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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么挑剔,公司的女孩都喜欢他,但他眼都不斜一下,可没人的时候,吃她的剩饭,什么都想她试着吃,她尝一口,不爱吃的就给他。
她站在小商店门口,要上几层高台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旁边有个吃雪糕的小男孩,坐在电动儿童车上晃着看她。
伊糖见过这小胖墩,她觉得应该给孩子笑笑,放在平时她也一定早笑了,可她这会什么表情也挤不出来。
心里不断挑出一帧画:肖扬靠在桌沿上,手插在裤兜,看着她吃面,然后说:“你好好吃面,我开车悠着呢,你不管。”语气明明故作强势装模作样,却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就像他在公司里,女孩都喜欢他,那么一目了然,让人无法抗拒的喜欢。
她无法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不知道肖扬把车会停在哪里,在有些事情上她从来不关心,她不关心他把车每次停在哪里,也不关心他每天接送她,到底累不累。
甚至这地方两个路口,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边去找。
定了定神,她挑了每次去上班的出口,往那边跑去,
骑三轮车的拉了一车新鲜的桃子,问她要不要。
她心烦地想拿个桃子扔在地上。
这种可怕的想法把她自己吓坏了。
她一边忐忑不安,一边使劲跑。
忽然右臂被人一把抓住,强行拽停。
“你这是去哪儿,追的我——”是肖扬喘着气带笑的声音。
她回头,上下打量肖扬,他穿着上班的银灰色衬衫,手里提着外卖的白色塑料袋,上面印着“西街第一炸酱面”。
她问:“你去哪儿了?”
“路口,一个拉土车给翻车了,全部车都堵在哪儿了,我帮人交警疏通了一下,又想着你要吃面,先给你送回来,不然塌了不好吃了。我还得过去,我车还在路边扔着呢。”
伊糖上下打量他,气道:“你不会拿上手机吗?我以为你出车祸了。”
肖扬抬手揉了揉她的手臂:“怎么了?你生气了?”
他的表情不明所以。
伊糖的心乱跳,站在比她心还乱的街心,她看着肖扬,猛然发现了一件事。
肖扬伸手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家走。
嘱咐着说:“晚上开车走那个出口出去,这边晚上拐出去有夜市,我给你说过的,你怎么不上心。真不想你自己出去,到了那边每天给我打电话,别忘了。”
伊糖看着被他拉的手,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晋江夏听音
雅间里; 伊威放下手机已经好一会。
桌上坐着孟佳荟的父亲,孟佳荟,刘东仁,还有伊威。
刘东仁问:“刚刚是你妹妹打的电话?”
“嗯,我妹要出国去办点事,和我说一声。”
刘东仁筷子夹着菜; 好像想起来件事:“她公司的事情解决了; 现在去了别的拍卖行是不是?”
“对。”伊威说:“她现在在京翰拍卖行; 主管当代艺术品。”
刘东仁筷子停下; 看着他问:“我是问她原来公司的债务,不是说他们的财务监守自盗,和女朋友串通弄走了公司的钱。”
伊威说:“没有监守自盗; 是那女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报警在查了。”
刘东仁重重放下筷子:“我是问你债务的问题。”
伊威知道他什么意思; 不过要给孟家人听; 表明他没有背债务。
他说:“公司当时合伙是有我; 不过我没出钱; 纯技术入股,本来就占得股份很少。后来我又离开了,我妹妹的股份也只有一点。公司出事的时候; 主要损失是第三次八月秋拍的利润,还有一部分欠客户的资金。但我们第一场拍卖当时挣了钱,当时程皓找赵总谈楼上写字楼的时候,本来就给了两年的租金; 所以现在那写字楼转租出去,租金就用来还给客户了。几个月就能还清,所以我们都没有背任何债务。”
刘东仁盯着他看,审视的目光好像在看他有没有说谎。
伊威说:“当时公司事情多,程皓知道写字楼是我们的根本,第一次拍卖我们挣了三四百万,后面运营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都用来交房租了,西街房租贵,我们的写字楼一年房租将近两百四十万,我们装修后,因为我妹设计的好,现在转租的人还每月多给我们十万。”
刘东仁这次满意,不屑地说:“十万块钱的蝇头小利就不用提了,你没有背债就行。一年两百四十万,那每个月租金二十万,现在租出去三十万,装修一下,能有这种效果?”
伊威与有荣焉地说道:“我妹会画画,那拍卖行和画廊一样高雅,西街绝对独一份的品位。”
刘东仁笑了,毕竟也是他女儿。
他看向孟佳荟说:“我还没有认她,家里事情太多。这事情伊威和你也说过。”
孟佳荟说:“我们见过面了,还是个小女孩,特别缠着伊威,见面还搂着。”
“搂着?”刘东仁诧异了:“她不都24了。”
伊威连忙说:“糖糖从小身边没亲人,对我是特别亲。”
刘东仁瞪着眼睛看向他:“那也不能这样,都是大人了。何况你们俩又没有一块长大,这像什么话。”
孟佳荟说:“伊威说要照顾她,她也是因为伊威回来的。”
“那也得有个限度,她自己有男朋友吗?”孟佳荟的父亲加入了谈话。
“没,”伊威说:“我一直在外地,我妹也是好久没见我了。”
他的语气生硬,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于是这顿饭吃的不是很愉快。这场谈话虽然好像是临时起意,但谁都知道,这件事也是今天饭局的一个目的,至少这父女俩是。
饭后回程的路上,刘东仁说:“她那么大年龄没结婚,就是人挑剔,心眼小,”
“打开窗子说亮话。”伊威原本也不是好脾气,冷哼一声说道:“我妹是漂亮的过了些,让她有了危机感,但那是我妹,她受不了就算了。”
“你这翅膀还没硬呢。”
“我真心和她交往,不嫌弃她年龄大,人控制欲强,但我妹的事情你心里清楚,我妹为我回来的。”伊威和刘东仁相认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明确表示不容退让。
刘东仁更是皱紧了眉头,训斥道:“那你总要结婚成家的,她都那么大了,亲兄妹我也没见过这么大还搂搂抱抱的,让人家女方说到脸上,你自己觉得好看吗?”
伊威不说话了。
过了会他说:“我们……算了,让你们一说变态一样,不抱了还不行。”
****
伊糖这次要参加的预展在外伦敦,上次虽然离开的匆忙,但这次也没准备去见朋友。因为临时多了买房子的事情,她的时间更是紧迫。
直接去找了律师和中介公司。因为她是老租客,之前回国到现在合同都没有到期,所以买房很顺利。
买房的事情她没有告诉艾丽,在人生重要的事情上,她永远都习惯独自做决定,这样有一个好处,避免别人自以为是的替自己拿主意。或者给出任何善意的,恶意的,她不需要的意见。
人生是自己的,不需要别人的建议。
任何建议都不需要。
特别在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始终是有点生艾丽的气,也许是艾卓的话,或者是艾丽又自作主张做了以为对她好,其实会害了她的事情。
有这种想法,是坐在回程的飞机上。伊糖蓦然发现是自己太暴躁了,好像心里装着不痛快的事情。
从八月突生变故,到现在过了十月,她的心里始终藏着一股不痛快。
不过能买到房子始终是开心事,当然房子要办手续,就算买不成,之前的佣金已经拿到,她也是挣了钱的。
所以她决定一下飞机,在机场把这个好消息就高兴伊威。
事情没有做成之前不说,做成了她不介意和亲哥哥分享。
但是艾丽就算了。那房子是她先租的,艾丽后来中途来合住,所以对那房子没有感情。
而且艾丽那人,如果觉得英国房价会下跌,她会一直给自己不停说,不停说,不停说。
谁知一下飞机,没有见到伊威,只见到肖扬。
肖扬表情有点凝重,和伊糖走到一侧人少的位置,轻声说:“艾卓的父亲没了,你的好朋友,那个叫艾丽的,打了电话去公司,你正在飞机上,她说下一班飞机就回来奔丧。”
伊糖心里的喜悦一扫而光,不敢置信地望着肖扬:“怎么没的?”
“说是酒桌上,前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早上到起床时间还没起来,家里人去一看,人已经过去不知道几个小时了。”
伊糖站着,只觉得机场很大心里很空。
但她也是第一次初逢有长辈过世,心里虽然觉得应该难过,但是这种难过却不能感同身受,只能想着问:“你见艾卓了吗?”
“我怎么可能见他,我又不认识他。”
伊糖掏出手机,开机看到只有一条伊威的短信,说肖扬来,他就不来了,人在外地,要参加一个什么地块的拍卖,明天一定回来。
伊糖关了短信拨了艾卓的手机,却没有人听。
她合上手机说:“先回家吧。”
她也不知道艾卓家在什么地方。
艾丽到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伊糖在机场接的她。
肖扬对艾丽的名字听过挺久,见了人有点意外,这个女孩和伊糖一点不像,妆容很精致,但样貌和身材一样普通,和艾卓倒是很像一家人,只是说话超级自信,一副家里有钱长大,从没有受过欺负的语气。
她坐在后座和伊糖说话,语气一点没有快一年没见的生分。
“说是脑溢血,身体本来就不好,谁知道这么年轻就没了。”艾丽说完用手绢在鼻子下摁了摁,肖扬在倒后镜看到不免奇怪,她也没有哭,不知道摁什么。
伊糖从回国后第一次穿黑色的衣服,她坐在旁边,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
肖扬知道,红白喜事里,她第一次参加葬礼。
他从倒后镜一个劲看伊糖,生怕看出她的难受。
伊糖感受到他的目光,视线停留在倒后镜,和他对视了片刻,用口型对他说:“专心开车。”
肖扬才收回目光。
伊糖也专心安慰艾丽。
谁知不止后面的葬礼令人难受,还有更难受的事情紧随而来。
艾丽说:“艾卓说他爸之前和人家开发了一块什么地,现在进行了一半,钱投入了多少他根本说不清,项目他也没有跟着,这个事情压了他们家大部分的资金,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伊糖记起艾卓倒是提过这件事,她说:“那你们家亲戚里,有能来帮他的吗?他到底年龄小。”
“谁能帮?”艾丽说:“做生意哪是说懂就能懂的?”
伊糖说:“那他怎么办?”
“我是听我妈说的,这几天人没死透,公司就开始抢权了,我就听个热闹,说是对方不承认几笔打过去的资金,他们在扯皮呢。”
伊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来上次见艾卓,他逼她打领带,最后引得肖扬吃醋,他还放话说,他是有素质的人,记仇但是不报仇。
伊糖靠在椅背上,忽然心里难受的不行。
艾卓家人很多,都是穿着黑衣服的亲戚朋友,女士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哭。
伊糖没有认识的人,想安慰艾卓。
他也忙,红着眼睛,神情萎靡,他们公司的人围着他,都像父辈长辈的年纪。
艾丽父母都在,她要跟着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