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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难决
今日是上元节,赵柽从西京回来驻节和州。这里本就是偏远之地,别说汴京,即使太原也比不了,现在又是多事之秋,自然一切从简,而王爷的安抚司衙门也只象征性的挂了几盏灯笼,衬托出点节日的气氛。
王爷今日行猎收获颇丰,留了一些剩下的都送到近卫旅军营中。晚上赵柽命人就在府中的空地上点起篝火开个烧烤大会,也没邀请和州府的官员,就算是过节了。天刚擦黑,大家就开始准备,将猎物收拾干净,架在了火上,熊熊的篝火照亮了天空,院中肉香四溢倒也有了节日的气氛。
见喜命人在廊檐下搭起了个暖棚供王爷和府中的幕僚就坐,这样既表示了王爷对他们的尊重,又能贴近近卫旅的官兵们,算是一举两得了。因为陈过廷和陈东回京,府中就剩下了杨时和周行己两个老头,没有外人见喜也就凑了个数,也好伺候王爷。
皓月当空,篝火通明,虽不比过去热闹,但也别有一番情趣。杨时和周行己虽然都是风雅的文人,但对饮食都不挑剔,尤其是杨时崇尚‘俭以养德’,更不在乎那些虚的,而赵柽也同样不喜欢那些奢华的东西,他们在这方面倒是相同,桌上只有几样小菜,再就是烤好的野味。
“龟山、恭叔二位先生,这两年跟随本王四处漂泊,难得清闲,平日咱们也是聚少离多,府中事情多是两位照看,今日借此佳节谢过了!”赵柽首先举杯道。
“王爷客气了。我等皆是待罪之人,蒙王爷不弃收于府中。理应效力,怎敢当王爷的谢!”杨时也举杯说道。
“是啊。王爷为国为民日夜操劳,我等微末之功如何能当得起!”周行己也举杯道。
“呵呵,大家这般客气,酒就没法喝了,两位都是王爷倚重之人,就不要客气了!”见喜打了个哈哈说道,众人笑了,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说了会儿闲话,话题不可避免的转到了时局上边,“王爷,现在金贼叩关,不知战事如何啊?”杨时挑了块野兔肉问道,他知道王爷的消息要比邸报上灵通的多。
“门下侍郎李纲临危受命,仅用了三四天就巩固了东京防务。七日,金将翰离不部已到开封城下,守军防护严密。金兵死伤累累而不能得手,翰离不遣使进京要求和谈,但条件十分苛刻!”赵柽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
“哦,金贼提出的什么条件?”周行己也放下酒杯急问道。
“翰离不提出的和议条件是:宋帝尊金太宗为伯父;燕云汉人悉归金朝;宋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归金朝;宋纳犒军费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锦缎一百万匹;以亲王、宰相作人质!”赵柽皱了皱眉说道。
“陛下应允了?”杨时惊诧异常,这条件岂止是苛刻。简直就是对大宋的侮辱。
“太宰李邦彦力主全部答应,免使京城受刀兵之苦。只有李纲强烈反对。说只要再坚守几天,勤王大军就会云集而至。金兵孤军深入,必将向宋求和。而朝臣多倾向于太宰一边,李纲愤然表示要离职出朝。圣上好言抚慰,答允议和之事慢慢商量!”赵柽说道。
“李纲初入朝堂,势单力薄,李邦彦久居高位,党羽甚多,而陛下新政,必心急似火,商量之词恐是敷衍!”杨时略一思索道。
“龟山先生所猜不假,李纲离朝部署守城时,陛下就派少宰张邦昌为计议使,康王质,前往金营,带誓书赴金营求和,答应纳币、割地、遣质等所有请求。”赵柽叹口气点头道。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而生长的环境也决定了性格,即使赵柽不知道后来之事,但赵桓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觉奇怪,因为严苛的成长环境,严峻的人事格局,压抑的心态,使赵桓过多地体会了挫败感,内心产生强烈的颠覆感和出人头地意识。一旦掌权,容易产生急于求成的心理,现在他想尽快地解决金兵入侵,便不惜一切的做出了议和的决定。
“吾早言蔡京、童贯之辈当诛,而太上皇却被其蒙蔽,若早除此二人,何来今日之危!”杨时叹道,可他知是皇上应允的,却不敢将责任推到皇上身上,只好拿奸佞说事了。
“王爷以为将会如何?”周行己曾投靠蔡京,附庸林怀素,自知德行有缺,不敢多行指责,岔开了话题。
“陛下登基后传檄四方勤王,据本王所知,现在各地勤王之军正汇集东京城下,人数不下数十万,想来皇上见后,事情可能会有转机!”赵柽答道。
“王爷数次征讨西夏,武功赫赫,早应命王爷归京勤王,即便镇守河东,太原也不会陷入危局!”周行己愤愤地说道,为王爷报不平,他们跟随王爷在太原待了两年,怎会不知道王爷手下的忠勇军,如果有他们在,绝不会让金军打到城下,过了石岭关。
可现在太原知府张孝纯见金军兵临城下,紧急传檄山西诸郡前来解围,河北名将孙翊急忙率领两千军队驰援,宗翰以百姓相胁,导致多数士兵哗变,孙翊率领少数兵士继续战斗,到了太原城下,张孝纯担心放进金兵,不敢开门,可怜的孙翊只好带兵在城外奋勇拼杀,力竭而死,太原城再次陷入危机!
“王爷与太宰和少宰早在京中之时就已结怨,而枢密院使耿南仲在立储的事情上与王爷又多有冲突,现在新皇刚刚继位,怎么会招王爷领兵亲王!”杨时说道,当年赵柽在京城中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可实际上他也知道是皇上怕王爷回去多了他的位子。
“本王也正为此事烦恼,难以决断!”赵柽喝下杯酒苦笑着说道,“若违旨进京会被人猜忌,落人口实,可能还会落下弑君谋反的罪名,但是我身为皇族,却在百姓惨遭蹂躏,都城危在旦夕之时却安于一隅,又怎能心安!”他言罢看向两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禁锢
在军事上,赵柽有信心击退女真的进攻,可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不仅是军事上的问题,而是牵扯到了政治和道德层面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他就会成为一个反叛者,不但得不到支持,反而将自己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以致他不敢轻言出兵,因为他来到的是一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行己也恭,事上也敬’独尊儒学的时代。
儒学在发展当中,孔子已经把忠君思想凝炼成为是非难分的教条,影响了千年的历史更迭,而统治者出于维护自己的利益,采用各种手段强化这种意识,把忠君绝对化,臣必须忠,反则为逆天的意识灌输到每个人的骨子中。
严格的等级思维培养出了奴性的人格,从而使成了社会的精英阶层忠实地为最高统治者效劳的格局,这种判断是非的精神标准波及到民间逐步形成了一种社会文化,从而建立了中国君主集权的社会制度。
但中国君主集权制度存在着无法克服的内部硬伤,也就是说没有形成社会内部的改良机制,可以在不革命、甚至不流血的前提下,实现社会改良,中国的改革除了商鞅等早期小范围的例子,其余的几乎都失败了,而商鞅最后也不免落了个腰斩于市的下场。
在大宋也有人做出个这种改变的尝试,为了应对北宋中期出现的社会危机,神宗任用王安石进行变法,希望通过变法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然而自新法公布之日,王安石即遭遇同僚的反对。各种批评尘嚣直上,而王安石这位改革者则在罢而复用的折腾中赐爵致仕。富国强兵的目的始终也未实现!
正因为这些内部的社会改良难以进行,内部小规模矛盾不能解决。终于积少成多,一个个的小规模矛盾终于变成一个大的无法解决的社会问题,导致矛盾激化,引起社会危机,终而引起战争,最后王朝被推翻,或是因为内部矛盾陷入衰弱,从而被中原民族的死敌――游牧民族毁灭!
可这并不代表中原文明的失败,野蛮落后的文明可以在力量上征服先进文明。但是他们永远不能在精神上控制先进文明。于是,在两大文明交汇后,相对较为先进的中原农耕文明一步步同化着游牧文明,最终难分彼此都建立了传统的封建君主集权制的王朝。
然后一切从头开始,周而复始的再来一个循环…
赵柽努力着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大宋朝的命运,为此他上得庙堂,下得田间,理顺中间各样关系。强硬与妥协并济,以求解决诸多的问题。
在襄邑为了庄子的发展,为了打下自己的根基,赚取第一桶金。他改变了当地的贫穷面貌,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赢得了他们的爱戴。建立了一支新型军队可那时他才六岁。他为了大宋朝的长治久安,不惜以身涉险。奉旨安抚江南,惩治贪官污吏。以图改变大宋官场上的陋习。
为了能够使大宋有能力对抗女真人,可谓费尽了心思,不惜撒泼耍赖,自污其名,将自己送到了西北这贫寒之地。到了河东他整军备武,两次出击西夏,为大宋收复了千里之地,训练出一支可横扫西北的近代军队。为了给大宋争得了战略空间,他又不惜冒着叛国的风险在辽国培育建立一个傀儡政权,以图对抗女真人,给大宋一个改变发展的机会。
但是事到临头时他猛然发现自己虽然富可敌国,战无不胜,但是却依然无法摆脱这种集权制度和传统思想上的禁锢,自己在它的面前一败涂地。江南随着他的离开只给他留下了一个‘青天’的美誉,贪官污吏一样四处横行,官场还是黑不见天日。
自己在河东苦心经营多年,可只是一道圣旨他就得乖乖离开,解散自己缔造的这支铁军,女真人一样打了进来,百姓同样惨遭铁蹄蹂躏。世界并未因为他而做出改变,历史的车轮将他的努力碾得支离破碎,而他的努力不过就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冒的几个泡泡,这些让赵柽无比沮丧…
可牢骚归牢骚,太阳不会因为你的不满而不再升起落下,女真人也不会因为你而停止南下的脚步,赵柽知道大宋灭亡的日子不远了,自己还得继续奋斗!
杨时和周行己都曾追随‘二程’两位大儒学习多年,得名师传授,沉浸在儒家典籍多年,乃是当世的名家,学术界的领头羊,儒家重要学派的奠基人,称得上这个时代的弄潮儿,赵柽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指教,寻求一条中间路线,所以他借夜宴之名将两位府中的高参请了过来讨教。
“王爷报国之心可昭日月,领兵勤王也是行的忠孝之大义,但是无皇命而擅动则是大忌,依老夫所见王爷应再次上表请旨,陛下虽是初掌国事,可也是圣明之人,定会明白王爷的一片赤诚之心!”杨时对王爷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否则也不会追随他。
“龟山先生此言有理,可现在朝中还有奸佞,只怕他们行小人之事蒙蔽圣听,如王爷频频上书,反而曲解王爷的报国之心!”周行己对杨时的说法还是有保留意见。
“诶,恭叔过虑了!”杨时摆摆手道,“圣上已下旨开明言路,诏贤明之士上言,即使有奸佞在朝,他们怎敢违旨!”
“龟山先生,现朝中多为蔡京、王黼党羽,他们把持朝政,又与王爷有隙,怎会如实上言,这等人不除难还清平世界!”周行己入仕后做得都是些六七品的小官,在底层混迹多年,自然比杨时了解官场的黑暗,也更加痛恨这些人。
“是啊,奸人坐朝,败坏朝政,忠义之士报国无门,只望圣上能早除奸党!”杨时他当年上书弹劾结果自己弄得丢官罢职,也有些丧气了。
“既然如此,我们以‘抵外辱,清君侧’为名,出师勤王呢?”赵柽听明白了,他们两