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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黍晨知道作为警察的缪黍凡不会仅凭奶奶的一句话就空下定论。
缪黍凡吸了一口烟，看着脚下的城市问道：
“还记得那天奶奶住院要我留在医院陪她吗？”
缪黍晨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缪黍凡送了韩雪伊回到医院，奶奶因为打了针已经睡着了。
半夜里奶奶醒来，医院里已经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她拉着缪黍凡的手第一句话就很直接了当地问道：
“黍凡，告诉我黍晨是不是你的亲弟弟？”
缪黍凡一惊，刚才奶奶见到缪黍晨的异常反应，凭着当警察的敏感让他心中疑团重重，却没想到奶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奶奶，他担心老人家是不是受了刺激在说糊话，毕竟对于缪黍晨的身世除了他、父亲和以前的老警察，几乎没有外人知道。
奶奶见缪黍凡在犹豫着，马上追问道：
“黍凡，跟奶奶说实话。”
面对老人厉声的质问，缪黍凡不忍心、也不应该欺骗，也许说实话或许还能解开他心中的疑团，便实话实说：
“奶奶，黍晨不是我的亲弟弟，他是一个死刑犯的儿子，他父亲在临刑前将他托付给了我爸，委托我爸将抚养他长大，好好做人。奶奶，你怎么会知道黍晨不是我亲弟弟？”
当奶奶听到缪黍晨是一个死刑犯的儿子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目光如炬地看着缪黍凡再次质问道：
“那你们确定他是死刑犯的亲生儿子吗？”
“……”
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缪黍凡第一次无法回答一个老人对警务工作的质疑，汗颜而惊愕。
“奶奶，你……”
凝视着奶奶的缪黍凡再次觉得哑口无言，他真的被这个机智而敏锐的七十多岁的老人给打败了。
他迅速在大脑里整理了一下思绪，想起刚才奶奶见到缪黍晨的异常反应，他想起缪黍晨的长相与郭峰墓碑上的像片很相像，他向奶奶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奶奶，你是不是认为黍晨是你某个失散的亲人？”
奶奶立刻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
“是，是的！”
奶奶有些激动地拉着缪黍凡的手说：
“黍凡，奶奶有个亲孙子，跟雪伊是……是兄妹，是……是双胞胎，二岁多的时候在公园里被人偷了，奶奶找了他近二十年，直到小伊的爸爸出事后，奶奶想找也力不从心了。”
缪黍凡惊愕，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预感对了。
奶奶将目光移向病房的底灯，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你这个弟弟黍晨啊长得太像小伊她爸，就连那神态都像，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他不是我的亲孙子都不行。”
缪黍凡被奶奶的话给逗笑了，但马上又收住笑容严肃地说：
“奶奶，光凭长得像是不能成为证据的。”
奶奶笑着看向缪黍凡说：
“奶奶当然知道，所以奶奶才问你，你们确定黍晨是那个死刑犯的儿子吗？”
缪黍凡顿时惊讶地看着奶奶，天哪，奶奶这思维太缜密了，真的比慈禧太后还要厉害，奶奶不当警察真是屈才了。
对于奶奶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他缪黍凡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他都没有想到，他真的觉得很失败。
于是，缪黍凡连夜就要三少调来了二十多年前杨长贵故意杀人案的资料。
第二天，缪黍凡认真看了三少找来的当年杨长贵故意杀人案的资料，杨长贵是因为吸毒贩毒并失手打死自己的老婆王小燕而数罪并罚判的死刑，卷宗里对于儿子一事并没有提太多，只有一份缪黍凡父亲与杨长贵签署的收养协议。
在卷宗上缪黍凡找到了杨长贵和王小燕的地址，那天散会后，他立刻就与白雪一起去了杨家山村，这是个位于A城市郊的一个偏僻村庄。
缪黍凡和白雪在村里了解到杨长贵的父母早已离世，有一个哥哥在村里，因残疾几乎很少出门，她还有一个姐姐远嫁到另外一个城市，自从杨长贵死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村里。
王小燕不是杨家山村人，是邻村一个木工的独生女，母亲生她时难产去世，于是她被父亲看得很重，从小娇生惯养，到了十八岁，因人长得很水灵，不愿意在农村呆着，就去了城里打工。春节放假她跟嫁到杨家山村的表姐来这里玩认识了杨长贵，两人恋爱结婚。
缪黍凡和白雪找到了王小燕的这位表姐，据王小燕的表姐和邻居回忆，都说王小燕跟杨长贵结婚后不久就怀孕了，而且还是在村卫生院生下的儿子，这一点不会错。
结婚蜜月后杨长贵就去了深圳打工，而王小燕一直在农村养胎直到生孩子，然后就一直呆在村里带孩子，几乎没有去过深圳。
一说到孩子，村里的邻居都说那孩子可怜，王小燕的表姐说，王小燕从小娇生惯养，特别喜欢打牌赌博，一上牌桌就什么都不管，哪里还顾得上孩子。
有一次，孩子一岁多的时候感冒发烧了，她却仍然在大堂里打牌，结果孩子烧成严重的脑炎，送到村卫生院时，医生不敢收，让她赶紧送到A城的大医院去治疗。
这件事后，杨长贵就直接把他们母子俩接到了深圳，谁知杨长贵在深圳早就染上毒瘾，花光了所有的钱，不久俩人就带着孩子回到了杨家山村。
回到乡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有经济来源，吸毒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做工，杨长贵只好用贩毒来养吸毒。
王小燕原本就好吃懒做，两人都只知道伸手要钱，不知道去赚钱，于是这日子是越过越紧巴。
王小燕知道杨长贵心疼这个儿子，于是就经常用打骂儿子来威胁杨长贵，找杨长贵要钱，拿到钱后就去打牌赌博，所以三四岁的孩子身上总是伤痕累累。
不过杨长贵还真的很疼这个儿子，每次看到儿子被打，他就把王小燕揍一顿，所以这个家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家庭暴力。
☆、84。第84章 身世（三）
不过杨长贵还真的很疼这个儿子，每次看到儿子被打，他就把王小燕揍一顿，所以这个家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家庭暴力。
为了不让儿子受苦，杨长贵经常把儿子藏到他的残疾哥哥那里，王小燕就闹到他哥哥家，后来他哥哥也就不敢再收留那个孩子了。
王小燕的表姐和邻居都说王小燕和杨长贵只生育过一个孩子，从孩子的年龄上来看应该就是在村卫生院生下的那个儿子。
而且王小燕的表姐回忆道，王小燕曾经跟她说过，她在深圳怀过一个孩子，不到三个月就流掉了，当时医生说他们以后很难会再怀孕了，可能与杨长贵长期吸毒有关，所以杨长贵特别疼爱这个儿子。
如此看来，这个孩子应该就是杨长贵和王小燕的亲生儿子啊，缪黍凡和白雪在杨家山村的调查毫无结果。他们在村里走访了二天，并没有得到他们要想的信息，心情有些沮丧，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搭上回城的中巴车。
在中巴车上，他们遇到了王小燕的一个邻居，因为这二天一直在村里查访，缪黍凡曾经向他了解过王小燕儿子的事情，俩人自然又在车上聊了起来。
突然这位邻居想起了一件事，他说那次王小燕的儿子发高烧送到A城人民医院之后，他曾在医院见到过王小燕。
他记得那天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在A城人民医院病世，他和表哥一起去了人民医院的太平间，没想到在太平间外面的过道上遇见了满脸泪水的王小燕。
他当时一惊，以后她的儿子没有救活，但又不敢乱问，只好试探性地问她孩子怎么样了？烧退了没有？
王小燕马上慌张地擦了擦眼泪，吱吱唔唔地很紧张地说：
“退了……退了。”
邻居问她怎么会在这里，王小燕想了一会说她正着急没钱交孩子的住院费，稀里糊涂走错了地方。
当时这位邻居也没有多想，乡里人没钱，为交住院费着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另外他也怕王小燕找他借钱，就没再多问，赶紧走了。
邻居提供的信息让缪黍凡沮丧的心顿时兴奋了起来，冷凛的眸子一沉，心中一道光亮一闪而过，也许那孩子……
于是，缪黍凡和白雪一下车就直奔市人民医院。
当年的市人民医院已经变成了市中心医院，规模也扩大了很多，要寻找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谈何容易。
接下来的几天白雪带着另外二名同事几乎都在中心医院里泡着，他们翻遍了二十多年前的病历，盘问了儿科所有的医生和护士。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查得出来的，有的医生调离了，有的医生退休了，甚至有的医生已经不在人世。
缪黍凡和白雪在医院呆了整整二天，也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
也就在上周五，因为有人发现郊区碎尸案嫌疑犯的行踪，缪黍凡从医院赶了过去，留下白雪在那边继续盘查，但这一天缪黍凡他们并没有抓到那二个嫌疑犯。
缪黍凡刚从外面回到警局，留在人民医院调查的白雪打来电话，告诉他医院这边有了收获，缪黍凡立刻赶去了医院。
～～～～
原来是一位妇产科的马护士长到儿科这边来取东西，见白雪她们拿着王小燕的像片在盘问几位护士，觉得像片上的人有些眼熟，尤其是她眉宇间的那颗红痣，像是在哪里见过。
回去之后她想了很久，终于记起了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马护士长回忆说：王小燕带着孩子来医院看病的那天正好是她来医院实习的第一天，她和另外二个同学分在儿科的重症监护室，她们第一次看到一个孩子发烧烧到全身发紫，她们看着医生在那个小小的身躯上插满了管子，当时她害怕得身体一直的发抖。
第二天上班，她在重症监护室没有看到那个孩子，便问正在交接班的同事，同事说孩子昨晚在急救室抢救了一个晚上，现在还没有出来，据说情况不太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别的护士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当时她心里很难过，刚来实习就面对死亡，让她的心一直在颤抖。
因为她是实习生，和另一个同学被护士长安排送那个孩子去太平间。
她们都是第一次送遗体去太平间，原本心里就很害怕，当她们把担架车推出急救室，那孩子的母亲发疯似地冲了过来推了她一下，她的双脚一软，整个人就向后倒去，脑袋撞在了墙上，撞得她两眼冒金星，同学赶紧过来携扶她，而那个孩子的母亲立刻趁机抱起担架车上孩子的遗体，哭着说：
“儿子，我们回家，妈妈马上带你回家，妈妈再也不打牌了，妈妈给你弄好吃的。”
那个女人说完就抱着孩子朝电梯跑去。
她当时吓得脸都变了色，忍着痛站起来对身边的同学说：
“快，快去拦住她，孩子不能让她抱走。”
后来他们是在二名男医生的帮助下，才把那孩子的遗体从那个女人的手中抢了回来，看着那个可怜的女人一直哭喊着跟着她们来到太平间，她也一直在流泪。
从太平间出来，那个女人还是不肯离去，这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女人，于是她便关心地问道：
“大姐，孩子的爸爸怎么没来？需要我们帮你通知他吗？”
那个女人马上瞪大着眼睛望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她紧张地摇着脑袋，很紧张、很慌乱地说：
“不……用……不用！”
马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