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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翻山越岭-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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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梨想拒绝:“我本来也闲着。”
  程鹿鸣仍旧劝她:“真有消息他们会通知你的,这样问了真得不等于白问?”
  程梨扣在屏幕边的手不动了。
  可能是白问,但总得做些什么。
  真有消息,对方通知的第一人会是乐海音,哪里会是她。
  不过她还是听了程鹿鸣的建议,回他:“那好,我不去了。”
  **
  多年前,钢琴家乐鸣琛的女儿乐海音私自跟随她的老师,青年画家程渠离家西下。
  不久,程梨出生。
  十多年后,程渠带着程梨在自驾写生的路上在沙漠旁的公路上遭遇车祸。
  神智尚清醒的程渠从车内爬出去求救,自此失踪,生死不明。
  又两年,乐海音将从车祸中幸存的程梨扔出家门。
  乐鸣琛发善心,将叛离家门的女儿乐海音生的程梨,弄回了北京。
  **
  程渠在哪里,是生是死,是横亘在程梨脑中最重要的急需答案的问题。
  因为乐海音好像觉得……程渠是被她干掉了一样。
  过去程梨理解不了,现在程梨觉得乐海音是病急乱投医。
  人失踪了,总得需要个理由。
  她近水楼台,就被乐海音拿来怨一怨。
  乐海音琢磨久了,好像还真当真了。
  **
  已经从家里出来了,程梨不会再倒回去。
  走到山下,公交站牌上写着线路的起止和终点名:乐山——蝉鸣寺。
  程梨看了眼,决定去这个最远的终点站。
  **
  师出同门的甘霖陪着任西安到寺庙报道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时候,看着寺庙高挂正中的门扁上带着的“佛光普照”,眼角一抽。
  甘霖扯扯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任西安的胳膊:“哥,不然回去再求求郑指?”
  任西安看着甘霖,秋阳跌落满他身后的石板,他开口声音懒散,轻描淡写:“求,我错了?”
  甘霖听他这懒洋洋的声音,觉得说什么都白搭。
  任西安将手中拎的包带塞进牙缝间咬紧,双手撤出来摸向甘霖颈后。
  甘霖老实站着,任西安将他的衬衫衣领揪出来,理了理,拍了拍,见皱巴巴的衣领板正了,告诉他:“你回去吧。”
  甘霖:“郑指让我送你进去。”
  任西安斜他,脸色沉下去:“不用。”
  甘霖:“还有一叠表格要给大师傅。”
  任西安伸出手:“给我。”
  甘霖摇头:“不行,万一你随手扔进垃圾桶呢?”
  任西安嘿了声:“你学坏了啊,哥哥我是那样儿的人吗?”
  甘霖点头:“真是。哥你进去好好听师傅话,争取早点儿出来回队里。”
  任西安乐了,要笑不笑地盯着甘霖:“滚,进监狱改造前,罪犯们才听这种屁鸡汤。”
  甘霖:“你也别一时冲动。”
  任西安唇角勾起个戏谑而玩味的笑:“哥冲动还能怎么着,拆了这庙不成?”
  甘霖抿唇,很严肃认真地嘱咐他:“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别突然突发奇想真皈依佛门。”
  任西安唇畔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甘霖赶在他像掌心拍球一样拍他前,撒腿跑在前面。
  他走了,任西安抬头看了眼这个未来一段时间内他要待得地方,骂了声又单手插兜单手拎包潇潇洒洒报到去了。
  
  第16章 暴力美学
  
  甘霖跑得不算远,过了山门便停下等任西安。
  山门后列着两排翠柏苍松,几抹苍翠后,是成列的肃穆碑林。再往外,则是叶片泛黄的枫,树枝绰约低垂,间或在石板路上撒下零星落叶。
  往前,则是层层石阶。
  石阶尽头,是蝉鸣寺红墙绿瓦的正天殿,重檐微翘,斗拱彩绘。
  殿侧的小路旁放着几口汪了碧色深水的石缸。
  里面睡莲已败,只剩绿叶彰显生机,几片飘进去的落叶掺和在内,显得空间逼仄。
  间或有游客结伴来往,过路时纷纷扫清隽修长的任西安一眼。
  任西安跟着甘霖,转眼绕过层层叠院,进了后方的方丈室。
  走这几步路,像把时间甩在了身后,穿进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到门前的时候甘霖停下来,等任西安靠到跟前。
  任西安这才迟迟问他:“郑指导说给我晾这儿几天?”
  甘霖看着他那张面上清冷,实则已经有些焦躁的脸,说:“没给上限。”
  任西安适才无所谓的神情上勾勒出一丝冷峻,低呵:“操……冤家。”
  很耳熟。
  甘霖一琢磨才想起来,来之前教练郑铎也是这么说的。
  冤家。
  甘霖:“……”
  运动员都注重竞技状态,一天不摸拍不碰球,都可能有影响。
  可郑铎和总教练商议,做出把任西安扔这儿来的决定也并非一时冲动。
  一向稳重的郑铎,但凡跳脚……基本都跟任西安有关。
  任西安冷淡的眸光拂甘霖一眼:“把郑指交代你的该说的说,该做的做,弄完抓紧走人。晚了小心哥给你捆这儿,让你看我怎么学打坐。”
  甘霖应下:“哥你放心,我马上走,有雨,我不想过会儿打船回去。”
  任西安看他,不耐烦地摆手:“滚滚滚。”
  甘霖笑,而后跐溜一声先进了方丈室。
  任西安留在外面,浑身摸来摸去,也没找到个能泄愤的东西。
  他以为郑铎说说而已,没想到刚比完公开赛还真给他扔庙里来。
  扔这么个热血漫和古装剧里才有的地方。
  这操蛋的命。
  他在这儿到底得蹲多久才能回去?
  **
  甘霖走后,方丈安排一个法号净空的徒弟安置任西安。
  净空好奇,问他:“犯什么错了,我进门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样……见运动员往这儿奔的?”
  任西安先回答他前半句:“我教练是个人才。”
  而后回答他后半句:“杀人。”
  净空:“……”
  隔了三秒,净空以一种怀疑他某方面有问题的眼神看着他。
  任西安痞笑:“未遂。”
  他真不觉得他有错。
  不知道为什么郑铎上纲上线给他弄这儿来,一副要废了他的架势。
  刚结束的公开赛里。
  任西安辛辛苦苦热身练习许久,临上场时,对方突然弃权。
  他不战而胜。
  比赛就那么结束了。
  他堵在弃权选手离开的必经之道上,希望对方上场打。
  郑铎知道后,即刻找他长谈。
  郑铎一开始是苦口婆心的状态:“少打一场少耗体能是好事儿,你给人堵那儿,像什么样儿?”
  任西安起先回复:“就聊两句,没堵。”
  郑铎斥他:“道儿一共就那么宽,你往那儿一站,高人一个头,仇恨地看着人家,知不知道造成什么影响?”
  任西安啧了声,抬眸看他,否认:“仇恨,我怎么那么闲呢?”
  这几个字点着了郑铎的肺:“你就觉得对方不弃权你一定能赢?”
  任西安没谦虚:“是这么回事儿。”
  郑铎指他:“你……”
  任西安领会他的意思,坚持:“我不嚣张,也没欺负人。”
  郑铎发狠:“你这性子不改早晚惹出事儿!”
  然后又谈了几次。
  然后每次都是谈不拢。
  最后郑铎就准备给他个教训。
  他以为顶多罚个圈写个检讨……打死他都没想到郑铎那个老狐狸把他扔庙里来。
  吃素、烧香、拜佛?
  不知道郑铎怎么看出来他有可进寺庙深造的慧根的。
  **
  任西安在禅房里被净空和几个师兄弟摁着套了套僧衣的时候,选择了忍。
  哪怕上面粘着块儿色彩不搭的补丁。
  这荒山野岭的,他要是再整点儿“欺负”人的事儿,还真不知道何年何月郑铎能把他领回去。
  寺里的落叶怎么扫都扫不完,任西安觉得无聊,拿着扫帚当球拍,打净空扔过来的叶子。
  扫了会儿,黑云压境,眼看将落雨。
  净空扯他进正天殿,两人在正殿供奉的几座佛像后面。
  断续有进殿烧香的人。
  任西安不感兴趣,没看。
  净空一直往正殿前面瞄。
  隔了一会儿,他扯了扯任西安胳膊:“快看。”
  任西安闻言给了个面子,慢慢将视线挪向净空所指的地方。
  净空说:“人才哎,大家都是来烧香的,就这姑娘烧个香烧到得灭火。”
  斜前方正殿里,任西安视野之内,有个黑发柔顺散在瘦削的脊背上的姑娘。
  她低垂着眸,侧脸冷冽。
  漆黑的眸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双耳香炉。
  白皙的手腕上,挂着块儿石头。
  她适才往香炉里插香时用力过猛,不仅自己手中那一柱没能插/进去,反而随着她的动作原本香炉中正在燃烧的香崩断跌落好几根。
  很巧,崩断的香跌落刚好掉在一旁的香火簿上。
  草纸遇香燃烧,转眼就起了肉眼可见的火苗。
  净空和任西安都听到了一声情不自禁的“艹”。
  那姑娘倒没手忙脚乱,冷静地铲起一旁冷透的香灰倒了些在纸上灭火。
  她末了抬手擦了下额上和脸上的汗。
  净空抖肩,看任西安:“脸花了。”
  不多时,两条如葱段般白直的腿从任西安眼前渐行渐远。
  而后只见花了脸的姑娘走进刚刚倾盆的雨里,抬起头,对着雨又抹了一把脸。
  任西安笑了下,这人还真是不拘小节。
  **
  回到后面的诵经室,净空去做每日要完成的课业,任西安单独坐在西边空旷的室内。
  室外大雨瓢泼,坐着坐着,他嫌身上的衣服湿,将上衣整个扯掉,坐在诵经室里就那么睡着了。
  这才第一天,他就无聊地要数羊了。
  ***
  程梨一路晃到寺里来,路边捡了块儿挺有设计感的石头。
  正殿里点了根不那么规矩给她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的香,而后淋了会儿雨,又绕着寺内的木建筑围观。
  程渠在时,这是他的研究方向之一,程梨耳濡目染。
  多少生出些兴趣。
  这寺适合写生,她这么觉得。
  走了没几步,雨更大了。
  入程梨眼的近处几间禅房都几乎不见出檐。
  程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没得选择,一头扎进最近处开着门的那间房。
  一进门,一具壁垒分明的裸身进入程梨视野。
  上半身一/丝/不/挂。
  对方坐着,阖着眼。
  坐姿……挺不羁,毫不规矩。
  眉骨鲜明,微斜的角度显得整张脸硬且冷。
  精短的黑发半湿,前额处稍显柔软。
  程梨眨了下眼,确定不是她眼花。
  他上半身肌肉之间的股线,流畅的不像样。
  好模子。
  程梨看了看,肉眼扫描了下对方上半身整体的肌理轮廓,而后习以为常地站着,转了个身,直面雨,背对这具*。
  任西安在淅沥雨声中醒来的时候,先看到一个背影。
  他一动,听到声音的程梨转身。
  他不急着穿衣服,程梨也便不急着挪眼。
  她的打量和审视直白而赤/裸,同时坦荡,只有欣赏,没有*。
  四目相对看了一会儿,程梨皱眉。
  还不穿?
  任西安不动。
  程梨看过来,他就迎视回去。
  随后他认了出来,是烧香女。
  这种沉默的对峙并不轻松。
  程梨最先出声:“抱歉,你没穿,我进来正好看到。”
  并非故意,也不是调戏。
  任西安笑,学着净空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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