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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泽深好像已经被骇呆了,脸上呈现出呆滞的神色。
整个人神智都不清醒了,几次想把颜暖从水里抱出来,却因为双手剧烈的颤抖而没能成功。
最后还是慕珂冲上前把颜暖的手腕从水里捞出来,厉声命令:“去打电话给医院!安排血浆和急救!现在就去,快!”
从前她对慕泽深这个爸爸心存畏惧和崇拜,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慕泽深讲话。
如果说上次颜暖折腾自己绝食和跳跳楼,慕泽深还只是心里恐慌悔恨、考虑是否让她离开的话。
那么这次颜暖割腕抢救对慕泽深的打击就是致命性的了。
手术室的灯亮着,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慕泽深坐在走廊的靠背椅上,直愣愣的望着空气。
他外套上隐约沾着颜暖手腕上流下来的血,整个面孔则苍白灰败毫无生气,对比鲜明得让人心惊胆战。
慕珂忧心地看着手术室亮起来的红灯,在门口踱来踱去。
是言枫打电话给她,拜托她回家慕家去看看颜暖。
于是慕珂就匆匆赶回慕家。她怀着言枫的孩子,怕呆在慕家惹得爸爸不快,这几天一直都住在小公寓里。
没想到一回家,便是那样骇人的一幕。
如果言枫没有给她发短信。她实在是不敢想,颜暖现在是否已经……
叮咚!
慕珂手机响起,她低头一看,是言枫。
犹豫了半响,颤抖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竭力平复自己紊乱的气息。
指尖划过手机的接听键,她轻轻“喂”了一声。
言枫低沉带着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慕珂,小暖有没有什么事?你回慕家看到她了吗?”
慕珂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了。
胸口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在犹豫。
是告诉言枫真相,还是,隐瞒下来?
言枫要是知道颜暖自杀的话……
她不敢想,言枫会作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出来。
慕珂扯了扯嘴角,欺骗言枫,让她的心痛得几乎要窒息。慕珂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平稳:“没有事,颜暖她很好,她现在……”
慕珂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轻声说:“在睡觉。”
这话刚说完,慕珂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言枫长吁一口气的声音,仿佛紧绷到极致的弦忽然之间就松了下来,焦急的语气也变得有点舒缓:“那就好,那就好……”
言枫喃喃说。
慕珂屏住呼吸,苦笑。“慕珂!”言枫的声音有些微妙,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嗯?”
沉默了一会,言枫清朗略带沙哑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谢谢你。”言枫只是在今天的某一刻,突然觉得十分的不安,便让慕珂回慕家帮他看看颜暖。
慕珂苦涩的笑容越漾越大,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推她的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片白茫茫。
要是言枫知道她对他撒谎,恐怕,他会恨死她了吧。
纵然他现在已经这么厌恶她。
可是只要想到言枫有可能会更讨厌她。
慕珂的心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紧紧攥着,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没有关系,他恨她,总比他出事得好。
“不用客气,我和颜暖也是朋友,不管是以前那个,还是现在这个。”慕珂低低地说,“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就先挂了,我还有事。”
“哦。”那边,言枫低低的应了声,听到挂断后手机
传来的忙音,心里怅然若失。
慕珂讲话电话,慕泽深仍然是坐在走廊的靠背椅上。甚至慕珂在和言枫的讲电话的时候,他动都没有动。
整个人就像在那个瞬间被剥离了灵魂。
“爸爸。”慕珂走到慕泽深旁边,轻声安慰道,“颜暖一定会没事的。”
慕泽深听若未闻,毫无反应。
慕珂鼓起勇气,轻轻用手在慕泽深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啪的一声轻微的闷响!
慕泽深猛地浑身一颤,这时才回了神:“……暖暖呢?手术好了吗?”
他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望去,门还是没有开。
“还没好。”慕珂轻声的说,“爸爸,我们能来谈谈颜暖的事情吗?”
“说什么?”
慕珂轻叹了一声,看着脸色十分难看的慕泽深,问:“爸爸,你确实喜欢颜暖?”
慕泽深这次没有责备慕珂居然胆敢问他这种问题,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慕珂说:“爸爸,你喜欢她,又为什么非得把她往绝路上逼?”
慕泽深的肩膀剧烈的颤抖起来,声音沙哑:“她一直说要离开我,去找欧家的那个小子,我受不了,她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绝对不能有其他人。”
慕珂紧闭着唇,听慕泽深讲话。
这确实是他慕先生的逻辑,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强取豪夺就可以了。
可是他忘了,颜暖不是东西,她有感情,有意识,她的事情她可以做主。
不是那些没有丝毫情感的死物,也不是那些对他慕先生有所求的人。
“爸爸,我知道您确实对颜暖有感情,可是您有没有想过,现在她留在你身边就是一个死,颜暖这次自杀没有成功,那,下次呢?再下次呢?您知道一个人要用嘴巴咬破手腕自杀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吗?比用刀割脉还要难多了,这次发现了是运气好,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好运吗?”
慕泽深一震,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都刷的褪尽。
慕珂却继续说着:“爸爸,颜暖已经死过一次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惜命,这次被逼到这样子,您还不放手吗?”
慕泽深一动不动的听着,慢慢把脸深深埋进了掌心。
他的喉咙动了动,想要说什么,薄唇剧烈的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身穿白大褂的医院院长走了出来。
见慕泽深迎了上来,诚惶诚恐,甚至连慕泽深还没发话问,就自动汇报手术的情况。
☆、112。颜暖只要没有慕泽深,就会幸福快乐
“慕先生,那位小姐现在已经没事了,还好送医及时,要是再过半个小时可就没救了,现在有两个权威的老医生在给她缝合。”
再过半个小时,就来不及了。
幸好崾!
幸好。
慕泽深从来没有这样的庆幸过,哪怕当年慕家夺权成功,他也没有尝到这一刻的这种庆幸。
仿佛是在命悬一刻之后,大难不死的庆幸。
这个比喻又有些不准确。
慕泽深想,要是他的性命被威胁了,他也绝对不会尝到现在这种绝望而又无力的感觉。
极度的自我厌恶躏。
“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她的手以后还能正常使用吗?”慕珂急切的问。
咬得那样伤,恐怕是已经伤到里头了。
“这……”院长犹豫了一下,看到慕泽深骇人的表情,有些心颤,但仍是战战兢兢的照实报告,“断的是静脉血管,神经组织挫伤,缝合血管后可能有一段时间患侧使不上力,要好好保养一段时间。大概要一两年才能痊愈。”
慕泽深听了,脚步不稳的踉跄了两步,背靠在墙壁上,靠着墙,慢慢滑落蹲下。
院长冷汗涔涔的看着慕泽深失态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小心谨慎的站在走廊的一角。
慕珂走到慕泽深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泽深。
慕泽深蹲在走廊拐角的窗下,外边是一片灿烂的阳光,里面却是白惨惨的光亮,反映出冰凉的青光。
他背靠着医院的墙壁,那透骨的寒意仿佛浸透了肌肉和血管,甚至冻住了他的血液和心跳。
他听到慕珂淡淡的声音:“爸爸,你放了她吧,喜欢一个人,不是要看她幸福快乐,平平安安吗?”
“……幸福快乐,平平安安。”慕泽深苦笑着,木然地慢慢重复了一遍,“我要是放她走,她就真的能幸福快乐,平平安安吗?”
慕珂也跟着苦笑了起来:“爸爸,这个我不敢保证,但是我看过她在欧晟钰的身边,她在他身边和在您身边是不一样的。颜暖在您身边,她绝对是不幸福不快乐,也……不会平安的。”
慕珂说完这些话,屏住了呼吸。她这样对爸爸说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整个南城,除了颜暖和言家的人,恐怕她是第一个这样对爸爸说话的。
她说这话,已经做了承受爸爸怒火的准备了。
慕泽深却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一点儿表现,他站起身,目光森冷的盯着慕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了一下,说:“等她醒过来,你告诉她,就说我答应了,她自由了。以后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永远不会有一个叫慕泽深的人出现……干涉她。”
慕珂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追问爸爸是什么意思,却见慕泽深转过身,大步往楼梯那边走去。
“爸爸。”慕珂追了上去,刚追了两步,突然就顿住了步伐。
她看到慕泽深高高仰起头,似乎竭力压抑着什么,过了几秒钟忽然把头一低,用手用力捂住眼睛。
“……爸爸。”慕珂喃喃着道,却还是站在原地,担忧的望着慕泽深大步走下楼梯,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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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牙齿比不上刀子,颜暖的手腕只断了静脉,动脉和肌腱基本无损。
神经组织受伤倒是不轻,手术后应该有一段时间手腕发麻无明显触觉,最多要保养一两年才能痊愈。
她身体太虚弱,手术后睡了好几天都没醒。
慕泽深天天过来,只坐在床头悲伤的看着她。
他拿起一条繁复花纹的红色幸运绳,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的手腕上。
那条红色的绳子,是他偷偷网购了编手绳的绳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网络上的教程,编了整整一个晚上编出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扔了,被佣人在打扫的时候捡到了。
经常摸摸她包裹着厚厚绷带的手。
他触碰那只手的动作小心翼翼得让人心里难受,就仿佛那手是什么脆弱易碎的稀世珍宝一般,稍微摸得重一点就坏了,再也补不回来了。
几天后颜暖醒了,慕泽深反而避开了。
一天趁慕泽深不在的时候慕珂过来看她,跟她说慕泽深答应要让她离开的事情,颜暖只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随即,她朝着慕珂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很浅很淡,却仿佛,压抑了许久一般,就像太阳冲破了厚厚的乌云云层,那么一瞬间,光芒四射。
整个人瞬间就精神起来。
但眼底的笑意,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
慕珂看她的样子,脸色苍白得一点人气都没有,脖颈到锁骨都削瘦得突出了起来。
她恍惚记起前几次见到颜暖的时候,
她虽然也削瘦,
但是眼神和笑容都极其有神,看上去恬淡安静,一看就是生活十分优越从容,能够优雅生活着的人,哪像现在这样被折腾得不成人形?
慕珂迟疑良久,才问:“颜暖,你……恨爸爸吗?”
颜暖摇摇头。
慕珂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惊问:“你不恨他?难道你……”
后面的话慕珂没有问完全,颜暖也没有追问,只是看着窗户外面的明媚的阳光,鼻尖呼吸着自由的气息。
脸上是十分动人的神彩。
颜暖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段时间,每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睡眠。她从精神到身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