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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温柔的语气是如此刺耳,那保护的举动是如此刺眼,种种举动落在云落眼中,心智早熟的她还有什么不懂呢?
她笑着,笑容极为灿烂,神情似哭似笑,那笑仿佛滴着血,只是看起来比哭还悲伤。
深深看了一眼所谓的亲生父母,云落神情决绝而坚定,转身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至始至终没有开口同他们说过一句话。
夫妻俩看着云落远去的背影,目光晦暗不明,交叠地双手紧紧握着,好像在安慰自己没做错,他们也是逼不得已。
她看出了他们是真的不想要她,更不想认她,云落睁大眼望着天,她的骄傲不许她流泪,她的自尊不许她乞求,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心里滴着苦涩的血,剧烈地抽痛着,云落捂着胸口喃喃道:弃我去者,我亦弃之!
自从那天心脏病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后,云落便渐渐养成宠辱不惊地性格,总是木着一张脸不做多余地表情,别人临床医学本硕连读要用八年,她却只用了五年。
而后又用了两年读完博士,前往最发达的国外医科大学进修,二十四岁时她便在世界权威医学杂志上,发表了多篇心脏病方面的论文,甚至引起了医学界的大范围讨论。
可惜云落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若是五岁以前尽早配合医生治疗,有很大几率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
而现在她只能靠吃药维持,以极为自律地生活来延缓心脏衰竭的时间而已,她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在睡梦中死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临的这么快。
罗美芳那纯粹不参杂一点私心的母爱,仿佛一滴水掉进滚烫的油锅,噼里啪啦将云落心间的坚冰炸开了一条缝。
她活了二十五年,学了大量的医学知识,读了大量的书籍,医院实习的时候也看过不少悲欢离合。
可云落的心田依旧是干涸的、贫瘠的、荒芜的,她不懂亲情的羁绊,也不懂友情的温暖,更不懂爱情的甜蜜。
与人交往从不敢轻易交付真心,怕自己随时会死,让他人徒曾伤悲,所以她养了一只猫陪伴孤单地自己。
云落常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也许不是死于心脏病,而是死于孤独,孤独至死。
即使她这么努力活着,也常常迷茫为何而生,是为了向抛弃自己的父母证明,没有他们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很优秀么?
“娘的阿落乖,不怕啊,娘不疼,真的不疼呢”罗美芳心疼地看着仍旧抽噎不停的女儿,生怕她哭岔了气,于是笑着安慰她,“娘刚刚是装的,不然你奶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呀,一点儿都不疼!”
罗美芳不安慰还好,她这么一说,云落更伤心委屈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紧环住罗美芳瘦瘦的腰肢。原来这就是被母亲疼爱的感觉么?她好喜欢好喜欢,好不舍好不舍。
只当女儿是被婆婆吓得不轻,罗美芳抱着云落,手掌不停地轻抚着她有些稀疏的头发,直到云落哭累睡了过去。
瞧见女儿睡着了还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不放,罗美芳心疼得不行,这孩子今天真是被婆婆吓坏了。
她拧着眉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又气又怕又无奈,怪她这当娘的窝囊,连累女儿受罪。
谁叫她不仅弄丢了小儿子,还怀不上孩子,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所以被迫也好,自愿也罢,她都只能选择去承担起家里大部分脏活儿累活儿,就当是赎罪吧。
弄丢了儿子是她欠丈夫的,那她就有责任和义务替丈夫照顾公公婆婆,再苦再累都要受着,即使心底有再多不甘和愤怒都只能深藏起来。
她低头看着紧紧攥住自己衣角,睡得不大安稳的女儿,捂着嘴将泪意憋了回去,至少有她这个当娘的在一天,多少都能给女儿一些庇护。
☆、5。当母亲的
云落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冬日夜长昼短,她不清楚现在几点。不过随后一股饭菜的香味儿透过布帘子飘了进来,晚饭?她心想那可能是晚上六点左右吧。
此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作响,摸摸干瘪的肚子,云落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继续躺在床上挺尸,等罗美芳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布帘子轻轻晃动了下,云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朝床边走了过来。嗯?不对,这个人不是罗美芳,对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儿,是谁?她没有贸然出声,而是静观其变。
“小云落你醒着吧,我是俞家的白哥哥”黑影摸索着靠近并小声道。
少年?还是一个变声期的少年,白哥哥?云落仔细回忆起来,一张俊秀温和的脸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他——对面俞婶子的儿子,时不时会给原主送一些吃的。
见对方不出声,少年温声道:“别怕,母亲让我送一些吃的来给你”他边说边摸索着床沿坐下,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后,一股香气钻进了云落鼻腔,好香!
“来,我扶你起来”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少年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一点没把她弄疼,似乎驾轻就熟。
声音虽然不好听,但少年的语气很温柔,他一手扶着她,一手端着粥轻轻吹,然后喂给她,云落饿得慌,早已顾不上什么害羞,就着少年的手一口又一口。
“慢点,饿久了吃太急对胃不好”少年细心地叮嘱,没想到怀里的小丫头真的慢了下来,他见过太多饿慌了,吃相狼吞虎咽的人,更别说小孩了。
他有些诧异,继而哄孩子一样夸道:“小云落真乖,吃完白哥哥有奖励哦。”
云落一顿满头黑线,她不是小孩,自然明白少年是为她好,于是小声道,“谢谢。”
少年轻笑没说话,伸手在兜里一阵摸索,云落吸吸鼻子,眼睛一亮,是红薯!
“吃吧,这里还有一个煮鸡蛋和烤土豆,你要藏好了知道吗?”少年将剥好的红薯递过来,又轻声叮嘱她。
“哥哥要走了,记住我的话啊”他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
云落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犹豫了会儿期期艾艾道:“小哥哥再见,谢谢你,我听你的。”
黑暗中少年轻轻点头,然后轻手轻脚溜了出去,云落心里热乎乎的,冬夜的红薯暖人胃,更暖人心,尤其是在这个缺衣短食的年代。
俞家。
“回来了,快上炕暖暖,阿落那孩子好点没?”俞乐吟把碗放在坑桌上,看向儿子问道。
桌上有一碗杂粮面疙瘩汤,一碗玉米红薯粥,一碟腌萝卜条,这就是今天的晚饭。
少年吸吸鼻子,闻着空气中的香味不由的口中生津,他咽了咽口水道:“看她还有胃口吃东西,应该好些了。”
说罢脱鞋上炕,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等母亲一起开饭。
夜色越发浓重,蒲柳村一百多户人家错落有致地分散在山脚下,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的光亮从各家屋里透出,走近了还能闻到或浓或淡饭香味。
也有一些人家屋里黑黢黢的没有动静,大约是睡下了,为了省煤油得在天没黑透前便将晚饭做好,用过晚饭后早早上炕歇息,睡着也就不会感觉饿了。
云家天黑前就结束了晚饭,此刻只有罗美芳一人还在厨房忙碌,收拾好锅碗瓢盆,还得烧一锅水,给各屋的水壶添满热水。
做好这些,还要检查院子里鸡棚鸭圈的草席盖好没有,家里的母猪很争气,上个月生了四只猪崽,保暖措施自然是马虎不得,要是她照顾不周导致母猪生病或者折损一只猪崽,婆婆可不会轻易饶过她,因此罗美芳格外用心。
手脚麻利地做完,罗美芳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伸手捶捶腰,稍微缓解时提着热水壶进了自己屋,心想女儿应该醒了吧?
听到动静,云落立刻睁开了眼,看向一手提煤油灯一手提水壶的女人。
“我就想你醒了,阿落是不是饿了?”罗美芳走到木桌旁,把煤油灯放下,抬头看见一双黑黑亮亮的大眼看着她。
罗美芳笑笑解下头巾,把一张小桌子放在炕上,将云落裹住扶着坐起来,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和半个杂粮窝窝头,再从壶里倒了一杯热水。
“来,吃吧”
见云落不动,只是看着她,罗美芳嗔了一眼她说:“饿过头了?小馋虫,来娘给你剥鸡蛋。”
虽然刚刚才吃过东西,云落看着鸡蛋壳逐渐剥落露出嫩滑的蛋白,口中还是忍不住分泌了不明液体。
鸡蛋在这个年代是个好东西啊,一般情况是吃不到的,除了生病人和坐月子的女人们才偶尔有机会吃,若是有客人登门拜访时,主人家用鸡蛋招待那表示很重视对方。
“怎么不吃?”罗美芳把鸡蛋递到云落嘴边,见她不吃惊讶道。
云落依旧看着她,露出巴掌大的消瘦小脸摇头,伸出一只柴火样的细胳膊把鸡蛋推了回去:“不饿,娘吃。”
说完她从炕上拿出刚刚少年给她的烤土豆和鸡蛋,以及半个红薯,然后她伸手指指对面:“白哥哥。”
云落不会说他们这里的话,于是干脆少说,她回忆着这里的方言发音,几个字几个字地外面蹦,少说少错。
“你说是俞家那孩子拿来给你的?”罗美芳试着说道,心里暖暖的,这个世上总归是有好人。
罗美芳伸手揉云落毛茸茸的脑袋,云落没躲,一点不抗拒地看着她笑。
鸡蛋再次递了过来,云落愣了半晌接过后掰成两半,倔强又坚定道:“娘不吃,我不吃。”
这时两声咕噜咕噜声同时响起,母女俩儿看向对方大眼瞪小眼,二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行,娘的阿落也学会心疼人了,娘吃就是了”罗美芳看着眼睛弯成月牙儿状的女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母女分食了一个鸡蛋后,罗美芳说什么都不肯再啃窝窝头,甚至还佯装生气。
“娘跟你说,你白哥哥给你吃的要藏好,留着明天娘做饭时给你热了再吃”罗美芳一边把壶里的热水倒出来,一边交代女儿。
兑好水她试试温度差不多,把毛巾放进去浸湿再拧个半干,抬起头见自家女儿小小一团坐在炕上,双手捧着窝窝头认真缓慢地咀嚼着,那姿态斯文得。。。。。。不像一个农村孩子。
这模样倒让她想起了对面的俞大姐和她家孩子,不过做娘的哪里会怀疑自己女儿,回过神她笑道:“过完年后,正月十五娘的阿落就满十岁了,还有两个多月,也不知道你爹会不会回来过年。”
说到丈夫罗美芳拿着毛巾怔住了,脸上一片愁云化不开,村子里哪个成了家的女人像她这样守活寡的呢,受了委屈也没个依靠。
云落也想快点吃,只自己从小身体不好,吃东西只能慢慢吃才好消化,何况原主饿了这么久,更要细嚼慢咽才有助于吸收营养。
等她吃完喝了一口热水后,抬头便见罗美芳呆愣愣的,手里还拿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不知想什么想得那么投入?云落伸手从她手中拿过毛巾,还热乎着,再把毛巾一抖对叠,动作轻柔地给罗美芳擦拭脸颊。
“娘自己来”脸上湿热地触感总算让罗美芳回过神来,她有些羞赧,原本是要给女儿洗脸的,怎么就发起呆了呢,真是年纪大了。
云落没有勉强,罗美芳麻利地把毛巾搓好,给自家女儿认真地擦拭了脸和手,再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摸出了一个贝壳。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扣开贝壳,然后用食指刮了一点抹在云落脸上,她从原主记忆中得知那个贝壳叫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