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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一群人便一道走出门去。
然后,就安静了。
新房里满眼的红绸,和那燃了一半的红烛,映得这对新人如同置身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之中。再加上方才她们那一句早生贵子的落幕词,局促得二人不像是夫妻成亲,倒是越来越尴尬了起来。
连聿稳了稳心神,小心地望向她:“你…原来是长公主?”
柏倾冉也望回她,勾嘴一笑:“我也未曾猜到,原来那日救我皇弟的少年竟然是天降神人的少年英雄、平民驸马爷?”不知为何,心中却为这个人动容了。
“呃。”连聿顿了顿:“我当日并不知自己是救了皇上,也不知…竟然会因为这一件事而成为驸马,更不知,原来你就是长公主。”心中一时愁苦,若然有一天身份公开,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巴不得自己离开呢?
柏倾冉挑了一下眉,“原来,驸马并非是心甘情愿?”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连聿一时情急,拉过她的手本想说自己原本很忐忑可是此时知道是你却变得很心安。却未料及对方丝毫没有防备,如今软香在怀,解释两个字早已去了脑后,眼里、心里都只剩下眼前的人。
“不是什么?”柏倾冉望她。
“我…”连聿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目,又看了看她的双唇,一时间愣在当场。心跳得好快啊,为什么看着你,就会发愣呢?
柏倾冉见她沉默,先是不解。后又见她这般模样,想起今日嬷嬷费劲口舌教下来的话,顿时羞红不已。但是也未做出任何举动,只是一直忐忑着。
连聿看她脸色微红,脑中顿时清明了起来。
差点就…自己这是想哪门子东西啊!
不过连聿没有表现出来,仍是装得发怔样子,顺势倒在了柏倾冉的怀里。借着那一身酒气,今晚这个大婚之夜,先应付过去吧!
柏倾冉望了望怀中的人,许久都没有反应,反而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心中可真是又好笑又无奈,只是轻声说着:“喝不得酒,为何喝那么多。”
连聿心中一暖。
柏倾冉复又小心地扶起她,帮她摘了头上的火云帽,脱了鞋袜;后又细心地替她脱去了繁杂的外袍,不料解到中衣,连聿就胡乱地挡开她,只翻了一个身,便钻进被窝里侧看似沉沉地睡去了。
这人。柏倾冉默然。便又自己站起来背过身去,脱身上的衣物。
连聿躺在被窝里,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于是小心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佳人正背对着自己,凤冠已经摘下,散了那及腰的长发;身上的大红婚袍也徐徐滑了下来,扯动着里面白色的中衣,香肩半露。
!!
连聿连忙闭上眼。
半晌,只是觉得屋里熄了灯,加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最后,就是那温热的人也钻进了这被窝里,睡在自己的身侧。
一阵轻轻地、淡淡的木樨香气。
似乎想起了往日在连家村里的日子,连聿不禁勾了勾嘴角。突然,一只略感冰凉的手触上了自己发烫的脸,轻描自己的眉目。连聿心中正是疑惑,却听到那人的声音响在了自己的耳畔:
“此生,我便仅属你一人。你,不可负我…”
☆、第6章 皇宫行
公主府。
次日早上,待日头升将一半,便有蓝儿嬷嬷等人收拾了毛巾水盆等物,一行人很是热闹排场地朝新房而来。今日是公主和驸马大婚后第一天,按例需要进宫去向皇上皇后以及各皇子请安问好的。蓝儿等人怕打扰到那二人歇息,便推迟了半个时辰方来。
这会子敲门,倒是依然没声响。
蓝儿等人在外头又敲了一回,才听到那驸马爷的一声回应,外带一系列慌乱声响。这般奇奇怪怪的,惹来旁人一阵嬉笑。
“进来吧。”
蓝儿便领着大小丫鬟们徐步而入,刚开了房门,就愣在原地。
那房间乱得!这床边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大婚的嫁衣锦袍,没有一件是挂在衣架子上的;还有那床上的被褥枕头,也是跟打了仗一般这边一团那边一个。蓝儿再看了一下那二人,皆是端端正正地和着白色中衣坐在床边,那般局促!
蓝儿不禁笑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公主这般呢。
连聿早早就留意到这些人进来时的异常行为和表情。可是,可是那满地下的凌乱衣物是因为昨晚她帮我脱衣服,然后随手放地下啊,至于被子那么乱还有那么晚没起来,是因为缩在被子里睡觉根本没听到敲门啊…哎!
“驸马,让我等为您更衣。”还在窘迫的时候,突然身边来了三四个丫鬟,吓得连聿好一阵不自在。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换就好。”连聿接过她们递上来的衣袍,便是连连推辞:“你们去给公主整理吧,我自个儿来…”
那丫鬟笑了:“驸马爷真是疼惜公主呢。”
连聿呆了呆,又看了看那已经坐在铜镜前的人,沉默了一下。
待连聿进了另一边更换衣物,嬷嬷等人便收拾床上的被铺以及收回那大婚的白手帕。翻了一下被褥的下方,嬷嬷扯出那金丝白帕子,有些慌乱:“哎哟,公主。怎么,您和驸马爷昨儿个没有行房?”
这样的问题直接问出来,柏倾冉有些脸红。只是一会儿,便又换回那副清冷的神色:“昨天晚上驸马爷喝多了,便只是和衣而睡。”
嬷嬷皱眉叹了一口气,递给旁侧的人。
柏倾冉只是仍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失神。
那往日所梳的发髻已经换成了另外一种、一种标志着为人妻子的样貌。再仔细想想与那个人的相识相遇,到今日巧合般地成为夫妻,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注定。
就算是今生远离皇宫繁华,平淡一生、却也愿意了。
这边柏倾冉装扮整齐,那边连聿也自己换好了衣袍,从内室走出了。
柏倾冉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人。与昨日火红的衣着不同,今日所穿的,是一件黑缎滑面的金线长袖袍子,虽然内里依然有着橙黄色的领子,但是却被外面这一身玄黑掩盖、衬着本就白皙肌肤,一双眸子更是黑白分明了起来。头上也换了发冠,随着走动,发冠上的金银装饰轻轻晃动。
“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般穿戴。”柏倾冉径直上前,以作为一个妻子的基本义务细细地整理她的衣襟,淡笑:“不过,也只会是偶尔。”
连聿木了一下,也只是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
“走吧,该进宫了。”
那人仍旧是如同当初的淡然,满带气质地走出门去。
其实,若是此生真的这般平安无事地与你相濡以沫,应该是很好吧。连聿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惬意。
皇家人啊。
大宁皇宫。
一路上,连聿便是带着些忐忑地陪在柏倾冉身旁,乘坐着软轿进那层层围墙的皇宫去。连信虽然是负责公主府的人马调配,不过今日却是到了那皇帝赏赐给连复的京都宅子去、一时间身边没有个亲人,很是不惯。
“驸马不必紧张,只是见一下父皇母后,以及几个皇子。”
“公主说笑了,连聿哪里有紧张…”
未等连聿反驳完,柏倾冉便先一步伸出手去握紧了她的掌心,勾唇一笑:“难道驸马还想骗本宫么?这手心已经满满是汗。”怎么男子的手,骨骼和女子一样纤细?倒是那略带粗糙的手感,想必是多年的劳作所致。
“公主…”连聿脸上登时红了一片,只不过幸好是在软轿之内,看不出来。
“既已成亲,便不要这般生疏了。”柏倾冉笑了笑,仍旧握紧那手:“本宫也不再一声声驸马地唤着,以后…便唤你单字,聿?”
连聿点头,看回她的双眼:“那,我唤你冉儿。”
“好。”
似是无意,柏倾冉将头靠在了连聿的肩上、嗅着那淡淡清香,嘴角带笑地闭上眼睛。连聿也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偶尔低下头去查看伊人的眉目,偶尔独自遐思后事。在这不经不觉之间,便到了宁宫。
大宁皇宫宁和殿。
听闻在十六年前,这宁和殿前便是前朝大延的庆贺元阳佳节之地,旧名延和。自从十六年前明扬之变后,柏道成登位为帝,便将此殿定为大宁帝后的寝宫,说是为了以大延明扬之变为教训,日夜警醒历代宁帝。名字也为多改动,只把延和改作宁和。
连聿望着那宁和殿三个烫金大字,心中有一刹的梗痛、也不知为何。
二人进入殿内,由卓公公带领着进了内堂,看到那坐在上座的便服皇帝柏道成以及正妻皇后唐氏。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二人一同拜下。
“免礼。”柏道成微笑:“冉儿聿儿不必拘束,坐下吧。”
“谢父皇。”
公公们细心地铺过一层薄绒垫子,并为他二人准备上暖手的小手炉以及烘脚的炉子。现在虽然冬天已过,不过皇城本就偏北,冬春季节一向是不分上下的蚀骨冻寒。
“本来,念在今日是你二人成亲初日,不该那么快到宫里来请安的。”柏道成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仍旧笑着:“谁知今日刚打发人去公主府下手谕时,来人说你二人已经是准备妥当往宫里来了。这般,朕也不好再叫你们回去。”
“父皇挂心。”连聿恭敬地望向他:“看父皇精神略差,言语间似乎较重,莫不是昨夜喝酒之后吹了风,染了风寒?”
“啊,是啊。昨夜朕倒是高兴,喝多了。后来回到殿中,愣是喝了不少凉水,闹得今日起来便头痛得厉害。”柏道成有些暖心,女婿的这种问候,却是那群儿子没有过的。
柏倾冉轻皱了一下眉头:“父皇以后可不许多吃酒了。现正又是寒冷天气,这个时候染病了天下苍生可都担心着呢。”
“傻冉儿!”柏道成大笑:“想不到你二人成了夫妻才一日,倒是同声同气地念叨起朕来了呢。果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不像新婚,像共处多年了!”
皇后也是看着她二人笑了,昨日女儿出嫁愁态早已消散。
京都,连府。
自从之前柏道成赏赐了这一座宅子之后,连复便邀了连家村的胞弟连二一同前往。这一家子几口人这段时间便一直住在这豪华气派的大宅子里,比较起以前在连家村的日子,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连信今日无事,便到了这连府来。
“信儿,怎么到这里来了?”连二见他换了一身简朴衣装,虽然和旧日无二,不过因为曾为皇家迎亲而改头换面过、如今穿回布衣,倒有着一种气度。“你怎么不在聿儿身侧?今日假期不曾。”
连信笑着在对桌坐下,手脚并用地伸了一个懒腰:“哎哟。其实在公主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今日聿儿和公主进宫去了,我便到了这边来。”
堂内走出连复的身影,听得儿子的零星半句不禁回问:“谁进宫了。”
“信儿说聿儿和那公主进宫去了。”连二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各人皆倒了杯茶水,“也不知道聿儿现在怎么样?”
连复轻叹一口气坐下,心中同样担忧。
“二叔和爹也别担心。今日聿儿他们出门之前,我也看到。倒是和那公主似乎关系不错,二人还是有说有笑,应该、昨夜没有暴露秘密。”连信抿抿嘴:“咱们也应该相信聿儿的本事,不会被轻易识破的。”
“身份还好说,”连二敲了一下连信的脑门:“只是那皇家子嗣,二人行房一事,拖得了一时可拖不了一世啊。”
连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