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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自己说得像个老太婆好不好?你还年轻得很嘛。”
她憋不住笑起来,“怎么你说起话也活像个老头?”她促狭地学起那种老态龙钟的口气,“你还年轻得很,咳咳,嘉夜……”
“哈,真的!我们看起来还真像一对老夫老妻耶!”又是口无遮拦的调侃。
“不要乱说!”虽然生气,脸却烧得滚烫。
“啊,到了!”他慢慢停下车,“我牵你下来。”
“还不可以睁开吗?”
“都忍了这么久了,不要前功尽弃啊!”他打开车门,小心地将嘉夜牵出来。
什么都看不见,却可以更敏锐地感觉到风的方向,从上而下朝他们温柔地俯吹下来,脚下踩着潮湿的石头,偶尔会有软软的草皮,空气里残留着雨后清新的味道,后面有一两辆呼啸而过的车子。蛇正牵着她的手,骨感的食指抵在她手心,拇指轻轻压着她的手背,温暖而有力,她可以模糊地感觉他的身影位于她的右前方,可以知道什么时候他是背对着她说话,什么时候又是转过身来。他引领着她,慢慢地向上……不是向前,向下,也不是蜿蜒曲折,而是沿着45度的坡度笔直地向上。每迈一步,她就好像将引擎的声音以及来自城市的一切杂念都抛得更远。风的领域更宽广了,沙沙的海浪声,正朝他们忧郁而优美地飘来。原来不用眼睛去看世界,也可以看得这么清晰。
某个时刻,风的力量几乎可以把她腾空吹起,头发鞭挞在脸颊上,是一种爽快的疼,海浪似乎就在脚下咆哮。她仿佛是同时站在浪尖和风尖上。
“可以了,”他的手按住她双肩,轻轻说,“可以拿下来了。”
她取下眼睛上的障碍,眼前是——
夺目的蓝色!
如此夺目的蓝色,美丽的蓝色,没有一丁点杂质,从宇宙中层层过滤得来的最纯净的蓝色!从上往下,由浅至深,无边无际……
头上是空灵的晴空,脚下是翻腾的大海。如果她不是在做梦,那她一定是有了翅膀,才可以这样乘着风,翱翔在天空与海洋之间……
陆地没了踪影,人和陆地上的生物,全都没了踪影,陪伴她左右的,只有展翅飞翔的海鸟,想要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
天空,海,风和翅膀……
原来这就是自由。
站在悬崖的这一刻,她忽然感动得想哭。
神啊,来生,请一定要赐给我一双翅膀,不需要多丰实,不需要多漂亮,只要是一双每当我振动臂膀,就可以带我起飞的翅膀……
“是不是你想要的自由?”一阵安静,身后的人俯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嗯。谢谢你。我觉得好自由。”她一次次深呼吸,好像即将挣脱所有的束缚,义无反顾地溶进那触手可得的蓝色里。
“可是,嘉夜,”有力的双臂忽然从背后紧紧搂住她,他的头疲惫地搁在她肩上,声音里沉淀着混乱的情愫,“你还不可以……太自由。”
心跳加速,越来越快,飞驰得无法停下。她只能错愕不已地呆在那里。渐渐地,才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手臂竟是如此的冰凉。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她迫切地想回头,无奈他将她抱得太紧。
头深深地埋进她的肩窝,细密的发丝摩挲着她的皮肤,声音里是颤抖的无助和恐惧:
“太阳,好刺眼!”
她惊愕地侧头看他。……害怕太阳?
“我等了你好久。为什么,要让我等这么久,嘉夜?”颤抖而痛苦,他被内心奇怪的委屈压得快要崩溃,“为什么你没有赶快下来?没有赶快来到我身边?”
虽然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嘉夜却突然觉得好抱歉。这个人,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她发觉自己已经不能再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了。
“谦永?”
他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听见身后女孩的声音,叫的明明不是他的名字,他却早已习惯回头。
霓虹灯下,身穿粉色长裙的少女惊讶又激动地看着她,她身边的男友,早被她遗忘得一干二净。
“谦永,你还记得我吗?”少女顾不上男友的疑惑,径直走到他面前,脸上的欣喜和眼中的爱慕,是那样的赤裸而明显。
他娴熟地装出杜谦永式的迷人谦和,有点困惑地笑着。
少女的表情既急切又害怕,“我是藤萍啊!高一才从东林转走的藤萍啊!”
傻丫头,高一就转走了,你以为杜谦永会记得你?心里虽然这么鄙夷,面子上还是装得滴水不漏,“是你,我还以为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他的语气极尽暧昧,女孩完全陷进这样暧昧的深情里,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希冀都开始疯狂复苏。
他为自己倾倒众生的本领暗暗得意,同时眼角悄悄瞥了一眼被晾在后头的那位可怜男友。此刻,那个男生的脸上写满隐忍的愤怒。
第31节 一把拉住少女
“藤萍!”男生走过来一把拉住少女,“我们该回去了!已经很晚了!”
“可是……”女孩根本没有回头看她焦急的男友,一门心思都在杜谦永身上。
他的眼中也适时地流露出隐隐的遗憾和不舍,“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
“藤萍!”
“不,你先走吧。”为了这个眼神,这句话,女孩居然决绝地甩开男友的手,“我还有些话要和朋友说。你先回去吧。”
男生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两人。毫无疑问,再不识相地赖在这里,就要把男人的自尊都丢光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着了魔似的少女,终于对她失望透顶,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被他打败的男生,他真想吹一个得胜的口哨。
少女痴迷地望着他,“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轻浮地一笑,“我要你和那个人分手,做我的女朋友。”
尽管对他语气里的那份轻佻感到陌生,女孩还是压抑不住一颗狂跳的心,“可是,为什么?谦永,那个时候,当时……你不是拒绝我了吗?”
“我拒绝你了?那我还真是个蠢蛋!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怎么拒绝得了呢?”他依旧坏笑着,手高举过藤萍的头,抵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在过往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低下头熟练地吻上羞赧的少女。
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吻本就叫人脸红心跳,再加上他漂亮的吻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在路灯下,苍白英俊的侧脸,微合的眼帘,轻轻侧仰的下颌,嘴边永远有一抹邪邪的笑意。火热的唇收放自如,永远的主导,永远地诱人索求,却永远不会给得太多。
少女已经几乎瘫软在他怀里,而他对她的感觉却只有轻蔑和厌恶。水性扬花的女人,怪不得杜谦永不屑要你!
一吻结束,女孩的脸上泛着红霞,气息有些紊乱,“这是梦吗?谦永,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是的。现在就要。”他霸道地命令。
女孩痴痴地点头,已经不晓得什么叫做拒绝。
“那么那个人?”他挑了挑眉毛。
“我马上可以和他分手。”
“那么现在。”如此邪魅的笑,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藤萍立刻拨了手机,听筒那边的男生还在紧张她的安危,可她的第一句竟然就是,“翔,我们分手吧。”
接着,不管那边的人做何回应,她都决然地挂了机。
这个女孩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就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你真的不后悔?”
“怎么会后悔?谦永,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从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这不是心血来潮,遇见你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喜欢过别人,再也无法喜欢任何人!”炽热的目光眷恋地停留在他脸上,专注地只看着他一个人,“你也许会觉得可笑,但对我而言,你就像神一样。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神!”
他怔住。无可替代的神!无可替代的神!
原来那么专注炽烈的视线不是因为他,那样的痴迷着魔不是因为他,那样的不顾一切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是因为他。全部都是因为杜谦永!只是因为杜谦永。
他是在自取其辱!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能像此刻一样令他如此强烈地体会到屈辱!无法忍受的屈辱!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她而言,他不过是个幻影,是个可以帮她圆梦的道具,一旦真神出现,他便是随时可以摈弃的人。
其实他何尝不跟她那位可怜的男友一样,只是个随便拉来充数的,随时面临被摈弃的命运。被丢掉的时候,主人甚至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无可替代是吗?”他冷笑,环抱少女的臂膀无情地松开,忽然把纤弱的女孩一把推开,“那你就去死吧。因为你的神根本没工夫来爱你,爱他的人太多了。”
女孩瞪大眼睛,困惑不已地看着态度骤变的他。他冷酷地回视她一眼,飞快地离开。
一路漫无目的地游走,除了眼前的景物,看不见任何东西,看不见远方,也看不见方向。他走到时代广场的下面,眼神呆滞地盯着闪烁的大屏幕。
“杜氏财团的理事长杜逸民先生将和他的独子杜谦永共同出席广场的开幕仪式并将为仪式剪彩……”
独子?他哑然失笑。
屏幕上是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用他高贵优雅的笑俘获了所有观看者的心。他知道那个人笑得并不用心,但是哪怕是他最不经心的一瞥,都可以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只因为他是杜谦永。
“啊,那个就是杜氏的继承人?真的好帅啊!!”
“咦?你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哎!他就在东林就读啊!我有个朋友还和他同班呢!”
“真的?!好羡慕!要是能亲眼见他一面就好了!!”
“喂,你们这些女人!就知道看人家的长相!杜谦永人家可是空手道和跆拳道黑带二段,知不知道?”
“真的?那是不是很厉害?我只知道他会英法德日四国语言,呵呵,这样的男生真的是太完美了啊!”
“他有没有女朋友?”
“怎可能没有?听说还是一大堆!”
……
坐在广场里闲聊的几个年轻人,就这么大侃起他们的偶像来。四周的人也都好奇地聆听着。杜谦永的名字反复出现在他们口中,伴随的语气无一不是激动,憧憬和爱慕。
杜谦永,真的就像神一样,高高在上,不可企及。
有几个人的目光扫向站在阴影处的他,他忽然间无比惶恐,害怕他们会发现自己。真是滑稽可笑!他不是巴不得被当成杜谦永,然后再去肆意毁坏他的名声的吗?怎么他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因为杜谦永是“神”?因为他居然胆敢亵渎这么多人心目中的神?
赶在人们对他的样貌产生好奇之前,他已经仓皇地逃开。
“对不起。”前面忽然冒出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女生,挡住他的去路。
在看清他长相的时候,女生们仰视的眼睛中顿时充满激动和仰慕。她们很懂事地放低了声音,“哥哥,你是杜氏财团的继承人杜谦永吧!可以要你的签名吗?!我们年级有好多人都很崇拜你!!”然后小心翼翼地递来手中精致的本子。
那么单纯的动机,却只叫他厌恶!杜谦永!杜谦永!!她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于是他一把扯过其中一个女生手中的笔记本,当着她们的面撕了个稀巴烂!
两个女生惊愕不已地盯着他。
“滚!!”破碎的本子被粗暴地掷在地上。
两个女孩被吓得整个人都筛了一下,连忙跑掉了。
他却更加愤怒了。
于是,索性到酒吧买醉。
第32节 银晃晃的蝴蝶刀
人声越是鼎沸,灯光越是闪耀,舞蹈越是热辣,他就越是觉得孤独。
鲜红的酒液里倒映着他的面容,竟是那样忧郁悲哀的眼神。于是他狠狠地笑,直到杯中人也跟着露出那么做作又玩世不恭的笑脸。对了,这个才是他,才是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