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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上去不过是一个瘦削的剪影,可是夏伊达就是觉得自己可以清晰地与他的目光交融。他的眼睛颜色是如此的独特,而他的目光平静得仿佛一泓泉水,极其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那样的目光似乎并不包含任何的杂质,让人接受到这样的信息——他在注视着,但他什么都没有刻意地去看,他在注视的,就只有舞蹈本身。
那独特的感觉让夏伊达想起了草原上的风。风是牧人最好的朋友,每一天,都在身边温柔地萦绕,带来絮絮的低语。风似乎有着净化的作用,每每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任凭风扬起自己的长发,鼓荡起自己的袍袖,无论心中存着什么样的烦恼与不安,似乎都能瞬间被荡涤一空。
夏伊达精神忽地一振,一下子回到了音乐里。是啊,这不是我最喜欢的音乐,最喜欢的舞蹈吗?我曾经把它跳了一千遍一万遍,今天,终于可以在这里把它跳出来,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音乐是如此美妙,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自己的好朋友。当夏伊达沉浸在音乐中的时候,身体的动作忽然变得自然流畅起来。
身姿挺拔的俊美男子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台上女孩的演绎,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倒是他过于出众的外形令周围几排的观众不太淡定,注意力纷纷偏离了舞台,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也多了起来。
忽然,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打断了男子的专注力。
“格雷boy,你也到这里来看考试吗?”
男子转过头去,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体形圆胖,精神矍铄的小老头。看到这个老人,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是如此迷人,又引来周围的一片唏嘘。
“怎么,老爷子,我不能来么?”
“就是很难想象,你这小家伙会对初试感兴趣呢。”老头呵呵笑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啦?”
格雷无奈地笑了笑,以沉默回避了闻名遐迩的北都学园校长霍尔顿先生每天碎碎念一遍的问题。
“今年的学生素质很不错哦,刚刚各个考场我都走了走,最初几个就让人印象够深刻啦。这边……咦?台上这个小鬼,这是……”霍尔顿校长的目光放长到舞台上,语句忽然断了开来,仿佛被什么噎住了。
“没错,是萨卡洛娃的《天空的边界》。”格雷语气平淡地说。
“这是初试一轮吧,我没看错?”校长定了定神,“会有人在初试的时候跳这个?”
格雷的语气丝毫没有变化:“而且是直接从高潮部开始,截了两分钟的音乐,上手就是一个大跳。”
“哈?”霍尔顿校长张大了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进门我听到一阵惊叫……”
“因为跳得很高,不是正常的高。”格雷简洁地解释。
“哈哈,有意思!”校长把目光集中到了台上,似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小丫头跳得怎么样?”
“糟糕极了。”格雷毫不客气地说道。
第5章 总是有些命那么好的人
霍尔顿校长呵呵地笑出声来:“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格雷不搭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台上,把老人的目光也引到了舞台之上。
霍尔顿校长跟着看了半分钟,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了一个文档,输入了考场号和考生腰牌上写着的编号。
“夏伊达,来自东之国啊。”校长若有所思地说,“资料上没有进行过专业舞蹈训练的记录,果然……格雷boy,我明白你想说的意思了,可是你这孩子说话也太刻薄了!”
“这是刻薄么?”格雷反唇相讥,“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唔?这个小姑娘,居然只报了芭蕾方向?有点可惜啊,芭蕾大概是最不适合她的舞种了,这孩子是不是什么都不懂?”
格雷没附和他的问题,只淡淡地问:“怎么,动心了?”
老人呵呵笑起来:“格雷boy,就算你嘴上说得难听,可是这么久了,就连专业的舞者,也没有几个能让你看得这么专心吧!要是谁能让你这小家伙聚精会神地看上一分半,我就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要不惜代价地把她招进来!”
“那代价确实是不小。”格雷不由得失笑,两个人不再作声,看起台上的表演来。
台上的小姑娘一开始完全慌了手脚,差不多呆立在台上,成了一块脑中全是空白的木头。这样的情况格雷见得多了,尤其是对于缺乏舞台经验的人来说,是差不多都要经历的过程。虽然这种情形不应该发生在北都学园的入学考试,因为敢于来考这个学校的,登台演出差不多早就应该成了家常便饭。
本来就是路过了,随便进来看看的,而前面看的一两个应试者的表现也完全是乏善可陈。格雷觉得有些无味,刚想转身离开,眼前却忽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情形——音乐响起的刹那就直奔高潮,而台上木头般的少女好像随着音乐的奏响忽然获得了生命力,上来就是一个大跳。
台下响起了一片不知是惊呼声还是嘘声的动静,因为女孩的这个跳跃,似乎失控了,高到不可思议,不像是舞蹈,倒像是杂技。
格雷停住了迈开的脚步,望向台上,却依稀觉得女孩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规定你只能跳两分钟,没有人会直接从舞蹈的最高潮开始,无论是乐句,还是舞蹈动作。这女孩居然这样剪辑音乐,从这样的乐句入手,简直是外行中的外行。
但是,格雷惊讶地发现,女孩的肢体,似乎随着音乐的流畅而生动了起来。她的动作并不标准,充满了瑕疵,节奏把握得也不到位,但是她的力量和柔韧度都是上乘的,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锤炼。
更重要的是,这支旋律,这个舞段,居然是北之国最著名的舞蹈艺术家维拉·萨卡洛娃多年前的名作《天空的边界》。当时这支舞刚一创作出来,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以意境优美,动作高难,充满东方的神秘感著称。至今为止,这支舞已经在舞台上被演绎了近十年,有过不知多少个不同的版本,但是公认的,没有一个人能够跳出萨卡洛娃舞蹈中的精髓。
格雷看了十几秒之后,忽然间竟吃了一惊。最初的惊讶来自于居然会有人选择这支舞,尤其是在自由发挥的初试阶段,选择这样的曲目无异于自掘坟墓。但是,观看了十几秒的一个大流水,格雷惊讶地发现,这女孩的动作是如此的野路子,可是那种一般人捕捉不到的骨子里的神韵,这个女孩居然跳出来了!
看了这么多年,《天空的边界》这支舞,除了萨卡洛娃的原始版本,还没有哪个人的演绎能展现出这种特殊的韵味,虽然那只是隐约的、模糊的东西,不是行家很难捕捉。至少,女孩在跳舞的时候,大多数的观众似乎并不觉得她跳得有什么过人之处,更多的只是觉得这女孩有些缺心眼。
从霍尔顿校长看了片刻之后也陷入了聚精会神的状态,格雷就明白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女孩此刻终于陷入了彻底的专注,她身上的舞服很寒酸,并不专业,她的脚上甚至没有穿鞋。
不穿鞋?
格雷忽地心念一动——是她么?
依稀记得,不久前好像看到一个女孩子,连舞鞋都穿不对。格雷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如果把鞋穿成那样的话,在全力跳跃的时候很可能会受伤。格雷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对于这种对自己的身体丝毫不负责任的人,完全不能忍。
一个舞者,如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舞蹈生涯。这样的舞者,根本就不配称作合格的舞者。
“怎么样,格雷boy,今年的学生,还是有趣的哦!难道不想留下来看看他们的发展吗?”霍尔顿校长三句话不离主题。
“老爷子,我可不是那种能在一个地方呆很久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格雷长眉微挑,“答应你的事,会好好做的,可不要得寸进尺啊!”
“你这小子,这就是你对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说话的态度吗!”老人愤愤地说。
格雷抿了抿唇角,没再搭话。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捆绑得住格雷·范塔西亚,除了德高望重的霍尔顿。
霍尔顿对格雷有恩,是各种意义上的。格雷在内心深处无比地敬重霍尔顿,而两个人在日常的交流中却总是呈现当下这样的一种状态,甚至显得有些没大没小。
“好啦,你自己走走吧,我得去跟评审说一声。要是不说一声,这小姑娘有六成的可能这一轮就被淘汰了,我还想看看下一轮她会出点什么幺蛾子。”霍尔顿校长乐呵呵地说。
“是八成。”格雷冷淡地补充道。
“哦,八成,差不多。如果是小鬼你,会让她过这一关吗?”
格雷想了一会,沉默。霍尔顿拍拍格雷的肩膀,转身走了。
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总会生出莫名的同情心。舞台上已经换人了,舞蹈的演绎风格成熟了许多,但是过于套路,完全进入不了格雷的视线。他看见霍尔顿走到评审长的旁边,指着名单,又跟他俯耳说着话。
应该是让他们给那个女孩通过吧,在这个问题上,校长有着绝对的权力。那个女孩还真是挺有运气的,要不是老爷子偶然进来,她的命运或许就会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命运从来都是心思莫测的,往往一时兴起,就会把一个人的道路突然一百八十度地扭转,虽然有些人是转向天堂,而有些人却转向了地狱。
这样一想,又不自觉地痛恨起命运来,连那个冒冒失失的好运气女孩,也一并厌烦上了。
第6章 好像没有人比我跳得差
夏伊达都不知道自己的舞蹈是怎么结束的。当她的魂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人已经坐在昏暗的后台的地板上了。
音乐怎么收尾的,自己是怎么下场的,向评审和观众鞠躬了没有,这些全都记不得了。至于跳得到底怎么样,更是完全不知道。
能够记住的就只有一点,自己的眼睛,曾经捕捉到了一个人的眼神。他的眼神是如此稳定,却又如此自由,似乎不含有任何杂质,却又充满无限的可能性。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草原上流动的风,如此熟稔,无形中像有一只手牵引着她,把她一下子按进了音乐的意境里。
这支舞,对夏伊达来说有着绝对特殊的意义。在来到这里之前,不知多少次对着视频认真地模仿,模仿舞者的每一个动作。这首曲子,这支舞,描述的景物,表达的情感全部都在夏伊达最熟悉的大草原上。不是别的草原,就是夏伊达出生和成长的家乡。
所以,一旦沉浸,就可以物我两忘。恍惚里,她觉得自己是像平时一样舞动了起来,别的都不在记忆中了,包括刚开始看到台下观众黑压压的头顶和漠不关心的眼神时所产生的那种巨大的恐慌和困惑。
稳定了一下心情,夏伊达在后台找到了自己的包,把鞋子掏出来穿上,又在舞服的外面套上运动长裤和外衣。
当她拎着包从后门出去,绕着建筑走了一圈,又从放映厅的前门进去,再往四周看的时候,就不见那个人的影子了。
真是遗憾啊,夏伊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