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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都不是那小户人家,八辈子不曾看过戏似的,这包厢也太小了些,这天儿也热,我看咱们不如另换家地方吃酒的好,再叫上几个漂亮女子唱曲岂不比在这里看那些人耍猴似的翻跟斗要强些?”
赵宛是个粗大的胖子,身上穿着宝蓝的绸衣,此时因热敞开了胸膛,用一把带着香风儿的檀香扇子猛扇着,闻言便笑道:“方老弟,你莫要拿这话来遮掩,分明是你想去喝花酒访美人。”
方明笑道:“我是替你老兄说了你心里的话,难不成你不想去瞧你的小心肝儿不成?我听说上个月你在画舫上连呆了三天三夜,气得你老婆追到画舫上去揪了你回去,可有此事啊?”
赵宛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又是谁的耳报神。你消息倒知道的快,我家那婆娘仗着娘家在南边有势力,家里银钱又不愁,尽使着银子把合府里的下人丫头婆子小厮们都收卖了,我出门儿就是放了几个屁,她在家里就知道了。这哪里是老婆?倒是老娘了。”
众人听了放声大笑,连那个坐在李文正怀里的ji女也笑道:“赵大爷的夫人如此凶悍,您还敢上画舫找我们姐妹去,您胆子倒是大得很呢。”
赵宛笑道:“水杏儿,我的小美人儿,你是不知道,这男人呐,你越是管着他看着他,他就是越要拼了命的出去,你若是不管他,还说不定他玩够了就乖乖回你身边儿了呢。”
水杏儿坐在李文正怀里就是身子一扭,撅着两片涂着胭脂的薄嘴唇娇哼道:“这是你们男人们寻出来找乐子的借口,饶是管着你们还管不住要去偷腥呢,若是不管着岂不是要整日宿在外头去了。”
方明接口笑道:“还亏你是在风月场里呆着的人,岂不闻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那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才最是教人挂心呢。若是平平顺顺的到手了,就算是个天仙下凡,也不过月把功夫儿也不过如此,早就丢到脖子后头去了。”
水杏儿笑道:“可见你们男人都是薄幸的人儿,遇见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这些事儿我们整日里看得多了,也没有什么稀奇。”
正说着话,伙计便听了李文正的吩咐将他们几人请进了包厢后头一个吃饭的雅间里,那里是备着有包寿宴的人用餐所设的,因着李文正等人嫌包厢里太拥挤,便点了雅间又叫了一桌子菜品,却不去管那戏了。
他们这里议论着有情无情的问题,那赵宛便笑道:“方老弟,我前些日子听说你看上了人家锦绣坊老板的侄女儿,抬了彩礼请了媒人去求,只是那人儿却将你拒了,可有此事啊?”
方明也不避讳,叹口气道:“我是觉得那女子甚好,我家里的那位在南边儿呢,我也不愿意把她带到京城来,不过是为着她家里的财势才娶了来,不过为了摆着好看用得着时方便罢了。没想在这里相中一个绣坊里的女子,竟也被她拒了,我起时还不甘心,想着用些手段逼她答应,先着人去仔细打听了一番。却不料她家虽是开着绣坊,她那姑姑却原来是皇宫里出来的人儿,原是伺候贵妃娘娘的。听说在宫里时还是甚得宠的,如今年纪大了放了出来,听说那些流氓地痞也不敢到她们绣坊里闹事儿,生怕惹上背后的主子可不好办。我这才罢了手,如今想来也甚是可惜。只叹各有各有缘分罢了。”
他这一番话一说,却又触动了另一个人的心情,李文正突然想起小桃来,想着自己也是真心对她有好感,想着将来能有一番亲近,结果却被婉拒了。若是拒方明现在所说,看来这各有各的缘分的话,实在是很有道理的。他自认得小桃开始,下馆子便包在迎客来,只为了见她一面论月的天天呆在迎客来吃饭,跟她说话时都是收敛起了平日里的傲气,总是在心里怜惜着她。却不料对方没有一点点的心动之意,这样看来,世间的人不论男女,若是不得对方的欢心,便既是把心掏了出来给对方,也是枉然的了。
他想到这里,正要说话,却听李文林在一边笑道:“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听方明大哥所言,那女子却是有些无情了,也是方大哥没有尽着去讨好罢了,若是天天对着她好,也说不准她就是不动心吧?就说那行院里的歌ji舞女们,虽说吃的是这口子卖身饭,但也是个人,一样的也有感情。比如一个要饭的,你几次三番的周济他给她饭吃给他钱花,他便会记得你。那些嫖客尽力的花钱,对她们又好。首饰衣衫尽力的送着,她难道就不对我们表示一点好感么?”
李文正听兄弟说起这么一番言论来,笑得头都摇掉了,“你是个傻子不成,自古来都说戏子无情,*子无义,你却这样替她们设想起来,那些花钱的人岂不是太傻了么?她们做这一行当,牺牲的是色相,卖的是身子,你以为她是看中了你的人才与你*宵一度的么,那些表面上做出来的甜甜蜜蜜的样子难道就是看中了你的人,若是这样,怕是她们全都饿死了,就连那开ji院的老鸨子也不能答应呢。”
他话音一落,他身上坐着的水杏儿可不愿意了,软趴趴的整个挨到李文正身上,嗔道:“李少爷,我们女子来被迫做这一行已经够可怜的,你还这样说人家,难道我们这些女人竟是一种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一样的人了?”
李文正在她脸蛋上轻掐了一把,笑道:“小美人儿,你莫不是伤心起来了?用不着在我面前做这样子,公子我是个最明白事理的,你们这花街柳巷里的女子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所爱之人,未必是我们这些花钱的客人就是了。而且那两只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那感情可想而知也是不深厚的,怕是夜里的感情见了第二天的日头便消散了吧?我如今是知道,这有些女子的感情却不是能拿银子买的到的,就是你花银子买了来了,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应酬做戏而已,绝不是真的心里有你。”
李文林笑道:“堂哥既然这样懂这里面的事情,怕是有这样的经验吧?莫不是以堂哥这样人财两全的人竟也有女子瞧不上不成?不如说来听听。”
李文正打个哈哈笑了一笑,手一摊道:“这有什么可说的,大概在ji院里花过一些银子的男人。都应该知道这个理儿,哪里非要我现身说法,就是你们几位,也不必装那良善的样子,你们有哪个是没逛过行院的,只管站了出来。”
众人都是嘻嘻一笑,那李四平道:“文正兄既说到这时,我却想起来好久没有大家一起逛过了,咱们不如就去走走,瞻仰瞻仰那新面孔的头牌们?”
李文正笑道:“去倒是不妨,只是平日里有时应酬生意偶然在哪个馆里略坐坐,或是来了兴头呆个一时半刻的,却没有哪个是我的老相好,我也不知最近有没有新面孔。你倒是去问问赵胖子,他整日里躲他老婆十天有八天呆在ji院里睡觉,他最是清楚不过的。”
赵宛大笑道:“你们既这样说,那咱们就去逛逛那粉香楼,那里前些日子来了几个新面孔的,那模样倒是挺俊俏的,咱们现在就走吧。”
他们几个人既定下了要去粉香楼寻欢一番,便乐呵呵的吃完了酒菜,酒足饭饱之后李文正便给了水杏儿一锭银子,让她先回去。自带着李文林和一帮子狐朋狗友去往粉香楼去。
这粉香楼是京城里颇有名号的一家ji院,里面的姑娘南边北边的都有,李文正和几个好友已是这家的老顾客了,来到门口便有龟奴迎上来招呼,那李文林虽也逛过ji院嫖过娼ji,但是却因手头银钱紧巴,所以光顾的尽是些小ji院,象粉香楼这种三层大门脸儿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
李文正包了一间二楼的雅间,又叫了茶水点心,刚走进楼梯口便迎面碰上粉香楼的老鸨。那老鸨见是老主顾,忙上来招呼,李文正问了那几个新来的面孔,那老鸨便拍着胸脯说等会儿便把人送到雅间里去,说话时还向李文正挤了挤眼睛,小声笑道:
“李公子,你有时候没来了,那一阵子我听说你改了样儿了,不稀罕到我们这儿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娶亲了呢,那我们的姑娘们可得伤心死了,没想到那竟全是谣言,今儿告诉你个好事儿,我们这南边来的几个姑娘还有两个是未**的呢,等着过一阵子好捧红她们呢。李公子若是今儿看上了哪个,我就破个例,让她们招呼了您,怎样?”
李文正笑道:“你不用跟我花马掉嘴儿的,你那两个清倌儿是留着钓大鱼的,能让我占了便宜去了,再说我也未必看得上眼,你还是留着吧,我们今日不过是来喝几杯,玩乐一下子,若是点了哪个过夜,再告诉你就是了。”
那老鸨知道李文正是这里的内行,便笑道:“那就多谢李公子给我们留着这两块货儿了,等下我便让她们四个来伺候你们。”
说完,一扭一摆的带着一阵香风儿自去招呼别人去了。几个人让龟奴引着进了二楼的雅间,丫头上了茶水点心,过了不一会儿便有五个穿红着绿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其中两个岁数略大些,显然是与赵宛和李四平相熟,上来便亲热的走到两人身边坐下,亲捧了茶来送到他们嘴边儿上。
那剩下的两个一个有十七八岁,脑后梳着一个如意髻,脸上擦了不少的胭脂粉,倒把真面目掩盖住了,她穿着一件豆绿色镶金边的衣裳,裙下微露出一点来,却是一双缠过足的三寸小脚儿,瞧见李文正在打量她们,便一扭一扭的走上来,坐在他身边,笑道:“公子,奴家名叫翠玉,由我来伺候公子吧。”
李文正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眼光瞧向那仍站在门口的女子,见她年纪在这四个里头最小,只是十五岁的样子,上身穿了件秋香色的衫子,下面一条葱绿洒花长裙,一头黑发乌油油的,瓜子脸笼烟眉,一对上挑的丹凤眼脉脉含情,竟也清秀可人。
李文正瞧她看人举止间风尘气息不重,想就是那南边新寻来的女孩子,这个女子怕是刚做这行不久,不知怎样上来应酬。便开口指了一下她道:“你过来,坐在我们这里。”
他指了指李文林的身边,那女子便过来坐下了。门口伺候的龟奴进来,替她道:“李公子,她叫秀红,过从南边卖身过来的,才只十五岁呢,妈妈先不叫她接客呢,要好好教导她一阵子才行呢。她才来了不几天儿,若是规矩上生疏不周到的地方儿,请李公子别和她计较就是了。”
李文正点了头,便让那龟奴出去了,几个人便吃洒作乐,那四个女子想是接惯了客人的,嘻笑娇嗔应付自如,只那一个秀红仍是怯怯的,只低着头坐着不说话。那赵宛和李四平方明几个方才喝了酒,又吃了饭,力气没处使去,便略呆了呆,就跟李文正使个眼色便跟着那四个ji女单独行乐去了。
李文正见自己旁边这个ji女虽脸上粉厚了一些,但是五官却是不难看,言语间还倒颇有几分娇憨之处,他便起了意要跟这女子燕好,便留下了李文林和那名叫秀红的女子,道:“你自在这里坐着说话玩乐,这姑娘方才老鸨子说了,是未**的,你若是想要别人只管点去,这个我却是答应了人家不动的,你只记住就是了。”
李文林笑着应承了,这雅间里就只剩他们二人,李文林便瞧着那秀红笑道:“你怎么不说话儿?”
那秀红微红了脸,小声道:“真对不住,请这位少爷别生气,我才来不懂得规矩,还请您多担待着些儿,要不妈妈又要打我了,还不给我饭吃。”
李文林若是遇上那撒娇耍痴的,倒还不怎么往心里去,因为那些娼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