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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了一会儿，发现对面不再说话，她才抬起头来，“我的问题都问完了，谢谢唐少爷如此详细的告知，现在轮到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她盯着唐白琥珀色的眼睛，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脸上起了寒意，“你问我为什么最后决定要劫仇齿，那我现在回答你，我不想再死第二次，我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我要自己赌一把。”
唐白平静听完她这个话，说实话，他不大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但依旧微微一笑：“那你赌赢了吗？”
“是你赢了，唐少爷，恭喜你再度顶着豪华的头衔进军政界。”
“什么叫再度？”唐白听出她话里的异样。
林子淼不回答，只是苍白着脸浮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我再度输了。”
她放下咖啡杯，推开椅子站起来。
路过他身侧，他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林子淼，你真残忍。”他的脸色冷冽下去，“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无情的女人。”
“放开。”
“把我利用完了就打算一脚踢开我吗？”唐白的声音里起了怒意，“一开始，你觉得我能帮助你林家，所以你一次次撩拨我，还说喜欢我要做我女朋友，等到你真的成了我女朋友，你又觉得我没有办法帮助你林家，你觉得我在欧家合作，所以现在想一脚踢开我？林子淼，我就想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子淼抿着唇冷漠，他的手越掐越紧，几乎要折断她的手腕。
她动了一下，他顿时起身反手抱住了她腰身，死命抱着她，勒得她腰间生疼。
“为什么要一次次撩拨完了我就要走就要玩消失？”唐白眼圈瞬间红了，“我唐白也是个人，不是神，不是可以在喜欢一个人后做得到说舍弃就舍弃！”
他不介意在她面前放低身份说哄她就哄她，但是很介意她的面无表情和无动于衷。
长时间的交流下来，他很清楚她的脾性，说一不二，这次她是铁了心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心里没来由一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留住她。
“林子淼，告诉我，你不会走。”他软了语气，几乎带着恳求。
他等了又等，她的身躯靠在他的胸怀间，一动不动，一句话都没有，气息冷漠。
唐白逐渐绝望，箍着她腰身的手一点点松了劲，“林子淼，你记住了，一旦你不回答我，你走了之后，你就真的从我生活里退出去了，我不会再挽留你第二遍。”
他慢慢放开了手，她朝前走了一步，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店。
她的身影消失在素冷的玻璃门外，唐白轻轻闭上了眼，掩盖了眼底压抑的失望。
就这样分手了吗？
他们脆弱的感情埋葬在了这场走私案里？
唐白失落地坐回座椅里，拿起咖啡杯一口饮尽了半凉的咖啡，满嘴苦涩，他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指骨被捏得发白发白。
转眼两天过去，进入肃杀的十一月。
天气渐冷，苍穹都变得苍白起来。
陌陌醒了过来，出院那天林子淼买了很多礼品去看她。
陌陌穿着厚厚的一件深蓝色连帽卫衣，帽子上有一对可爱的猫耳朵，她把帽子拉在头上，两只猫耳朵就竖起在头顶，可爱极了。
尹老摸了一下她衣服上的猫耳朵，嘱咐道：“等一下不要乱跑，出了医院我们就直接回八廓街。”
陌陌乖巧地点点头，却在看到林子淼出现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瞬间把师傅的话丢到了脑后，一蹦三尺高，熊抱住林子淼。
林子淼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挣开来扶她坐到床上，“你干什么，不要蹦蹦跳跳的，万一伤口裂了怎么办？”
“不会啊，我身体好着呢！而且我小时候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还不是活过来了！我好着呢，姐姐不要担心！”
陌陌嘻嘻笑，满脸的天真灿烂。
林子淼瞧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狐疑看向尹老。
尹老朝她扬了下下巴。
林子淼会意地将补品和水果放下，跟尹老去了外面走廊里。
陌陌在病房里哇哇大叫，扑到水果篮前开心得像吃了蜜一样。
病房外，林子淼忧心忡忡，“陌陌怎么了？”
她好像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深爱阿夜如她，她的正常反应应该是要死要活找阿夜。
“如你所见，她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尹老表现得很淡定。
林子淼却愣了，“为什么？她伤了胸腔，不是脑袋。”
“她有选择性遗忘症，当初她路家出车祸，她生死危急，抢救过来后忘记了车祸前的事情。现在也是一样，她选择性忘记了阿夜。”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陌陌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她承受不住太大的打击，要么死，要么忘记，她像忘记了她父母一样忘记了阿夜。”尹老叹口气，“忘记了也好，活得开心些，不用整天活在痛苦里面对那些糟心的事儿，人傻是福啊！”
林子淼沉默了，心下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确实，这件事对陌陌打击太大，如果她还记得阿夜打了她一枪，又知道阿夜已经死了，估计会崩溃。
但是看着陌陌一如往常般天真活泼的面容，她没由来觉得心里发酸。
过世的阿夜就这么被曾经所爱的人遗忘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吗？
林子淼深深叹息，伸手捂住了自己半边脸，靠立在墙边发了一会儿呆。
尹老看着她愁容满布的样子，敲了她一个暴栗，“三水，想开点。你和陌陌虽然是表姐妹，但你们性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陌陌傻人傻福，你聪明多虑，何尝不让自己轻松点呢？”
“师傅，现在发生太多事了，我静不下心来轻松。”
“丫头，师傅活了百年，看多了分分合合的悲喜事儿，如今看你这么忧愁，师傅只想敲你三下让你顿悟。”
林子淼呆愣抬头，尹老真的抬掌就在她脑门上轻拍三下。
“师傅？”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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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你聪明，稳重，严谨，做事总是谋定而动，清楚自己要什么，走什么样的道路，一步步规划得比谁都清楚，但是凡事真的不要被自己这份理智绊住，太过理智，太过恩怨分明，只会让你陷进痛苦的深渊里。聪明不是错，但你的聪明要容纳，多容纳，你这日子也会过得舒心很多，很多时候，容纳别人，也就是在容纳你自己。”
“容纳？”林子淼细细体会师傅这番话，禁不住苦笑，“三水受教了，多谢师傅指导，三水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做了。”
事实上，她没有在怨唐白，她只是怨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重活一世还是改变不了她想改变的命运。
“师傅等一下要带陌陌回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和师傅说吗？”
“是，师傅。”林子淼想起正事，站直了身躯朝尹老恭敬鞠了一躬，“三水想请教师傅一个问题，还想让师傅帮一个忙。”
“你说，能做到的，师傅都会替你做到。”
“谢师傅，三水想请教师傅关于陆家和我林家的事情，还有……万纬。”
“这件事师傅不方便多说。”尹老猜到她要问这个，眯起了眼睛，“但是师傅可以给你指明一个地方，你可以自己去找人问清楚。”
“是，师傅请说。”林子淼恭恭敬敬站着听教。
“A市北海监狱，女狱卫馨。”
“小姨？”林子淼震惊，“她不是已经……”
“但是师傅也说过，她被一个人送进了监狱里，至今还在服役。此卫馨乃彼卫馨，此卫馨非彼卫馨，三水可懂？”
“请师父讲解。”
“众人所知的卫馨在法律上已经宣告死亡了，但是同年九月，另一个名叫卫馨的人被关入了北海监狱受刑，没有人会联想到这个卫馨会是那个卫馨。”
林子淼再度惊愕，“谁有那个本事在一个人诈死后又将她送进了监狱里？”
尹老微微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些都是后辈的复杂事情，他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就不方便多参与了。
早在多年前他让陌陌跟着三水出去就预料到了如今会发生的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隐藏了那么多年的那件冤案到底是要被人挖出来了。
他希望三水得知了真相后可以为昔日蒙冤的路家翻案。
“师傅，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林子淼道，“我有个职员，叫温一壶，以前是个运气不好的赌徒，我现在想请师傅教他地道的赌博之术，在赌运上推他一把。”
“哦？”尹老扬起稀疏的白眉露出一个笑容，笑得脸上都起了深邃的褶子，“怎么忽然想让我教人赌术？”
“三水自有用处，这个温一壶就拜托师傅调教了，我已经让他去八廓街等您了，您回去后就可以见到了。”
“既然是你的请求，那师傅教他便是。”
尹老也不去问她要调教这个赌徒做什么，他了解自己这个徒儿事出必有因。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她情绪有多糟糕，思绪总是那么清晰，总能考虑到下一步该怎么做，这就是林子淼的长处。
送尹老和陌陌离开A市的时候，在熙攘的火车站，陌陌站在候车室里，盯着候车大厅里的两屏电视发呆，有猫耳朵的帽子依旧拉在头上，背对着尹老和林子淼，瘦小的身影仿佛定格了。
林子淼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应。
电视机上正在放一个绚丽的香水广告，广告里是个穿白色西服的男星在展示一款精致的男士香水，那个男星不过十八岁年纪，乌黑的短发，晶莹剔透的肌肤，大眼睛透出清澈温暖的光芒，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干净美少年，走的是偶像路线。
陌陌目光迷离地盯着那个广告里的男星，侧头朝林子淼扬起一个天真的笑容：“姐姐，我好像见过里面这个人。”
林子淼也笑了，“你哪里见过？”
陌陌嘻嘻一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好像上辈子见过。”
上辈子。
林子淼禁不住心里发酸，侧过头仔细瞧了眼上面那个重复播放的广告，记下了那个男星的名字－－邓月然。
火车要开的时候，陌陌忽然悲从中来，跳下车一把抱住林子淼，哭得稀里哗啦的。
“姐姐我要走了！”
“陌陌。”
“我好舍不得你啊姐姐，我不想走！”
这一次，从一场噩梦般昏沉的睡梦里醒过来，她盯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里空洞洞的，好像丢失了心脏。
她摸一摸自己的右心口，有一点疼，然后眼睛发酸，就像现在，她要跟着师傅走了，但是看到姐姐站在月台上朝她挥手，她觉得很想哭泣。
“陌陌，乖，姐姐会去看你的。”林子淼摸摸她的脑袋，满是心疼。
“姐姐！”陌陌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我好像，好像丢失了什么，我觉得好难过，我只要一想到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我觉得心脏好疼啊，好像……姐姐，我是不是没带走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她丢失了她的爱人，她的爱人葬在这座城市。
林子淼心里发酸，使劲抱了抱她，忍着泪意将她推上火车，“快走吧，你没有丢什么东西，所有重要的丢不掉的东西全都装在你心里。”
她朝陌陌挥手。
陌陌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