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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安期拉开后车门,看到后座上堆满了杂物,想起吴兆说这是吴敏的车,果真大部分都是女性用品,居然还有一双高跟鞋。
出租车司机兴致勃勃地凑过去和吴兆一起研究中控台,提议道:“我后车厢里还有半桶油,90能加吗?”
“可以,”吴兆瞥他一眼,“多少钱?”
“让我开会儿再说。”司机磨拳搽掌地跳下车取油桶,吴兆想了想,摸出那个小仪器,曹安期拉住他,让他把这一路的车费也捎上。
五分钟后,司机怀揣着多出来的粉红票子,一边迷惑不解一边踩下油门,出租车几乎是擦着高大的丰田陆巡疾掠而过,他甚至没有扭过头来多看一眼。
曹安期默默地向好心的司机道别,她继续整理着后座上的物品,找到一个皮革封面的本子,很像她以前那个心爱的笔记本,打开来,扉页上写着吴敏的名字。
笔记本非常整洁,除了书写的痕迹,没有留下折痕或是指印,它被裹在一件皱巴巴的防水外套内侧,也不知道异人俱乐部那个男人有没有发现,是否曾经像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摊开放到膝盖上,一字一句地潜心研读。
这是她的心,曹安期想着,那个疯狂的、天才的科学家,那个吴兆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们都不了解她,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活着的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计划做些什么,而她打开这个本子,就像是病入膏肓的濒死者终于等到空中垂直投下来的白光,她站在那束光里,抬起头,伸出手。
就仿佛能触摸到天堂的白阶。
………………
……
五月十九日
他向我求婚,他说,他会保护我,我可以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如果我想要改变世界,ok,那他会建筑一个堡垒把我的*封存起来,但他不会限制我的精神,他说我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它可以带着我的智慧漫无边际地扩张,想去多远都可以,就算我越过那条界线,他也会站在我身前,上帝或者撒旦想要审判我,除非踏过他的尸体。
这是我听过最棒的情话。
所以,当然,我说好。
我愿意嫁给你。
☆、第六十七章 —是他
他们在第一个三岔口接到了唐明旭,后者声称没有符合特征的白衣男人经过,吴兆盯着不同方向的两条道路稍为踌躇,毅然选择了另一条。
曹安期依然蜷曲着双腿坐在后座上,唐明旭不时从副驾驶座往后看她,白色翅膀越过他的肩膀溜到她旁边,开心地拍拍她的头顶。
她仰起脸,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阅读膝盖上的本子。
“那是什么?”唐明旭忍不住问,他的翅膀不甘心受到冷落,恶作剧般使劲扇动,想要弄乱她标记的页码,却只是在狭窄的车厢里抖落了更多绒羽,细雪一般,在纸面上簌簌地铺满一层。
曹安期拈起纸页轻轻一掸,雪白的绒羽又四散飘落。
“吴博士的笔记,”她简短地说明,“我想她也当日记使用,偶尔记录一些心情和日常生活的片段。”
“日记啊……”唐明旭微微蹙眉,迅速地瞥了吴兆一眼,“有没有太*的内容?我们看不太好吧……”
曹安期微笑,这就是她喜欢唐明旭的地方:他是如此出众而优秀,却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权,而是把己身定位成社会规则中间的普通一员,永远试着做正确的事情。
他们几个人,用大人的话说都是中二期青少年,三观并不稳固,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又游离于法律边缘,有时候曹安期也会问自己,该不该这么做?是不是错了?换一种方式会不会更好?
这时候她就会看向唐明旭,看他雪白翅膀在阳光下毫无瑕疵的美丽,看他无论杀人或是救人都安详的表情,她的心就会定下来。
就像所有伟大冒险故事里的队伍那样,他们的分工非常明确,王天生是队伍的头脑,吴兆是雷霆万钧的拳头,曹安期自己是后援和辅助,唐明旭,则是他们最稳固的方向标。
“没关系,”吴兆头也不回地道,“如果疯……吴博士在乎这个,我们不会有机会看到。”
话说得有点拗口,唐明旭仍是听明白了,同意地点点头,又问道:“那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曹安期呼出口气,本子里只有少量的文字记述,五月十九日那天吴博士大概是太高兴,还标记了日期,其它片段则是挤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图形和表格中间,没头没尾,字迹潦草。
比如这条:“柚子有点酸,没吃出来,酸碱值测试结果不理想,放几天会不会好点?”
还有这条:“华森在放狗屁,心理学也算科学?”(注1)
最莫名其妙的是这条:“个体的生理变化直接随着刺激事实的知觉发生,生理变化的感觉即是情绪,所以,我们不是因为悲伤而哭泣,而是因为哭泣才感觉到悲伤……我真希望这些鬼话就是事实。”(注2)
她越翻越沮丧,简直就像阅读天书,想必十七世纪的普通人整理达芬奇手稿时也有这样的感触,明知道手里捧着的正是那位天才珍贵的大脑,每一个图形和表格,那些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都可能是改变人类世界的伟大发现,却苦于自身与对方的巨大差距,即使站在巨人的脚趾上也仰望不到全貌。
坚持浏览到某一页时,曹安期动作顿了顿,那是个貌似很普通的表格,和前面的大多数表格乍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除了表格左上角潦草地书写着“7521”四个数字。
她蓦地抬头望向唐明旭,因为动作太快频繁太大,带动百无聊赖趴在她头顶上的白色翅膀,顺着她的头颈滑落下去。
“你在见月寺的储物箱里找到了什么?”曹安期被翅膀的飞羽边缘挠得有点痒,她耸了耸肩背,急切地问唐明旭,“给我看看。”
“还以为你不会问,”唐明旭假装如释重负地叹口长气,“我算是知道天生那小子为什么让我去取,咱们没钥匙啊,必须把箱子砸开,好多警察在寺里转悠,我差点就回不来。”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糖果盒子,曹安期婉拒道:“谢谢,我不吃糖。”
“我记下了,”唐明旭笑道:“不过这不是我给你的。”
曹安期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这漂亮的糖果盒子居然正是吴博士在见月寺7521号储物箱里留下的东西。
…………
……
糖果盒子大约有普通的书本大小,厚度至少超过六百页,外形有点像一本精装辞典,但比那要漂亮可爱得多。
它是深蓝色的,金属外壳上涂抹着均匀的漆面,图案是天空,缀满蜡笔画的星星,十字星、五角星、六芒星……右上角还有弯弯的上弧月,是蛋黄一样鲜嫩的颜色。天空下方有一片小房子,尖顶的是教堂,旁边的塔楼上还悬挂着钟,月亮甜甜蜜蜜地依偎在铜钟旁边。更多的小房子有圆圆的屋顶、弧形的阁楼,画面下方的其中一幢房子敞着窗,有个穿睡衣的小女孩探头往外看,她看的方向没有人像,却有一个戴尖帽子的小男孩的影子。
“彼得潘,”曹安期从唐明旭手里接过糖果盒,指尖抚过沁凉的金属表面,“永远长不大的男孩。”
“你觉得她在影射什么吗?”唐明旭又瞥了吴兆一眼,后者一边开车一边搜索目标,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提不起丝毫兴趣。“这是给他的东西?”
“应该是,”曹安期苦笑,“有选择的话,我相信吴博士宁愿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能得到线索也是托吴兆的福。”
她轻轻摇晃了一下糖果盒,重量很轻,没有发出响亮的撞击声,意味着里面装的东西要么是纸张要么是布帛。
唐明旭等她检查完毕,非常顺畅地又把盒子拿了过去,随手揭开盒盖。
果然,里面是一张白色的丝绢,包裹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唐明旭取出来打开看了看,转手递给曹安期,两人朝盒子底部望去,同时“咦”一声。
他们都没料到还有东西,而且居然是一张照片。
那是张有年头的老照片了,胶片冲印,背朝上倒扣在盒子里,左下角还留着钢笔手写的拍摄日期,也是五月十九日。
不会是吴博士的结婚照吧,曹安期有点期待地想着,她在阅读笔记之前不知道吴博士已婚,吴兆也从来没有提及这个男人,所以她隐约猜到这对的结局并不美好,但吴博士是对的,他会说世上最棒的情话,她忍不住想一睹真容。
但正如世事大多数时候那样,你抱有期待的事物总不会轻易如你所愿,照片粘在了盒子底部,曹安期和唐明旭啼笑皆非,不得不一个人端着糖果盒,另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拈住照片边缘左右挪移,尽量在不损害图像的前提下把它弄出来。
动了一点、又动了一点,好的,小半张照片可以揭起来了,盒子底部没有粘上太多颜色……曹安期大受鼓舞,继续努力着,或许人真的是越难得到的东西越想得到,她对照片的好奇盖过一切,连已经到手的册子和那本笔记都被暂时抛到脑后。
大半张照片很快恢复自由,只差一个角落,曹安期指尖用力,一把撕下了整张照片!
“在那里!”
恰在此时,驾驶座上沉默了一路的吴兆突然开口,沉声喝道:“系好安全带!”
曹安期和唐明旭同时一愣,条件反射地伸手拉安全带,搭扣“咔”一声响,吴兆甩动方向盘,丰田陆巡冲着另一辆车凶悍地撞了过去!
…………
……
那是一辆崭新的奔驰glk,黑色suv,几乎与吴博士这辆丰田陆巡同样高大,仿佛潜伏在钢筋水泥森林中的肉食猛兽,那个白衣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毫不犹豫地跺下油门,奔驰glk迎着丰田陆巡的来势,以一模一样的决绝冲上来!
引擎声咆哮如雷,曹安期一只手紧紧地勒住安全带,另一只手拈着那张照片,她能感觉到汗水顺着手心浸进纸张,她抬一抬手就能知道自己渴望已久的真相,可她偏就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丰田陆巡在这数秒内提升了多少速度,前排的唐明旭完全贴在了座位上,白色翅膀溺水一般拼命扑腾,绒羽纷纷扬扬,飘散如雪。
吴兆握着方向盘,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虎口因为掐得太紧而被皮革表面勒出红痕,他能感觉到头脸和背心汗如雨下,或许是冷汗或者是热汗,他已经分不清,睁大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死死地透过玻璃瞪出去。
两辆车的距离在他注目之下拉近,时间似乎被拉长又似乎被缩短,他能看到对面挡风玻璃后那个男人的脸,他居然在笑,唇角噙着一丝漫不在乎的笑意,眼神清明中透出疯狂。
他不怕死,不,他渴望去死……吴兆在引擎的咆哮声中奇迹般听到其它声音:他指骨捏得太紧的“咯咯”声,汗水滴落的“啪嗒”声,副驾驶座上唐明旭急促得快要断气的呼吸,后排曹安期却安静得一丝声息全无。
她没事吧?吴兆脑中闪过这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初生便不可遏止,仿佛雪地里滚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终轰隆隆在他脑海里形成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她吓到了吗?她不信任我吗?不,她当然信任我,但是她也会害怕,正常人都会害怕,疯女人不是正常人,异人俱乐部的神经病也不是正常人,他们都疯了,可曹安期没有,而他自己呢?他是想和她一起做个正常人还是变成另一个疯子?
答案尖啸着在他脑中回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