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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庄的生意我没有再交给云箫,这小子毕竟年纪还不大,南枫堂的事情已经够他烦的了。虽然身为家主的儿子,但堂里的那些旧人并不是很卖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的帐,好在有郑夫年在身后坐镇,我也不是太担心,只是安慰他慢慢来。江允志也很是能干,被派着去分担我们近卫队的训练工作,这使得云箫担子轻了不少。饶是如此,作为将来近卫队的头领,要在众人中树立自己的威信,使他们绝对信服,云箫不露两手是不行的。
我在南枫堂的记录中发现了云家的许多人才,其中部分由于庶出或旁支,在云家的地位很低。在这种大家族中,无权无势的子弟生活是非常辛苦的,连下人丫头都不客气,有些即使衣食无忧,但才华却得不到发挥,永无出头之日。我趁此机会,找到了其中的几个。其中有个叫做云封的年轻人,与我同辈,是父亲堂兄的庶子。我的那个堂叔少年时花天酒地,很是无能,却连娶了好几房,只是无福消受,年纪轻轻的就死了,这一房的地位自然不保。云封的母亲出身不好,是个歌妓,所以他在云府的生活更是艰难,平日里连下人也敢欺负的。只是这云封却是个倔强聪明的人,自幼饱读诗书,同辈中没有能超过他的。东越没有科举,做官全靠举荐,叔伯兄弟们对他嫉恨还来不及,怎会荐他作官。父亲曾注意过他,但当时正好皇帝染病在床,事情一多,也就忘了。
我是不想通过父亲荐他为官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个人才,可不能白白地放他走。再说了,东越的官场我是有所了解的,不提也罢。整个朝堂就没有一个真心为民的主儿,包括云家的那几位。难怪父亲只受爵位,而不做官。
既然不能当官,那就发财吧。所以我对云封的拉拢十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想不想发财,得到肯定回答后就给他讲了龙井茶庄的情况。云封果然十分感兴趣,欣然答应担任茶庄大掌柜之职。之后,通过多次交道,我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云封把茶庄打理的井井有条,且对我的身份也从来不问,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他对云家的感情很淡漠,这一点很符合我的需要。以后若真打仗逃命了,我可不想还带上一个大家族。
为了方便我能看懂他们的帐目,我教了云封用复式记帐法,他很感兴趣,同时对我越发尊崇,完全没有因为我的年纪比他小而有任何怠慢。后来,我拿给他几份合同样本,问他是否还有其他条件。这些合同都是我拟订的,是关于庄内各级茶农、工人的待遇、福利的条款,当然也包括服务年限和技术保密方面的内容。当他看到我不仅每月给他们四天自由休息时间,且年老退休后还有工资后,惊得目瞪口呆,也没仔细看下面的条文,喜滋滋地就签了字,摁了手印。庄里的其他员工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几乎没有花费任何气力,就把这一批茶业技师和管理人员永远地收归帐下。
四月起,我日日缠着郑夫年教我轻功,他被我缠得烦不胜烦,只得答应。由于有内功作底,我的进步很快,虽然尚不能飞檐走壁,但数十里的路程下来,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实属难得,连江家兄妹在这方面也不及我。但他俩拳脚功夫好,不像我,连花架子都不会摆。云箫常常取笑我以后只有落荒而逃的命,我只笑不语,打架这种事,像我这种杭州第一淑女是不会做的,露脸的机会统统让给各位武功高强的大侠吧。等各位实在招架不住,吾再施展绝顶逃功,潇洒离去是也。
五月初十,我及笄了。虽说是个大日子,但由于大家都不喜欢张扬,只是几个特别亲密的人聚了一聚。这日子与我现代的生日是同一天,或许这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只不过,我应是二十三岁了。只是身上批了这件少女的外衣,有时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真实年龄,行事说话有了些小孩子的痕迹。
父亲特意抽空陪了我们许久,云箫和郑夫年则和我喝了一个通宵。郑夫年对我的酒量早已见怪不怪,只怕他早已认定我是个女酒鬼了。也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我一律来者不拘。天快亮时,见郑夫年还是没倒,我偷偷地把他杯中的清酒换成了特制的蒸馏酒,虽然不及现代白酒那么烈,也够的半醉的他好好受得了。果然,郑夫年只迷迷糊糊地喝了两杯,便倒下了。
第二日,我睡到巳时才醒,头昏昏沉沉的,想是宿醉的缘故。刚洗漱完毕,父亲身边的玉福来报,说是让我去书房。便随意地把头发摞到耳后,脂粉也不施,罩了件衫子就过去了。
轻轻敲了门,没人应。我直接推了就进去,其实家里也没那么多规矩的。不见父亲,窗前立着个瘦长的人影,一身随意的青衫,乌发只用一白玉簪子束着,看不清相貌,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我轻轻地走到他身后,也不出声,心里却跳个不停,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范成喻轻叹一声,转过身来,眼神炯炯地看着我,似乎要看到我的心里去。我虽心虚,却也不能表现在脸上,神情自若地微笑,见礼,就是最挑剔的人也瞧不出其中有任何不妥。范成喻见我神色无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我心里头略略有些愧疚,当初他对父亲把话说到那份儿上,我却故意装作不知,着实有些辜负了他。就别人看来,能嫁与帝王,母仪天下,是何等的尊荣。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对象不应是我。不说我不爱他,即使爱上又如何?像我这样生长于二十一世纪,从小受着男女平等教育长大的女子,又怎会嫁给一个坐拥三宫六院的皇帝,即使他对我爱宠有加那又如何。爱情这种东西,最是受不得时间的消磨,他今日说爱你,那是真的爱你,等到有一日他说不爱了,那就真的是不爱了。我若进了宫,少不了过着日日与人勾心斗角、争宠吃醋的生活,那比杀了我还难受。所以我断不能如了他的愿,毁了自己的自由。
所以,我虽然觉得有些对他不住,却也坚持自己的决定。面对他,也只能装作年幼无知,不解风情,谁让我现在才十五岁,且从小又没有母亲教导,所以这方面会迟钝很多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现代我十五岁那会儿还真是傻不拉几,跟芋头似的,哪里懂得这些男女之事。
范成喻脸色恢复如常,却难掩眼中温柔之色。我坦然面对,一如初见。他轻咳一声,柔声道:“怎么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吗?”我尴尬地笑笑,老实回道:“昨晚跟弟弟多喝了两杯,现在头还疼得很。”
范成喻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责备道:“以后别喝这么多了,身体会受不了的。”说罢,又笑道:“若让外人知道云家雨小姐是个酒鬼,不知会作何感想。”我调皮地吐吐舌头,道:“只要皇上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范成喻微笑不语,只是看着我。
这样静了半晌,范成喻打破沉默,说道:“听说昨儿是你及笄,本来昨日就该来的,但想到你们一家人定有安排,便推到了今日。”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狭长的盒子,递给我,“这是礼物。”
“真的,我最喜欢收礼物了。”我高兴地接下来。这话倒不假。昨天晚上我收礼收得都快合不拢嘴了。父亲送的是焦尾古琴,这琴的价值我是知道的,没想到落到了我的手里。云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支玉箫,晶莹剔透,刹是漂亮。还可作兵器使,内里藏有三束见血封喉的毒针。虽然知道用暗器有点不光明正大,却也把我乐坏了。我本就不是君子,连孔老夫子也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若不做些与小人看齐的事情,怎么对得起孔老夫子这句圣言呢。
郑夫年的礼物最现成,是一大套他珍藏多年的医书,这些可都是非常珍贵的临床医学资料啊。虽然觉得他把本来就应教给我的东西作生日礼物有点过分,但还是很高兴地收下了。到杭州以后,我虽然日子过得忙碌,但每晚睡前总会看上几个小时的医书才睡的。自觉医术大进,可惜一直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自从云箫被我吓跑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做试验了,因而常常后悔当时不应该逼得太过分的。总不能每次都找江家兄妹吧,他们以后可是我保命的依靠,也不可太强迫的。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弄坏了。这可是皇帝送的东西,不知道多珍贵,以后没钱花还可以用来拍卖不是。
出乎意料的,盒子里并没有我所想象的装满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或是耀眼的珠宝,只是一支普通的金钗,式样平常,甚至色泽有些黯淡,似乎有些年代了。莫非是古董,我心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范成喻从盒子里拿出金钗,神情安详而温柔,正准备帮我带上,见我满头秀发全随意披散在耳后,无奈地苦笑,然后将钗子慎重地放在我手心,道:“你收好它。记住,以后若遇上难事,你就持此金钗来找我,只要你拿着它,任何事我都会答应你。但金钗只此一支,你要谨慎使用。”
我好奇地拿起金钗,仔细端详着说道:“看不出这个钗子这么厉害,等于是皇上的一道圣旨了。”
范成喻的眼神温柔中带着怀念,低声道:“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心中一震,关于他母亲的事情我是略有耳闻的。当年他的母亲只是纪贵妃身边的一名小宫女,直到怀了龙胎,才封了嫔,但因为出生低微,不甚得宠。生下他的第二年,便突然去世,死因不明。我估计是成了后宫争斗的牺牲品。范成喻从小由奶妈子抚养长大。好在先皇子嗣单薄,而皇后又无后,再加上他本身又聪颖过人,故先皇对他还算优厚,只是没有封王罢了。
范成喻尚缅怀于对母亲的深切怀念中,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微变。我也忙作出一幅全然不知晓的模样,推辞道:“啊?这金钗对皇上如此重要,云雨怎么敢收,要不皇上另外换个信物吧。”
范成喻摇摇头,硬是把钗子塞在我手里,道:“这钗子和你都代表我最重要的过去和回忆,我只能把他留给你,再也找不到别人了。云雨,从今天开始,朕就是东越的皇帝,有自己的责任,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心念一动,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朕,徒然觉得我们之间疏远了许多。
他话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依言将钗子握在手里。他这才微微点头,微笑道:“朕出宫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你若不忙,就多去宫里走走,太后对你很是挂念。
不是有皇后和其他嫔妃陪她吗?我心道,面上却是应了,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恭身送他出门。
范成喻走到院中央,忽然回过身,犹豫道:“云雨,我继位之前,你父亲可曾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我心里一惊,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面上还是装作毫不知情,道:“没说什么呀,那段时间父亲忙得很,连面也是很少见的。”
范成喻脸色不变,看不出心中的意思,淡淡道:“这样,那就没事了。”
我目送他出门,心里头却在琢磨着他的没一句话,回忆着自己的回答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为什么心里头总觉得沉甸甸的,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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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够长了吧。明天要上课;没有时间更新;今天先发了。
第十四章 未雨绸缪
刚从书房出屋,就见郑夫年倚在我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遂故意说道:“没想到我的魅力这么大吧。”
郑夫年闻言,啐道:“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女子。”说罢,笑道:“真没想到,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