭伤了她连接骨节的筋,严重时可致手臂残废。一想到自己接连伤了莫老者和她,愧意便无可抑制。当时因对方的狠辣虽能狠下心来,但此时独处,想到她并非出手无因,便感歉疚。
此外便是对应天武馆的看法。之前我仍以为它只是商业化的传统文化场所,但会和吴敬扯上关系,背景便不该只那么简单。
想不到转来转去,虽一心要避免和社会阴暗面接触,却终避不过。
“吱呀——”房门被开启。
我心中忽生懒意,巍然不动静坐依旧,片语不发。窗外灰暗的天色正如我此刻的心境。
“是不是有些事很难决定?”熟悉的声音从房门处发出。我霍然起立,惊讶地看去:“廖伯伯!”
廖父西装革履,显出异常的高贵之态,亦更沉稳。他立在门前,凝视我半晌,突道:“我通知了应天武馆你的行踪。”微顿一下,“在你刚到北京的时候。”
我大感讶异,终明白为何莫老者会知道我住在何处跑去下帖,但廖父为何这么做?
廖父反手关门,踏步近前立至窗边,负手道:“因为我不想你和莫家关系闹僵——或者该说和‘北拳王’一族闹僵。”他望着窗外远处,淡淡再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决定拒绝莫馆主?”
我心下大觉不安,与廖父相识以来,他还是首次以如此严肃的语气和我谈论某事,是否可说明这事在他心内占了不同寻常的地位?但在他面前我并无隐瞒的念头,坦然道:“是。因为我不想介入太过复杂的社会关系中去。”
廖父并无讶色,只道:“你该已经想过其中利弊,我也不会劝你,但希望你记住一点:你的决定,绝不只影响你一个人!”不待我接话,忽然转换话题:“有一件事你需要有心理准备,真如已经开学回了学校。”我毫不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只好“嗯”了一声。
他接道:“你父亲前天给你寝室打了电话——应该是你曾经住过的寝室。那个叫君止彦的年轻人专程到我家去找你说这事,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还没有通知家里休学的事罢?”
我脑内神经一紧,双手一颤。
该来的终于来了。
休学是仍在冲动期时做出的举动,我一直不想去面对它,首先就是不知该如何向父亲解释。春假的不回家,有一小半也是为这原因。只要想到他对我付诸的期望,我就无法坦然告知此事。
潜意识中是想尽快有所成就,然后在他知道这事时能够有些安慰他的本钱。但那显然只是奢望,事情来得非常快。我完全可以想像到他知道我休学时的表情和心境。
“你室友没有告诉他你休学的事,只说没有回校。但那只是一时之计,因此我给你父亲打了电话,”廖父的侧脸忽然露出奇怪表情,“找了个藉口暂时拖住了他。”
我心情微松,道谢道:“谢谢您。”廖父忽然转脸来看我,像从未见过我一般细细打量。我探问道:“廖伯伯?”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微笑道:“这么多天没见,你瘦了一些,要是丫头见到,定会埋怨我派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心下暗感奇怪,这么突兀地转到较轻松的话题,反让人生疑,但明问定问不出,只好随口道:“谢谢您的关心,只是有些不适应这边的饮食,没什么的。”廖父转身道:“好了,该说的事已经说完,我也该走了。记着做事不要拖泥带水,否则烦恼会一直跟着你。”打个不用送的手势,就那么离开。
我怔在屋内。
难道他大老远地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么两件用电话就可轻易说清的事情?
我想起这前他打量我的眼神,并非纯是为“看”,更觉他是在确定某事般。
次日晨起时天色仍只半明,我在院内略作锻炼,动作间掺入昨日分别在封镇岳和莫剑舞处见识过的路数,愈来愈感到莫令柳这人高深莫测。一个路数出身的人,竟可以教出风格迥异的后辈,确未愧对我耳边的如雷贯耳之名。
演练间不觉融入其中,拳脚过处均是虎虎生风。
我停下动作,叹了口气。无论封镇岳还是莫剑舞的招数都无法完全融合到自己的套路中去,或者是性格不同而致。前者太过稳重,后者轻灵过度,在他们身上或者都是优点,但对兼顾沉稳与敏捷的我来说,两方面都过了些。
或者该有一套自己的动作套路。
自从与封镇岳前次谈过后,我愈来愈感到他观点的正确。天马行空般的格斗技固然好,但需要本身先具有非常高的境界——那恰是我现在达不到的。那么要在现时更强,就只有利用套路,封镇岳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虽然动作局限于固定化,但却已强到在可见的未来我都打不过。
忽听有人道:“独练无益,不如本人陪你走几招拳。”声音中带着伤风般的鼻音,非常有特色。
我并不答话,撤身半虚步摆出一个预备动作,左拳骈指如剑,右拳后引。着了短褂的莫令柳几步跨入院内,微讶道:“你竟用剑舞的招式。”对这武术界的宗师我已由衷佩服其武技,但却无惧意,沉声道:“请馆主赐教!”脚尖微旋,整个身体倏然掠去。
莫令柳无视我的动作,扬声道:“‘剑走偏锋’的精髓,看来你确是领悟了少许,但却嫌不足。”右拳蓦地上叨,恰抓住我击去的拳头。
拳头突然松展,中、食二指弹出,指尖堪堪可及他左颊。
莫令柳微一扬头,已然轻易避过莫剑舞这曾令我吃过大亏的险招,喝道:“势必去尽,方可奏功!”手臂一翻一推,一股旋劲击来,我已不由自主地后退。我闷哼一声,腿下用劲,生根般足底抓稳地面,才免于旋倒之厄,却已暗惊于他的手劲之强,和其略显瘦弱的身材大相径庭。
对方却露出比我更甚的惊讶表情:“镇岳之势?”我才省起自己不觉间带上了封镇岳的姿势,并不接话,将力量二次集到脚尖,倏然掠去。
莫令柳神色恢复平静,淡淡道:“所谓剑走偏锋,旨在出其不意。你动作前已有先兆,而‘速’字却因身体限制不能如剑舞般达至更高境界,已失‘剑拳’其诣。”说话间或拍或格,或挡或推,竟就在原地轻易接住我的攻势,半步亦不稍移。
一轮急攻下来,我微喘后退,稍伏身体前观这老者。
无论从力量还是反应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