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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西安和叶连召没有走太远,就近选了还算空旷的吧台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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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数个晃动的人影,程梨在任西安乍走进酒吧的时候,就从人堆里将他挑了出来。
适才她和叶连召分道,离开招待所后,在街上晃了会儿。
她看到有画着浓妆的女人从她眼前经过,猫着腰透过出租车降下的车窗,将上半身利落地伸到出租车内。
隔着一盏昏黄的路灯,从程梨所站的角度,能够看到脸上写满沧桑感的出租车司机笑了下,而后和女人亲吻,两人不停辗转摩/擦,就好像在玩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随后,司机下车,跟在女人身后进了路旁一家足/浴店。
是熟客。
程梨得出结论。
布合力齐之前便说,因为色/情业发达,这里的司机们、工人们、过路的人们,很多都将大部分钱财挥霍于此。
适才那个亲吻的画面在程梨脑海里安营扎寨,程梨黑眸沉下去,一时烦躁。
她此刻的境遇大概还不如一个嫖/客,对方付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即便砸过去一座金山,也未必能即刻如愿。
她又将手探进口袋里去摸那个火柴盒。
戒烟后,这是纾解烦躁情绪的一个方法。
她在路口站了一会儿,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是才从招待所出来的方荪。
方荪对当地的酒吧好奇,程梨没有目的性,所以此刻和她一起坐在酒吧这个晦暗的角落里。
方荪坐在程梨对面,两人视野不同。
程梨一直把玩着满杯黑方往远处看,方荪问她:“梨姐,你看什么呢?”
程梨收回视线:“人。”
方荪问:“男人?”
程梨嗯了声:“有料的男人。”
方荪好奇,想要顺着她适才的视线回头。
程梨见状忽而挪了位置,坐到方荪身旁,方荪刚要动,程梨单手摁在方荪肩上:“刚被个女人拐走,走了。”
她的动作也在说:不用回头了。
方荪便真的不动了,说:“没想到这里民风还挺开放的。”
程梨松开摁在她肩上的手,垂首喝酒,而后道:“各取所需,你情我愿,跟开放与否没有关系。”
方荪趴到程梨耳侧,小声问:“梨姐,我们队里那些男人不会也出来搞露水情缘吧,睡完一拍两散那种。”
这次方荪趴的位置对应的是右耳,程梨听的清楚。
方荪继续问:“你觉得国乒那个任哥会吗?”
程梨翘了下唇,小姑娘随后已经先给出一个答案:“我觉得他肯定不会。”
程梨笑了下,又坐回方荪对面,不置一词。
坐了会儿,她见不远处的任西安起身,不是向外走……那就是去洗手间。
程梨抬杯,将剩余的黑方一饮而尽,而后对方荪说:“我去趟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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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洗手间在同一个方位。
任西安在往洗手间的路上走到一半,有人从身后拍他的肩。
任西安下意识地回头。
是个陌生女人,斜靠在廊道的墙上。
酒吧内温度算高,但毕竟冬天,对方的上衣是黑色蕾丝镂空,明显不可保暖。
任西安看了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对此人没有兴趣,更没有性/趣。
他走,高跟鞋的声音也跟着他走。
感觉到有手探进他的口袋时,任西安停下脚步,捏着对方插/进他口袋里的手腕,大力强硬地将对方的胳膊掰到她身后,将人摁在廊道的墙上。
女人声音娇柔:“先生,你轻一点儿。”
最后那个一点儿,甚至带着娇/喘。
任西安呵了声,将那张塞进他口袋的名片重新掏出来,扔到女人脚边。
他唇畔的弧度压得极低,声线冷硬无情:“需要钱,真得生活困难我可以救济你,需要男人……你找错了人。”
他话落松开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适才那个女人的咒骂声,而后是另一道声音。
任西安很熟悉,来自程梨。
他没有回头,但听到了不算长的后续。
女人想要再度跟上前,程梨看了眼任西安的背影,拉住了女人的手臂。
程梨弯眼笑,对女人说:“抢个生意。”
女人狠厉地看向程梨,目光满是不善,程梨继续笑,用力捏了捏她扣在对方手腕上的手。
对方吃痛,眼神软下来。
程梨说:“就抢这一回,安。”
***
程梨往前走找到任西安的时候,任西安已经出了洗手间,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抽烟。
他指比年少时程梨的老师方式那双搞艺术的手更长,隔着一道腾空的白雾,程梨有些怀念那手的触感。
程梨靠过去,站在任西安身侧。
任西安看她一眼。
程梨心平气和地问:“刚刚帮了你一个忙,我要个报酬。”
任西安等她说。
程梨:“借根烟,一根就好。”
任西安将鞋底抵在墙面上,微曲的腿伸直。
他的手还没碰到口袋里的烟盒,只见程梨微踮脚,快速的夺过他夹在指间的那根燃到一半的烟。
程梨晃了下手,更多烟灰跌落在地:“不用麻烦,借这根。”
她咬着他适才咬过的地方,吸了一口。
第21章 程扒皮
辛辣的味道布满唇舌鼻腔,程梨并不适应。
她接手那半支烟后,只吸了一口,而后就将其夹在指间等它慢慢燃尽。
程梨随口说:“口味变了?很烈。”
任西安适才还算平静的神色瞬间冰封,捏紧了手中的烟盒。
程梨:“变了也正常,毕竟老了些。”
她语气熟稔,就像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可以叙旧的旧友,似乎两人从前没有任何隔阂和不快发生。
任西安盯着那个烟嘴。
他咬过。
程梨夺过去后也咬了下。
这种认知,她制造的这件事,让他想再点一根烟。
任西安静默,程梨便看他,问:“不高兴了?”
他即刻回视,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适才处理掉同一个女人,程梨觉得此刻他身上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顽固姿态。
虽然冷硬依旧,但明显有了清晰可见的活人气息。
那种情绪上的波动。
任西安默了一会儿,轻呵:“程小姐的生活哲学是被人抢了东西,应该无动于衷?”
程小姐?
哦,那天的风白挡了,话看来有部分也是白费口舌。
程梨来了兴趣,眯眼问:“你介意的是这根烟,还是你其实对那个女人欲拒还迎,介意我搞走了她?”
任西安凉笑了下,一副无可奉告之态。
程梨补充:“我可以赔给你,不管你到底介意什么。烟或者女人,我都赔得起,赔给你最好的。”
纤薄烟雾在一旁徐徐上升,程梨靠在墙上,视线转而盯着对面冰冷的墙面瓷砖。
酒吧内嘈杂的音乐被远远的甩在身后,衬得洗手间外的这一隅很是安静。
程梨的声音在这样的空间里被莫名放大。
难得不剑拔弩张的聊几句,程梨没有过于理会任西安的反应,继续告诉他:“不是巧合。”
这话刚落,有人从一旁的男洗手间内出来,那人看看程梨,又看看任西安。
这个路人甲瞄了他们几眼走了之后,程梨又接着说:“现在我们一起站在这里不是巧合。今晚这么见面不是巧合,今早同上一辆车也不是巧合。”
空气中有股隐忍待发的凛冽气息,程梨嗅到了。
她继续添火:“我说真的。”
任西安眸黑如暮色:“我有问?”
程梨大言不惭:“是没问。但是我这个人还算善解人意,所以赶在你问之前提前拿出答案来说一说。”
任西安:“……”
他而后哂笑一声:“抱歉,我不会对此产生任何谢意。”
程梨嗯了声:“可以。我还在追你,不需要你客气。追人的人才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她话毕忽而侧身,将视线从对面的墙面上移开,再度看向任西安。
程梨视线之内,任西安唇颤了下,喉结剧烈震动。
是个要翻脸的前兆。
导/火/索是那个追字?
程梨意会到之后提醒他:“我们之前达成了会好好相处的共识。”
她这话一落,任西安浅淡笑了下,开口话含戏谑:“已经有问有答,程小姐还有什么不满意?”
聊到这里,程梨指尖那根烟燃尽了。
但烟草灼烧的味道却还缠在两人周身,一时间挥之不去。
有些呛人。
且微苦。
任西安的唇,任西安的手,他身体的每一寸对程梨有吸引力的部分都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程梨从来不想绕任何圈子。
她说:“你明白我想要什么。”
她已经说的很清楚。
光打在任西安脸上,在廊道一侧拉出一道斜长冷寂的影子。
那些他在西行数日后一度平息下去的东西,随着在库尔勒再度遇见程梨后她一次次的逼近而渐渐失控,在此刻即将要泛滥成从他身体内过境的洪峰。
任西安语气平淡地反问:“我应该明白什么?”
“多年不见,程小姐千多个日子里未曾找过我。某一天意外碰到了,就突然来我面前演余情未了,希望我配合演一回破镜重圆,是不是有点儿可笑?”
程梨看着他,唇也颤了下,感觉到了一个字:怨。
他这么想,是好事。
脑海里很多思绪在冲撞,但程梨只被他这些字眼震僵了一瞬。
她回:“没有演,也不是撩。人都不得不关心,不得不靠近自己喜欢的人,我没的选择。”
这句话同她今夜此前说过的每句话所用的语调都不同,前所未有的轻柔。
任西安眸底的平静进一步垮掉。
这次再见,程梨每次都能轻易地将类似于表白的话说出口。
她直白的让人疲于应付。
有人从稍远处走来,进了女洗手间,也本能地侧目看向靠墙站着的任西安和程梨。
廊道尽头的这个空间内募然插入一个人,那敲击地面的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合力将适才濒临对峙的氛围割裂。
程梨微觉放松。
任西安手臂在墙面上一撑,是一幅借机准备离开的模样。
他腿一动,程梨及时地出手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温热,他的手腕冰凉。
程梨的手被任西安手腕上的温度刺激得一颤。
她话倒还是稳的:“已经说了好好相处,你还欠我半根烟。”
任西安回看她。
头顶的白炽灯打在程梨唇上,映出的颜色暗沉。
任西安停下脚步,说:“欠?呵……我还你。”
他将另一只手插/进口袋。
程梨眼轻眨,又说:“回招待所再还也不迟。”
任西安瞬间听懂了她的意思。
回招待所,用床还吗?
他知道她刻意挑衅,本意并非在此刻提及用一夜来抵她嘴里那半根烟。
多年后的这次重逢,他脸上和四肢的无动于衷始终不能打击她的肆无忌惮半分,此刻程梨那种一往无前的眼神,那种笃定他会吃回头草的眼神让任西安体内适才聚集的洪峰再度肆虐。
程梨此刻所有的举动都无异于煽风点火:“不是很急。”
两人静置三秒。
任西安胸脯起伏地更为剧烈,手臂绷紧,冷厉地直视她:“不是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程梨抬头。
任西安说:“我现在给你,抵那半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