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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笑了一笑,也不答话,冷梅却对刚才风显璃的行为有几分瞧不上眼,但是她不敢直说,只想了想笑道:“这里才看戏,还没有到了去吃寿宴的时辰呢,太子殿下就喝多了。想是让厨房里做些醒酒汤喝下去,就好了。”
杜千千哪里听不出来她们话里的不满,也只微笑着不说话。对于这位太子爷,家里订下来的未来自己的夫君,其实杜千千是有着几分不满的,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是中庸之人罢了,才学品性在众皇子中间只数中等,唯一可以炫耀的不过是那个太子身份。而家里人似乎也就是瞧中了这个身份,将来盼着他登基后自己便是皇后。岂不料在杜千千的内心里,一点儿也不稀罕皇后这个位子,只是自古婚姻都是由父母做主,何况她还是丞相之女,多了皇家的人在里面参与,根本没有一点儿她能左右的机会。
风显璃她在夏宴时便跟他交谈过一阵,看得出来他同样对她也没有兴趣,只不过同样也是由皇上和太后她们做了主了,不得不接受这事实。杜千千本以为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干脆认命好了,时间长了也许看对方都会顺眼一些平和一些,只是从刚才风显璃的情形看来,这恐怕是很难实现的呢。
就在杜千千心里正在想着的时候,却又有一个年轻女子走到她们这边来,先是笑了一笑,然后径直便在椅上坐下。小桃这才瞧见原来这位竟是上次在夏宴上对自己颇有敌意的左相吴离的女儿,吴曼霜。
只见这吴曼霜不慌不忙的朝她们三人淡笑着,两肘支在桌上。手里捧着茶杯,眼睛却只在三人脸上瞄了一瞄,便转过头往男宾席那里看去。吴曼霜起先还只是眼光往对面一大片人里一扫,后来却目光灼灼的盯着风翊宣兄弟四人那一桌看了半晌,小桃心里便象喝了一罐子醋似的,咕嘟咕嘟冒酸泡儿。
今日这吴曼霜穿了艳丽的粉蓝色衣裳,那脸上也由脂粉来修饰着,只是那肤色中的苍白却是掩饰不住的,显得沉重不透明,小桃觉得她比上次夏宴见面时更消瘦了,那白苍苍的脸上显得眉毛眼睛都是尤其显得黑沉,总觉得带着点肃杀之气,让人不想接近。
小桃自上次在夏宴时见了她,便看出来她似乎对风翊宣颇有好感,因而对自己倒象是存了一种嫉妒的心态,便不愿意和她走得太近,免得她拿自己当作出气筒。冷梅更是对她全无好感,见吴曼霜坐在了她们这里,便扭了头自与小桃去说话儿去,也不答理她。那杜千千和吴曼霜的父亲都是朝中左右丞相,她俩以前也是见过几次面儿的。便笑着招呼道:“曼霜,你从哪里来的?我方才在后面坐着怎么没有瞧见你?”
吴曼霜对了杜千千道:“我原是才来了不一会儿的,没有瞧见你,这两位不是乐姑娘和冷姑娘么?咱们又见面儿啦。”她说着话儿,那眼睛就朝小桃身上扫来扫去。
小桃见她打量自己,也微微向她点了一点头,依旧却是手里捧着茶盅却不说话。吴曼霜瞧见小桃今天穿得艳丽,那桃红的衣襟儿边上拧着月白的麻花白辫儿,那红彤彤的颜色映得她的双手象白玉般洁白,吴曼霜心里暗暗咬牙,只觉得自己一向自持的清冷气质在她面前都毫无作用似的,更是不爽,眼见着小桃压根儿不答理自己,便忍了气朝她笑道:“乐姑娘瞧着我不顺眼罢?怎么把我当眼中钉似的,只管瞪着我?”
她这话一出口,杜千千心里就是一跳,心道这位乐姑娘何时又惹到了这位吴家千金了?怎么一向清冷的这位吴家大小姐,此时说起话来却含沙带刺的,她眼光就朝着对面刚才吴曼霜看过的地方瞄了一瞄,突然间福至心灵,就明白了。原来这一桌子坐的,却都是些难缠的心事官司。
冷梅听了吴曼霜这样说话,很是听不惯,刚要开口反驳,却觉得小桃在桌子底下轻踢了一下她的脚,只听小桃笑道:“吴小姐,你可真会说笑话儿,我都不曾跟你对着眼睛,哪里又瞪你了。想是这会子太阳晒得怪热的,吴小姐有些头晕眼花了罢,还是到那边儿阴凉些的地方去走走罢。”
杜千千和冷梅一听小桃这一番话,差点儿乐得笑出声儿来,她们没想到小桃这样脸上带着笑儿,竟然嘴里说出赶吴曼霜走的话来了,还是那样让人捉不住把柄的。吴曼霜心下暗恨,面儿上却装作不知道似的,仍笑道:
“乐姑娘说笑了,这里挺好的,等会儿看戏时看得最是清楚。人也看得清楚。”
小桃笑道:“吴小姐原来不只是来看戏的,还是为了看人,这戏子扮上都是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吴小姐究竟是想看哪一个呢?”
吴曼霜笑道:“我能看哪一个,自然是扮相最好看的那一个,想来乐姑娘也喜欢看罢。”
小桃笑道:“我自是喜欢看,而且也有本事弄回家里去看一辈子,就算看厌了的时候也有呢,倒是吴小姐人品贵重,不经常出门儿,还不一次看个够啊,省得将来悬心哪。”
她们两人嘴里是说着看戏的话,其实内里暗指的是什么彼此大家心里明白。只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了。杜千千和冷梅听得有意思,只是憋着在心里暗笑。
过了一阵,那戏已开锣上演,先是演了一出‘大富贵’,中间换戏歇息的功夫,丫头们便给各个桌上献上点心茶水来,只见桌上满满的摆了瓜子儿、糖果、一笼水晶小包儿、一碟鸡茸虾仁儿酥饺、一盘两面煎得金黄的芝麻小烧饼、一大碟干果拼盘,各式各样的直摆了一桌子。
小桃只管和冷梅说话聊天儿,也不理那吴曼霜的言语挑衅,杜千千与吴曼霜也不熟识,只不过间歇说两句客套话罢了。倒还是跟小桃冷梅说话的时候多些。吴曼霜坐得太无趣味,便起身走到别桌去了。她一离这地方,冷梅便笑道:
“总算是她识趣,走了开去。她跟咱们又不熟识,好端端到这里看冷脸子做什么,岂不是自找苦吃?”
杜千千便笑道:“这位吴小姐平日里倒是很端身份的,听说原来的宫中请宴她都是不去的,不知为了什么今年的夏宴这位吴小姐也去了,而且还在太后娘娘面前献诗,可算是打破常例了。我听相好的那些姐妹说,她似乎是想嫁给哪一位皇子呢。”
冷梅听了,眼睛往小桃脸上瞟了一瞟,又转过头来对杜千千笑道:“她那点儿心思还能瞒过人去不成?我最瞧不上她故作矜持的那做作样子,她想攀皇家的亲事就直说便是,还要装作多么违心似的遮遮掩掩,好象倒是有人拿刀逼着她进宫去的,冷着张脸给谁看呢?杜姐姐你不知道,她倒是想嫁皇室中人呢,只怕她自己没那个本事,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杜千千笑道:“她父亲是朝中左相,想必她是觉得自己能做一个王妃,她父亲自然也要在其中给她周旋的,这倒也不是难事。”
冷梅笑道:“那吴丞相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随手抓来个皇子就配给自己家闺女,现如今是皇子选妃,又不是让她来选皇子,况且成年的皇子除去有了亲事的,也不过剩下那么几人,我听说这几人也都有了各自的小算盘的,那吴曼霜想的那一位更是名花有主了,况且人家正眼也不曾看她一眼,她倒自作多情要攀了上来,岂不是要自取其辱么?”
杜千千此时已知冷梅说的正是平遥王爷风翊宣,也猜出眼前坐着的这乐姑娘怕是有七八分就是跟这平遥王关系匪浅,便就笑笑不说话了。
这时,那戏台上走上来一个说笑话儿的丑角儿模样的人,作手势要众人肃静。然后便摇头摆脑的讲起一个故事儿来:“昔日有一人下了地狱,阎王爷问他几时去投胎,这人却向阎王爷说,要我再世为人,需得依我的心愿方才肯去。阎王便问他有何心愿,那人便做了一首诗道:‘父是尚书子状元,绕家千顷五石田。鱼池花果般般有,美妾娇妻个个贤。充栋金珠并米谷,盈箱罗绮及银钱。身居一品王侯位,安享荣华寿百年。’阎王怒道:有这样的去处我自己便先去了,还轮到你?”
说到这里,台上台下众人一阵笑声轰然而起,两边男女宾客都被这人有趣儿的笑谈吸引住了。
那边风翊宣一桌上,兄弟几个笑了一番之后,风湛然笑道:“这个人也太痴心,这世上哪里有这事事都如意的好事,怕是咱们父皇要想这样,也得费一番功夫呢,虽说这荣华富贵是有的,但是这安享二字却谈不上了,整日里国事家事少说有一两百件,哪里谈得上安享二字?”
风秀林听了笑道:“四哥说的是,可是能从中看破的又有多少,前些日子咱们朝里那科考,便闹出许多笑话儿来,你可知道?”
风翊宣瞧了瞧方才风显璃坐的位子,道:“十二弟,你说话谨慎些,你二哥此时不在倒不妨,等会儿他回来听见你说这个,怕是要不高兴的。你可知那件事情揪出来的官员倒有一半和他是密切来往的,连父皇都暗地里叫他去训斥了一顿,你还要在这里揭他的短儿,他岂不记恨你?”
风秀林两边看看,见风显璃仍在远处跟些官员打花胡哨,便笑道:“七哥怕什么?如今这事情虽说没有公开的说明,但已经是闹得满朝皆知了,谁不知道这后头是咱们二哥在里面捞着实惠,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四哥前些日子染病在家,想是消息没那样灵通,我便说说也算不得什么?”
风湛然压低声音道:“我虽那些日子生病在家里,也知道科考上出了大问题,听说许多考生在京城衙门里揭帖闹事儿,抓住了不少人,这倒是怎样一回事儿?”
风秀林便低声道:“四哥不知道,那前些日子科考发榜,本是那些读书人的好日子,怎想到那天人情大哗,议论沸腾,那些落榜的秀才们义愤填膺,纷纷指骂那考官行贿通贿,还有许多人发了难,剪发了告状,刻写了揭帖投送到京城各科道衙门里去,说是揭露分房考官纳贿;过了不长时间,那其中有一个姓蔺的秀才是有着些文采的,竟写了无数暗骂明贬的揭帖遍传了京城,嘲骂了考官徇私舞弊,还说那分考官从考生手里诈得了成千上万两银子。这下倒好,那些落榜的考生们都被卷进来搅得天翻地覆,连街谈巷议也拿这个事情做最有兴味儿的题目,每日里津津乐道,一浪高过一浪,直闹得父皇也知道了,现在这事儿还悬着呐,大家都瞧着后面还会有什么好戏?如今惊动了父皇,怕是这事儿二哥很难自圆其说了。”
风湛然听了半晌没有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事儿和二哥有关么?他能有那样大的胆子?”
风翊宣和风湛然两人志在山水之间,很少在私底下谈论国事,此时被风秀林提起了话头儿,不由得也来了兴致,提了耳朵来听。那风秀林听了风湛然来问,便摇了摇头道:
“四哥请想,这事儿若不是有些影子,那些考生哪里敢这样大肆暄闹?其中有两个考生竟然剪去了头发去告状,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伤了一点点都是罪过,那考生竟然剪发鸣冤,大闹科道衙门,显见得是怨愤至极了。”
“哼,这考官纳贿****,向来如此,哪一科没有这样的?”风翊宣在一旁冷笑道:“只不过这一次闹得太过于显眼了,连遮掩功夫儿他们都懒得去做了,才致使事情今日这个模样儿。”
风湛然道:“看来七弟也颇知其中根底,倒说来听听?”
风翊宣冷冷的道:“你们不知道,这其中关节说起来叫人寒心,那些捞银子的花样儿也多,我就听说那考官里有一个姓张的,早在考前就动上手。考前三个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