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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腐臭味道。
曹安期在他往里钻之前顿住脚,问道:“这条路通哪里?”
“不知道,”王天生苦笑了一下,“我们还有其它选择?”
曹安期默然。
两人一前一后奔进窄巷,光线顷刻间暗下来,两边超过二十层的大厦遮蔽了天光,抬起头只能看到裁成长条形的穹空,仍然是半透明的玻板下荡漾海水的蓝,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被阻隔在距离外,变得沉闷而遥远。
王天生略松了口气,他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地形图,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条路的尽头应该是与他们先前翻车的横街平行的另外一条街,附近的街道基本按棋盘状分布,即使第一次途经也很容易摸清规律。
和曹安期一样,他也怀疑那场爆炸是吴兆搞出来的,但他没有余暇去担忧吴兆的安危,首要的是他手上牵的这个人和肩后背的那个人,他必须先保证曹安期和唐明旭的安全。
对了,还有他自己,他必须活着,嘎公还等着他回家。
一阵引擎的咆哮声打断了王天生的思绪,他陡然刹住脚,身后的曹安期差点撞到唐明旭身上,连忙伸出手撑住左侧的墙壁,却摸到一手滑溜溜的苔藓。
“啪嗒!”
头顶不明缘由地滴下一颗水珠,砸中了王天生的发心,滑向前额,沿着额角缓慢地往下淌……
不要,王天生在心底呐喊,千万不要!
咆哮声静止了一瞬,短短的一瞬过后,巨大的轰鸣声仿佛海啸狂飙,前方出口的亮光被阴影遮挡,数不清多少辆车争先恐后地疾驰进来!
“退后!”王天生狂吼,“跑!”
曹安期依言转身,现在便成她拖着王天生拼尽全力奔跑,两人相连的一双手被汗水湿透,说不清冷汗或是热汗,手指冰冷,手心滚烫;呼吸冰冷,肺部却烫得像要燃烧!
他们谁也没想过要把手松开,每当一个人的手指从另一个人指间滑落,他或她便下意识地捞住,牢牢锁住,就像抓在手里的是他们全部的求生希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堪堪跑回窄巷中段,曹安期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身体,她张大嘴巴呼气,却不知道鼻孔有没有吸气,耳膜充血,白噪音盖过了追在他们身后怪兽般的引擎咆哮声。
先看到灯光一瞬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以为大脑缺氧过度终于引发幻觉,可是“幻觉”迅速变得清晰,在她眼帘里投射出完整的影像……
窄巷另一端,他们刚刚跑进来的入口被封堵,两辆车并排卡在两幢大厦的外墙间,其中一辆正是不久前被流弹击中的私车,车前灯统统打开,直愣愣地射向前方,晃得她看不清驾驶座上有没有坐着司机。
曹安期越跑越慢,迟钝地停下来,王天生在她身后“呼呼”喘气,越过她的肩头只看了一眼,便“砰”一声倒向墙壁。
他小心地让右肩抵住大厦外墙,避免唐明旭垫在他背后,艰难地喘息了一阵,追赶他们的几辆车也跟着降缓速度,“啪”一声,整齐地打开了车前灯。
数道炽亮的光柱集中投向两人,织成光牢将他们困囿其中,曹安期抬手遮眼,又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当此之时,除非王天生的翅膀能带着他们往上飞……
螺旋桨的轰鸣盖过了她最后一丝侥幸,那艘直升机出现在长条形的天空正中,来回逡巡,像个趾高气昂巡视领地的领主,曹安期气馁地呼出口气,闭上了嘴巴。
“等他们再近一点,”王天生沙哑的低声道,他这一整天都没机会喝几口水,跑得口干舌燥,喉咙像被水泥糊过又裂开,“积攒体力。”
曹安期明白他的意思,在见月寺斋堂里他们冒险试验过王天生的极限,灰色翅膀展开来能覆盖数十平方米的范围,在此范围内的人类大脑都能受到他的影响。
这是他们的底牌,曹安期想,她不禁把王天生的手捏得更紧。
两人歇了几十秒,大概喘顺了气,又默契地迈开步子,他们来时的入口仅有两辆车,无疑是更容易脱身的选择。
曹安期向身旁瞄了一眼,王天生的翅膀在肩后悄没声息地展开,平平地抻直,仿佛一对粘着羽毛的滑翔翼,翅膀表面的羽毛尚未完全长齐,前端飞羽长短参差不齐,中后部秃斑的位置刚覆盖上短短的绒羽,颜色比其它颜色要浅一点,看着更偏白。
她忽然想起小学时有一次全班集体出游,去的是一片芦苇荡,那是附近最著名的鸟类生态保护区,存活着大量灰鹤,她亲眼看见一只灰鹤从芦苇丛中振翅飞起,漫天芦絮飞舞,灰蓝色的翅膀挂满雪白绒花……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想起这幅画面,就像她以前也不知道,钱小婉早已不再是她唯一拥有的朋友。
唐明旭、王天生、吴兆,她不仅仅喜欢他们的翅膀,他也不仅仅是她喜欢的男孩子。
他们都是她的朋友。
…………
……
“啪!”
一颗子弹射在王天生脚边,弹壳弹向水泥墙壁,磕出一个浅浅的白印。
没有人说话,王天生和曹安期却同时驻足,不需要语言他们也能明白,这是一个再清楚不过的警告。
王天生侧身站在窄巷中央,翅膀向两侧展开,他们的敌人却聪明的保持在距离外。
“他们有情报来源,”他低声道,“或者是技术支持,能够准确地检测出异能覆盖范围,我倾向于第二种。”
曹安期同意他的观点,因为王天生异能的具体细节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而她绝不可能怀疑其中任何一个。
“怎么办?”
“等。”王天生听起来并不紧张,“他们没有马上杀掉我们,证明他们改变了主意,不管到底是为什么,只要他们想要活口,我们就有机会。”
他活音刚落,“嗖”一声破空风响,曹安期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东西扎进了王天生的脖子,他自己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僵直在那里。
“不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却没有意识到她张嘴发出了声音,王天生苍白的脸对着她,眼瞳深黑,他五官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这双眼睛,那看起来就是孩子的眼睛,眼白清澈得泛着淡蓝,眼珠黑得分辨不出内圈的虹膜。
他现在正用这双眼睛看着她,表情不复平日里生动机变,他呆愣地、滞涩地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着身后的远处,而她回过头,只看到暗青色的水泥外墙。
“不要死……”曹安期捞住了他的双臂,他在她怀中往下滑,带着她也沉下身体,双膝跪地,膝盖骨和水泥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她也觉不出疼,事实上她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远离了她,五感与大脑的连线仿佛在这个瞬间全部断绝,她仿佛缓慢而不可逆地下沉进死亡的无尽黑暗中,就好像中弹的不是王天生,是她自己……
最后的最后,王天生张大嘴巴,似乎是想说话,又或者是想呼吸,那双婴儿样清白的瞳仁颤了颤,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在曹安期怀中闭上眼,灰色翅膀“哗啦”一声垮下来,保护性地盖住了他背后人事不省的唐明旭。
☆、第七十九章 —收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百年……曹安期觉得自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只知道呆呆地跪坐着,靠最后一点本能抱紧王天生,不让他和背上的唐明旭直接摔到冰冷的地面。
怀中人突然的抽搐惊醒了她,曹安期猛地低下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王天生却在她的注目下又摆了摆头。
他转过头,露出脖子,曹安期一眼看到半截针尾,他脖子上的伤处不是她想象中血流不止的深洞,而只是一个皮下注射引起的鼓包。
曹安期怔怔地盯着那个包看了许久,直到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回来了,她又能顺畅地呼吸,有点迟钝但总算开始思考,像是地狱打开了一扇门,抽中大奖的幸运儿得已重返人间……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为什么不杀他们?
异人俱乐部以前对他们可没留手,王天生差点就被那辆疯狂的出租车撞死在她面前……为什么现在改变了主意?
第二件事是,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没有人再帮助她,指引她,相反,她必须保护两个昏迷不醒的男生,她刚刚醒悟过来的朋友。
她绝不能让他们遭遇钱小婉的下场!
曹安期“唰”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向右侧,那头是他们进来的入口,被两辆车并排堵住,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推门下车,站在车前灯的炽光里,影子被拉得又淡又长,一直铺到她脚边,仿佛锋利削薄的刀片。
她这一下突兀地动作显然出乎对方的意料之外,那人顿时停住脚步,侧了侧身,从车里同伴手里接过两样东西。
光线太强,始终有五彩光圈环绕在那人周围,曹安期眯着眼也看不太清楚,似乎他左手里是个盒状的仪器,右手则是一只长筒枪。
有了王天生的例子,曹安期大胆猜测那人手里拿的是麻醉枪,这使她紧张但并不害怕,大脑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飞速运转,思维前所未有的敏锐清晰。
她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幅画面,其实并没有那么久,不过是几天前,但他们的日子是一天当一个月这么过,所以回忆的时候总觉得过去太长时间,以致镜头褪色,周边泛起发黄的毛边。
那天的情况和现在有点像,他们被追杀,狼狈逃窜,她在危机时刻爆发出了异能,事后思量着想要测试一下。于是,她在王天生翻越铁栅栏时,出手帮了他一把。
她记得她伸手碰王天生的肩羽,他立即如有神助,轻盈地“飘”过了尖锐的铁枝。
可是,王天生的异能只是推动别人的大脑,如果她的力量仅仅是放大、协助鸟人们使用他们自己本身的异能,那么,为什么他会得到不属于自身的另一种异能?
让身体变得轻盈、敏捷,需要改变重力,那明明是唐明旭的力量才对!
曹安期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当时并没有碰到唐明旭,她在那天只做了一件和唐明旭有关的事……她捡到一片白色羽毛,珍惜地揣进外套口袋里。
那个人举起枪,稳步向她走来,始终让自己背对着车前灯的强光,整张脸模糊成一片。
曹安期伸手进外套口袋,当然摸了个空,那片白色羽毛早就离奇失踪,后来她向三个男生坦白翅膀的事,不得不重新拔了一片唐明旭的羽毛。
如果那片羽毛不是毫无缘由的消失呢?
如果,它正是王天生短暂拥有了唐明旭力量的原因呢?
曹安期没有再细想下去,她没那么多时间。
那人继续往前走,大约因为曹安期胸前身后都背了包,又抱着人,他始终找不到瞄准射击的空隙。她把王天生和唐明旭推坐起来,自己躲在他们身后,飞快地扯下肩后的背包,
快快快……曹安期焦急地催促着自己,双手不稳,试了几次才撕开拉链,颤抖地挖出背包底层的一本相册。
她的羽毛收集册。
…………
……
曹安期,二十岁,下半年就该二十一岁,听起来还很年轻。
她从十八岁那年多出一项荒诞的能力,能够看到人群中鸟人的翅膀,很自然的,她试图研究他们,收集他们掉落的羽毛。
她的收集册里本来还有鸟人们的照片,被父亲提醒过后默默的清除了,但她记得他们每一个,相貌、职业、年龄,相似又迥然不同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