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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
洛烈说道。
宫彧抬起眼看向他,牙关咬得有些紧,洛烈低眸看向他的手臂,那里已经被袖子遮住了。
“你想说什么?”
顿了顿,宫彧问道。
“我到今天才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洛烈站在他的病床前说道,“就像你这一张脸,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真正的样子,你的性格,我也不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宫彧问道。
“刚刚,我知道了所有的故事,我这才发现原来你是那样的一个人,习惯懦弱、习惯逃避。”洛烈说道,眼中带上一抹深意,“然后,我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一年,在角楼上,你是不是听到了我的话。”
闻言,宫彧的眸子猛地缩起,转过脸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
好,那就说到明白为止。
洛烈站在那里,一双眼凝视着宫彧的脸庞,沉默了半晌一字一字说道,“宫彧,我喜欢你,你呢?”
这是当年他的告白。
当年,宫彧就趴在桌子上,他就坐在旁边,凝视着,告白着,然后就听到宫彧的那一番话。
现在,他终于明白宫彧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说出那些醉话,原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宫彧醉着,却比任何人都清醒。
“……”
宫彧的脸色煞白一片。
看着他这样的神色,洛烈近乎绝望地闭上眼,自嘲地笑了一声,“看来我猜对了,你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逃避,对家族是如此,对席钰是如此,对我洛烈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时小念把我们之间的这层纸捅破了,你能装傻一辈子吧?”
这话里已然有了指责的意思。
宫彧咬了咬牙,直起身体,看向洛烈嘴角边的一抹自嘲,道,“就算我早知道了又怎么样?”
他想知道什么?他能知道什么?
“早知道了又怎么样?”洛烈看着他,不懂哪来一股气,整个人猛地俯下身,双手按在白色的被面上,一双眼紧迫地盯着宫彧,脸近距离地逼近他,“宫太太说我没有勇气,我想我真是和你一样懦弱,但我不会像你一样,一次又一次地逃避,我知道改正!”
他靠得太近,宫彧几乎能感觉他的呼吸声。
“你究竟说什么?”
宫彧往后靠了靠,脸上没有表情,只有长长的眼睫毛狠狠地颤了颤。
“第一次趁你喝醉了我说,是我错。这一次不会了。”洛烈俯着身站在那里,一双眼中满是坚定,“宫彧,我喜欢你,你呢?”
“……”
宫彧僵住,他想从这张床上下去,但他动不了,骨骼各处都叫嚣着疼痛。
洛烈没有退步的意思,人继续往宫彧靠近,一双眼睛深深地盯着他,宫彧往后退去,洛烈再接近。
病房里只剩下呼吸。
宫彧不断往后退去,洛烈不断靠近,鼻子几乎触碰上他的,宫彧退无可退,枕头被他压得陷下去,看着静在眼前的一张脸,宫彧伸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洛烈!你究竟想干什么?”
“发怒了么?”洛烈清冷地笑出一声,“那你告诉我答案,清醒地告诉我答案!”
闻言,宫彧的怒意全部被勾了起来,从喉咙里低吼出来,“既然你知道我早就明白,你也该知道我的答案,我的答案从来都很清醒!”
几年前得不到结果,他以为过了几年就能得到?
“你说啊!”他要听宫彧亲口说出来,清醒地说出来。
“我宫彧不爱男人!你离我远一点!凭你一个医生也想接近我?”
宫彧咬着牙道,语气透着浓烈的愤怒。
“不爱男人?那席钰算什么?”洛烈站在他病床边,整个人俯身看着他,喊得比他更大声。
与其说这是告白的现场,不如说是吵架的现场。
“他就是席钰!”宫彧吼道,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我和你的取向不一样!”
他说得很用力,字字重音。
他就是席钰。
他不爱男人,但他爱席钰,就是这么简单。
“……”
宫彧的话音落下,洛烈的眸子僵住,定定地看着他,所有的怒意轰然褪下,脸色比他白得更加可怕。
太阳照进来,打光打得太厉害,打得两个人的脸上都没了血色。
宫彧怒视着他,不满他的靠近。
很久。
久到如同过了一世纪,洛烈才慢慢直起身子,站在那里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纱布,忽然笑了一声,笑得再苦涩不过,“看,这样不就好了。”
“……”
宫彧怔住。
“说出一句心里的感受有那么难么?”洛烈笑着说道。“要是当年你肯这样用力地说上一句真话,你和席钰也就不会留下这么多遗憾了。”
宫彧震惊地看向他,“你……”
“我还真不错,当年席钰没有逼出你的真话,我今天逼出来了。呵,呵呵。”洛烈笑着说道,一边笑一边往后退去。
“……”
宫彧看着他,目光黯下来。
真话。
仅仅是缺了一个勇气说出真话而已,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看来今天,我们都改正自己的毛病了。”洛烈继续往后退去,“我终于能在你清醒的时候告白一次,而你,终于愿意清醒地说一次心里的感受了。”
他边说边笑,笑得越来越张扬,也越来越刺眼。
“……”
宫彧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梗着一根刺一般,扎得他疼痛。
洛烈一直笑着退到门边,伸手打开门,再也没有力气将自己的视线维持在他的身上,“宫彧,一个人的人生很短,连开口表述自己感受的勇气都没有,会活得很累。我现在不累了,我希望……你也能轻松。”
看着洛烈脸上的笑容,宫彧的胸口泛起一阵内疚,“洛烈,我刚才……”
“你很诚实,我谢谢你的诚实。”洛烈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从来没在你的眼里过,我也知道我这样身份的人根本高攀不起宫家的长子。”
宫家的大少爷,云里的人物。
他算什么,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朋友的人,靠着宫家敌对补助才存活的一个人,本就没有资格去捧一朵云,更何况,这朵云也从来不曾在他头顶上停留过。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承认我刚才的情绪比较糟糕。”
宫彧说道,他回想自己刚刚的那些话,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宫彧,我不需要内疚,真的,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洛烈笑着说道,倒退着走出病房,将门关了上去。
“砰。”
门被关上。
宫彧头疼地闭上眼,手指抚上自己的手臂。
洛烈走出病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有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回荡。
“既然你知道我早就明白,你也该知道我的答案,我的答案从来都很清醒!”
“我宫彧不爱男人!你离我远一点!凭你一个医生也想接近我?”
“他就是席钰!我和你的取向不一样!”
是呵。
就凭他啊……
就凭他啊,可就凭他,也有权利告白的不是吗?也有权利去承受所有的失败不是吗?
第795章 洛烈出院
挺好的。
真的很好,这样,一切就可以圆满地结束了。
翌日,时小念就听到洛烈出院的消息。
医院里,时小念正在和宫欧呆在阳台上晒太阳,太阳的温暖令人舒服惬意,时小念靠在宫欧的怀里都有些困了。
宫欧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肚子,正在问她有没有不舒服,洛烈就是这个时候拉着行李箱来向他们告别。
时小念从宫欧的怀里出来,站在阳台上看向洛烈,视线落在他手边的行李箱上,不禁蹙眉。
洛烈站在那里,脸色上没什么表情,语气还算平静,“宫先生、宫太太,我出院了,来向你们告别。”
“出院?”时小念震惊,“可你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怎么能出院呢。”
“我是个医生,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谢谢宫太太的关心。”洛烈淡淡地道,眉目间依然有着独属于他的孤傲。
“……”
时小念怔住,是昨天她将席钰和宫彧的故事告之以后,他才有了这样的决定么?
“宫先生、宫太太,谢谢你们救我,洛某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吩咐,我先走了。”洛烈说完,拉着行李箱转身。
“洛医生。”
时小念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转眸,只见宫欧还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这人真的是……
人家来告别他也不出一声。
时小念攥了攥他的袖子,宫欧不满地看着她,“干什么,有人要死你还能从黄泉关给拦下来?”
黄泉关?
时小念愣了下,“什么?”
宫欧慵懒地眯着眼,握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嗓音低沉性感,“兰开斯特这次受了这么大的侮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出了这个医院,你就是死人了。”
闻言,时小念恍然大悟过来,连忙叫住洛烈,“洛医生,那你不能离开这里,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洛烈已经走出好几步,听到这话又回过头来,望向时小念,“谢谢你们的关心,但我去意已决。”
“你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就留在宫家好了。”
反正她之前也听罗琪说缺医生,可以在宫家谋差事啊。
“不用了。”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宫彧以前可以当作一无所知装傻到底,现在什么都揭破了还怎么装傻。
“洛医生……”
“我当年一无所有的时候,兰开斯特赏了我一口饭吃,我发过誓,终生不会背叛兰开斯特,若他们想杀我,我也只不过把命还回去而已。”洛烈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固执。
“哦,我哥拼了半条命把你救出来,你又要死?”宫欧嘲讽地冷笑一声,从躺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眼神锐利地看向洛烈,“看来我宫家的恩情完全不值一提了。”
时小念看看宫欧,又看向洛烈。
洛烈闻声低了低头,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握紧,最终低下姿态道,“抱歉,宫先生,我很感激宫家救我,但我真的不想呆在宫家,宫彧也不会想看到我。”
“……”
果然是因为宫彧。
时小念抿了抿唇,转眸看向宫欧,等待他的方案,宫欧扬声,“封德。”
话音一落,封德从外面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递给洛烈,洛烈不解地看向宫欧,封德站在那里解释道,“洛医生,这是少爷为你准备的假身份,我们会护送你出国,用新身份生活,保证你平安无事。”
洛烈的眼中掩饰不住吃惊,“宫先生,这……”
宫家是不是为他做得太多了。
时小念也惊讶地看向宫欧,她没想到宫欧竟然默默地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宫欧一步步走到洛烈的面前,黑眸冷冽,伸手帅气地弹了一下他手中的文件,道,“记住你的话,从今天起,你不是只欠兰开斯特的恩情了,我们宫家需要医生的时候,你就给我立刻滚回来!”
他擅长专攻女性方面的疾病,尤其是孕期的女性,宫欧说是需要医生,但无非就是替时小念留一个医生。
洛烈拿着文件点了点头,道,“我的命是宫家救回来的,我会随时等待宫先生的吩咐,那我走了。”
洛烈朝宫欧低了低头,又朝时小念礼貌地低头,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拉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