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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前方数十米外,那辆出租车被雄雄燃烧的烈火包裹,火焰外沿是燃烧充分的亮蓝色,阳光倾洒下来,空气被高温蒸出扭曲的波纹。
曹安期脚下不稳地往前走,耳朵里的白噪音仿佛退潮时的水波那样缓慢地消解,她开始听到其它声音:远处隐约的警笛声、急驶而来的车辆刹车声、火焰燃烧的爆破声、广场上的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三个男生在青烟弥漫中缓慢起立,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吴兆被王天生和唐明旭夹在中央,使得三人阵型呈现出搞笑的“凹”字。
三双翅膀同时展开,白色、黑色、灰色,英俊少年与美丽翅膀,地狱火焰是他们的背景,这景象壮观得仿佛一幅充满宗教意义的色彩浓重的油画。
他们留在原地等着她,等着她灰头土脸地加入进去,站到吴兆身旁。
“快走,”吴兆清亮的童音也变得沙哑,“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我们同时躲开异人协会和警察。”
…………
……
海滨大学紧邻着b市最大的佛院望月寺,这是一座始建于唐代的古刹,因为建在望月峰前而得名。传说望月峰是一头观月长思的犀牛所化,所以望月寺内还供奉着一块犀角状的飞来石,上面有宋代书法大家题写的“犀牛望月”四个篆字。
即使是海滨大学的师生,也极少有人知道:大学与佛寺之间存在一条隐秘的小径,它被掩映在茂盛的花木丛中,尤其是校园内遍植b市的市花木芙蓉,这种花浓烈艳丽繁复似锦,将荒草蔓延的小径遮盖得严严实实。
吴兆领着几个人从一道怎么看怎么可疑的破木门穿进去,经过年久失修的实验室,将塌未塌的旧教学楼,甚至绕过附近修路的民工聚居地,终于踏进花圃。
三个男生毫不犹豫地踩上去,一路碾花碎叶,曹安期瞧得心疼极了,下脚越来越谨慎,于是越走越慢,直到最前方的吴兆不耐烦地倒回来,拖住她的手。
“不拉着你就会走丢是吧。”他小声抱怨,总算留心绕开一丛盛放的木芙蓉,那花是毫无瑕疵的正红色,在阳光下看着燃烧一般。
曹安期想起那辆燃烧的出租车,像被刺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
他们相继翻越一道生锈的铁门,那门上的锁眼都锁实了,恐怕有钥匙也打不开。三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停在门前,六只眼睛同时转过来,盯得曹安期脊梁发毛。
她吭哧吭哧地独自翻过了铁门,虽然有点狼狈,还算敏捷。吴兆在她落地的刹那纵跃而起,小小的身体居然跳出超越常识的高度,曹安期心中一动,记得他还是少年时差不多也能跳这么高。
吴兆敏捷地翻过了铁门,然后是擅长运动的唐明旭,白色翅膀在他攀爬的过程中非常灵活地变化着重心,似乎是协助他掌握平衡,也不知道有没有帮上忙。
最后的最后,是头脑派的王天生。
三个人隔着铁栅栏眼巴巴地看着他,王天生咳嗽了一声,搓搓手,跺跺脚,使力跳了起来……跟没跳差不多。
曹安期:“……”
吴兆:“……”
唐明旭:“……”
王天生苍白的脸孔上还沾着刚才逃命时摸爬滚打的污迹,三人眼瞧着红晕浮上来,他清了清喉咙,伸出两只瘦骨伶仃的胳膊攥紧生锈的栏杆。
曹安期看到他背后的翅膀展开来,努力由下到上挥舞着,似乎恨不得托他一把,她想起刚才生死关头她的奇怪感觉,心中又是一动。
王天生艰难地攀爬着,双脚蹬踏不稳,时不时从栏杆上滑下来。他为人也倔强,唐明旭想要帮忙,被他摇头阻止,吴兆不耐烦地伸脚打着拍子,似乎下一秒就会跃到空中拎起王天生扔过铁门。
曹安期悄悄松开吴兆的小手,他立刻发觉了,也或者是本能反应,肉乎乎的手掌又抓住她的左手。孩子的体温比成人高,他的掌心汗湿,柔软得像没长骨头。
她不忍心再抛开这样一只手,只好侧转身体,将右手隐蔽地穿过铁栅栏中间的缝隙,奋力伸长手指,触及王天生的翅膀。
她大约是摸到了肩羽的部分,温暖而细软,翅膀友好地覆下来夹住她的手,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眼王天生,他满头大汗地攀爬着,似乎一无所觉。
曹安期回忆出租车将要撞到王天生的瞬间她所感觉到的东西,那很难形容,不是传说中的电流通过,也不似天降奇迹,那更像是一种早就存在于她体内的力量,只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到来。
那是一种顿悟。
我可以,我能做到,让我来帮助你。
灰色翅膀缓慢从容地扇动了一下,生出托云而起的风,推着王天生轻捷地翻过了铁门。
☆、第四十六章 —起舞
“吱嘎”一声,唐明旭推开了房门,够不到门把的吴兆抢先进去,迅速环视一圈。
这是一间空置的禅房,大约三十来平米,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除了几个木色深沉的百宝架,上面零散地堆着一些分发给香客的经书。
连张椅子都没有,角落里堆着叠摘掉了套子的待洗蒲团,旁边是一排半人高的窗户,外面植着一棵油绿娇红的石榴树。
“疯……吴博士和见月寺的大和尚有交情,”一旦吴兆确定房间是安全的,周身那股劲儿立刻泄了,脱力地墩坐到地上,“我跟她来过几次,这房间平时没人,我们可以歇会儿。”
其余三人也松了口气,王天生和唐明旭紧跟着席地坐倒,疲惫地倚靠着墙壁,曹安期到底是女孩子,犹豫了一下,坚持走到角落里抽走最顶端的蒲团。
她先揪着吴兆的胳膊把他提溜起来,蒲团推到他屁股底下,再放开他软绵绵的小身子,看他满脸不高兴地摔上去,然后怔了怔,飞快蜷缩成小小的肉团,发出猫咪一样舒适地呼噜声。
很好,她满意地想,继续派发第二、第三个蒲团,另两位男生不用她动手,自己起身领了回去。
等到四人靠墙边重新坐好,曹安期头顶着冰冷的墙皮,鼻端嗅着佛香和草木香气,耳畔听闻远处游客敲钟的轰鸣……片刻前发生的惨案就变得不真实起来,那些死亡、鲜血、爆炸……那在阳光下充分燃烧的亮蓝色地狱之火……
她感觉四肢发软,慢慢地举高自己的双手,摊开掌心,看着那上面的污渍,那是汗水、灰尘、铁锈留下的痕迹,还有不知道谁的血。
曹安期正盯着那块血迹发呆,听到王天生开口发言,他的声线比平常起码低了一度,沙哑含混,听起来也满是灰尘和锈迹。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没头没脑地到处乱闯,被动挨打,”他揉着自己的额角道,“我们必须有一个计划。”
没有人接话,曹安期看了眼唐明旭,他目光涣散地直视着前方,一只手抠摸着自己的下巴,那里本来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被他脏兮兮的手指多摸几下,留下几个指印,乍看来像长出了胡子。
不是第一次了,曹安期想,自从那天夜里杀死那个枪手……唐明旭就变得沉默内敛许多,连他纯白无暇的翅膀似乎也因为本体内心的阴霾相形暗淡,仿佛白雪沾染了尘埃。他时不时用手去抠摸下巴,因为那里曾经泼溅死者的热血,血迹可以洗净,他内心却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她很能理解那种糟心的感受:他们度过了二十年平凡安乐的人生,某一天却措手不及地卷入疯狂新世界,固有的道德体系在短时间内被推倒重塑,没人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不得不拿起武器伤害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同类……
是的,同类。
异人俱乐部都是疯子,所以能毫无愧疚地杀人;而他们做不到。
这就是两者本质的区别。
…………
……
“我赞成。”
静默半晌过后,曹安期终于站出来附和王天生。
三个男生的目光向她转过来,唐明旭总算集中了注意力,吴兆皱着眉没开腔,王天生鼓励地点了点头,她补充道:“我们不仅需要商量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对彼此更诚实,知己知彼,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每个人的力量。”
“我先说。”她鼓起勇气,把吴博士在电话里跟她科普那一番话转述给他们,几个人都听得很专注,连当时在场的吴兆也只知道个大概,盯着她边听边思索。
“所以这才是你卷进来的原因,”王天生恍然道,“我们是猎物,而你是完美的猎物探测器,异人俱乐部知道这点?”
他后一句话是问吴兆,其余人也灼灼地看向他,吴兆托着肉乎乎的小下巴,眉头打着褶子,用力地思考良久,颓然摇首。
“我不知道,疯……吴博士没有提过。”他心情复杂地瞟了眼曹安期,心想,疯女人不愧是疯的,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手改造……难怪她非要自己保护曹安期,是有人把消息泄露给了异人俱乐部?
“不对,我不觉得异人俱乐部是要抓我……如果他们想要利用我在人群中鉴别鸟……异人的话,他们怎么都该让我活着吧?”曹安期抬手摸了摸脖子,她的颈根处现在还残留着尚未完全褪尽青紫的掐痕,犹有余悸地道:“那个人本来是想杀了我……”
直到她在挣扎中碰触到他的翅膀,他才身不由己地放开她,被高高悬挂在半空中,像一只陷进蛛网困境的蝴蝶……
曹安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时也是她的力量救了她?
“我觉得吴博士说的话不全对,或者是她没有把完整的真相说出来。”
“她说异人只是比普通人更优秀的天才,异人俱乐部狩猎异人,抽取他们的垂体腺素制造某种药剂,是因为他们厌倦了平凡人的生涯,他们也想成为天才。”
“但我们亲身经历的事实却没这么简单。”
“你能控制人的思想,”她看到王天生想开口驳斥,无奈地道,“好吧,是‘推动’,因势力导,推动人们做出对你有利的选择。”
“你,”她朝唐明旭点点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杀了那个人,我猜测是改变物体和自身的重力?”
唐明旭微微摇头,低声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吧。”
“所以,”王天生喃喃自语,“所谓异人的力量足以无视科学体系,颠覆现存的物理规则……”
他和她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念出异人俱乐部注册申请里那句格格不入的话:“致我们认识之外又绝对不可认识的存在物。”
“不仅是你们。”曹安期深吸一口气,艰涩地道:“还有我。”
“我能够放大你们的力量,一定程度上,甚至能越俎代庖,忽略本体的意志指使你们的力量。”
她迎着窗口进来的阳光抬起一只手,在三个男生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盯住他们背后徐徐展开的翅膀。
伴随她的手势,翅膀翩翩起舞。
☆、第四十六章 —计划的关键
这并不是剥夺了对方意识的控制,更像是一种自主的响应,曹安期想,她试着像打拍子那样挥动右手,三双翅膀愉快而友好地呼应她的节奏,表现得颇具个人特色:白色翅膀就节奏的把握较为准确,韵律感非常出色,在一些音节转换的小点上还增添了优美写意地自由发挥;灰色翅膀过于巨大,因此略嫌笨拙,每次总要稍微慢上一点点,它狼狈但坚持不懈地追赶着节拍;黑色翅膀最任性,它基本无视她4/4拍的手势,自行按照4/2拍摇头摆尾,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